为了避免太后胡思乱想,更为了不使太后伤心,冷烨华不敢让她知道自己已经把冷夜瑾贬出了京城,只好一面使人去告诉太后冷夜瑾出京公干要过几日才回来,一面连夜发出八百里加急的公文召冷夜瑾回京。
从嘉陵关到京城数千里之遥,冷夜瑾接了旨意立即动身,一路上快马加鞭,马歇人不歇,不过三天的功夫就赶到京城。
甫一进京,他来不及歇息,简单梳洗换了见衣服就进宫去见太后。
“母后,儿子来得迟了,劳您久等。”冷夜瑾给太后行礼问安。
太后忙赐了座,满面慈和的打量着自己的儿子,“既然替你哥哥出京办事,就不必赶着回来,看把你给累的。”
知子莫若母,尽管冷夜瑾极力掩饰,还专门洗漱过换了衣裳,太后还是看出来他的风尘仆仆。
冷夜瑾眸光一闪,已经明白了冷烨华的用意,对太后笑道:“母后放心,儿子都明白,办完了事才赶着回来的,不累。”
“哀家这一生只养了你们这两个孩子,你们要相亲相爱,如今你哥哥是皇帝,你这个做弟弟的要好好辅佐他,你哥哥我也跟他说过了,要他多关心你才好。”
“是,母后一把年纪了,儿子不能让母后享清福,还让您操心,真是不孝,母后的话儿子都记下了。”
太后笑得越发慈祥,“记下了就好,陪哀家吃了饭再回府。”
边关消息不通,冷夜瑾并不知道温扶染近况,陪太后用过了午膳出宫,第一件事就是去感恩寺找温扶染,才听说了她的“死讯”,大惊失色之际,他收到了神秘人送来的信笺。
原来沈渔霜一计不成又生一计,听说冷夜瑾回来,立时就想利用他对温扶染的感情,派人送信告诉他事实真相。
冷夜瑾乍惊乍喜,继而又悲愤不已,冷烨华,他竟如此对待温扶染!
他乃是太后养子,在宫中人脉不少,遂设法传信进宫,想要约温扶染见面,在信的最后,他附上了时间地点,此时的他,尚不知温扶染身边遍布眼线,信一送进乐安宫,沈渔霜那边就知道了。
沈渔霜唇角微翘,“见面好啊,他要是不写这封信,本宫的戏还唱不下去了呢,传令下去,将那附近的闲杂人等都调开,给他们制造些机会。”
冷烨华亦派了人暗中监视温扶染,得了回报,他面色阴沉,却吩咐道:“不必惊动他二人,只管好生监视,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及时来报于朕。”
他倒是想看看,自己的女人和弟弟,在一起能作出什么好事来。
且说温扶染,打从一开始就没打算去赴约,虽设法救了冷夜瑾回来,也是报他为自己仗义执言的恩情,却并无其他情意。
望着信笺最后的一句话,“必待汝至,汝不至吾不归”,她心下歉疚,冷夜瑾,你注定要白等一场了。
聪敏如她,怎会不知自己身边处处都是内奸眼线?既已决定要复仇,自是要小心行事,冷烨华和沈渔霜,一个腹黑多疑,一个狡诈阴险,自己一个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冷夜瑾枯等了一夜,都没有等到那个朝思暮想的人。
此时他并没有想到温扶染是刻意不想见他,只以为出了岔子她没能前来,隔了两日又投书一封,温扶染暗忖不能再这么下去了,遂回信拒绝。
“君为亲王吾为宫妃,礼之所在,今后无需再见。”
冷夜瑾心中大恸,视线定格在“今后无需再见”六个字上,只觉得胸臆间升起一股无法言喻的痛楚。
冷烨华得到回报却甚是满意,他负手立于窗边,半晌方勾唇一笑,“总算学乖了一回。”
一整个白天,他周身都笼罩着淡淡的和煦,如冬日的阳光般充满淡淡的暖,周边内侍少不得暗自诧异,素来冷峻的年轻帝王,怎地变得如此温和?
接下来的吩咐更是让内侍们惊讶得合不拢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冷烨华道:“使人去乐安宫告诉朝妃,朕晚上过去。”
因还未选秀,宫中如今没有什么嫔妃,除皇后外,就只有温扶染一人了,是以也无需什么绿头牌,皇帝要去谁那儿,不过说一声罢了。
众人只是没想到,那刚进宫就受冷落,还被执了黥面之刑的民女,竟还有侍寝的日子?
要知道冷烨华这些日子只歇在沈渔霜那儿啊。
莫不是这朝妃要时来运转了?
听了内侍传来的旨意,温扶染呆了半晌,方拿定了主意,尽管内心十分抗拒,可她也明白,要想复仇,必得先讨得冷烨华的欢心。
沈渔霜的阴谋为何会屡屡得逞,不就是因为冷烨华信任她吗?
等晚上冷烨华过来的时候,她已经调整好了心态,穿了一袭他最爱的素色衣裳,两边发丝低垂遮住面上黥纹,下拜行礼问安,“臣妾见过皇上。”
冷烨华见她如此柔顺,心中更是满意,亲手扶了她起来,柔声道:“你身子才好没多久,且不用这般多礼。”
温扶染低了头,不让他看见自己眼中一闪而过的厌恶,收敛了思绪笑道:“不过行个礼,又累不着,长时间没见您了,心里想得慌。”
冷烨华心中一动,揽住她纤细的腰肢,“染儿——”
一股难以言喻的抗拒感袭上心头,温扶染强忍住要推开他的冲动,低低的叫了一声,“皇上。”
冷烨华再也忍耐不得,一手揽着她肩膀,另一手抬起她的下巴,看准了那双柔嫩轻粉的唇瓣,低头吻了上去,汲取那久违的美好。
温扶染身子微微僵硬了一瞬,双手掩在衣袖内,指尖掐入了手心,半晌,她缓缓抬起双臂,环住了冷烨华的腰。
男人的气息变得粗重起来,抱起眼前这具娇小的身体,这个让自己朝思暮想的女人,只要她乖乖听话,哪怕只是表面假意的迎合,他都愿意给她奉上一切。
“染儿,叫我一声三郎。”在温扶染面前,冷烨华从不曾自称朕。
温扶染心中一颤,自己这算是成功了吗?这成功来得如此轻易,让她心中五味杂陈,冷烨华,你的心底,到底是怎么想的?
“三郎——”娇柔曼妙的声音,仿佛带着满腔的爱意,让冷烨华再也忍耐不住,索性抱起温扶染,走向那宽大的床榻……
烛火渐渐暗了下去,满室皆春。
皇后中宫。
“啪!”沈渔霜将一枚玉镯用力拍在梳妆台上,玉镯直接被摔得粉碎,她随即破口大骂,“贱人,不要脸的烂货!”
她气得直喘粗气,站起来在室内踱来踱去,“怎么折磨你,你都死不了,真是人贱命大。”
蓉之在旁劝道:“娘娘,您莫要生气,仔细气坏了身子,咱们再另想办法。”
沈渔霜抬起一只手止住蓉之,“不成,如今皇上正在兴头上,万不能让他觉得本宫善妒,本宫是皇后,自当贤良淑德,怎么能因为一个嫔妃侍寝了一晚就乱了方寸呢?”
“对,本宫可是尚书之女,圣旨亲封的皇后,那个贱人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是皇上从宫外带回来的玩物罢了,只要咬死她的这个身份,她就翻不出大浪来。”
纵然万分不甘心,可是沈渔霜也不敢让冷烨华发现自己是个妒妇,只得暂且先忍下这口气。
乐安宫。
“皇上有旨,赏朝妃金累丝七宝嵌珠钗一对。”
“皇上有旨,赏朝妃烧蓝凤凰玉钗一对。”
“皇上有旨,赏朝妃纽丝嵌珊瑚珠金手镯一对。”
“皇上有旨,赏朝妃覆彩描金香山子一座。”
……
一队太监鱼贯而入,各自手里捧着托盘,各色首饰、衣料、摆件等等不一而足,传旨的太监满脸堆笑,“朝妃娘娘,这些都是皇上赏您的,皇上说了,虽然说夏天快过去了,可这天还热着呢,您身子不好就不必过去谢恩了,晚上他还过来。”
温扶染随手拿起一对金丁香耳坠塞进太监手里,“劳烦公公了,烦请您上覆皇上,只说臣妾多谢皇上恩典,盼着皇上来。”
听了太监的转述,饶是冷烨华素来稳重,也不由得心尖一颤,甜蜜中又带了三分苦涩,暗地里问自己,她说这话究竟有几分真心?
宝儿指挥着香儿几个把东西都收起来了,眼珠一转上来奉承,“奴婢真是恭喜娘娘贺喜娘娘,如今守得云开见月明,终于盼到皇上回心转意的一天了。”
温扶染心知她听命于沈渔霜,压根就不可信任,只是淡然一笑并不答言。
自己宫里里里外外的奴才都是沈渔霜派来的,从前倒也罢了,可如今既要报仇,少不得培植些自己的人马,趁着这段时间冷烨华甚是迷恋自己,该想个办法找几个对自己忠心的人才是。
温扶染在心里思量许久,慢慢的拿定一个主意,只等找个机会就跟冷烨华提出来。
自那夜春风一度,冷烨华对温扶染渐渐宠幸起来,十天里倒有八天待在乐安宫里,沈渔霜极力忍耐,打算在中秋节晚宴的时候狠狠整她一次出口气。
“丑八怪,跟我争,且让你好好出个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