跑的过程中,项玉会提防着点,别一不小心撞着了别人。通常,路上的行人倒是不多。
她从未撞过别人。只是,很偶尔的一次,从某人身边跑过去,会听到身后有个声音说:“嘿,跑什么跑呀。”
有一个人,还露出了不耐烦的神情,并在前面加了一个“丫的”。
也有个人在她背后说了一句:“这丫头,是要干嘛去!这么着急的样子!”
“丫的”和“丫头”,都是以“丫”开头的;“丫”后面加上不同的(这两个)字,意思可就完全不一样了。
快到公交站的位置,有一家卖饼的,有时候,项玉会停下来买一块饼。买完了继续赶路。到了公交站,车要是还没来,她就边等边吃;车若是来得快,她就带到车上吃。
车上没坐,还有点挤,倒不至于把人挤成肉饼。这趟车上,空隙还是有的,否则,她胳膊都抬不起来吧,抬起来都放不下去吧。都抬不了胳膊,这饼还怎么吃呀。
在车上,项玉会尽量地站到栏杆旁边,一手抓着栏杆,一手抓着饼往嘴里填。
饼,挺香的,没有馅,但是有咸味。
晚上,偌大的办公室只剩她和主管时,两个人会在各自的空间里各忙各的。有一次,他却“撵”了她。他站在离项玉不远的地方喊了一句:“项玉,我刚才出了一趟门,发现天儿还是不太好。要不,你今天就早点回去吧。”
当时,都快九点二十了,即使马上走,也不算早了。
天儿好不好,项玉走到窗边,借着外面的灯光也能看个大概。一直坐在座位上不停拨电话的她,还没顾上看。
项玉扭头回复完一句“好的”,又待了将近十分钟才离开。
经过主管的办公室,她说:“我走了啊。你什么时候走?”
“差不多,得十点一刻吧。今天事情有点多。”
“又这么晚啊?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不?”
“不用,你赶紧回去吧。”他说。
“带伞了嘛?”他又问了一句。
项玉从他的语气和表情里解读到,她要是没带伞,他打算把他的给她。
在项玉眼里,他有时候就是这么无私,至少对某些人会是这样。
“带了。”项玉说。
项玉今天带的这把伞不是自己的。
她早晨出门时天气还好好的,下班的时候却有一点阴。邓玉林看了看外面的天气,也这样问了她一句。获知项玉没有带伞,他就从他们屋里拿了一把伞给她。
项玉说:“看样子,应该下不下来。”
邓玉林说:“啥是个准。我看你还是带上吧,以防万一。”
项玉今天带的这把伞,最终也没有用上。帝都的雨,在冬天,完全可以用少来形容。
从A大厦到家,项玉乘坐的交通工具依然是公交车。下了公交车之后,她所走的那段路,姑娘们早就走过了。
直达图书馆的公交车,某站,离她们家有两三站地。周末,姑娘们结伴去图书馆,会选择一条近路,步行一段时间到该站坐车。
和逛街比起来,项玉更爱去图书馆,哪怕一个人去。在图书馆,她有时候一坐就是一天。除了看小说,她还会翻一翻其他类型的书籍,包括和“新闻学”有关的书籍。
在图书馆待一天,中午饿了,就去路边寻一个煎饼摊,下午饿了,就买块烤红薯。
图书馆附近也有饭店。在饭店里吃——贵啊。
煎饼果子不算贵,只是,比起她早晨吃的包子还是贵了点。早晨,路边有卖包子的,五毛钱一个大包子或者两个小包子。一般情况下,项玉只花五毛钱。她连粥或豆浆都省了。
和不少人一样,她也是边走边吃。她也知道这样不好,可她还是会这样做。
自从做了这份兼职,别说是逛街、上网、去图书馆了,项玉就连和她们之间的交流都变少了。正如她们调侃的那样:都见不着项玉的人。
有一天,项玉终于和她们逛了一次街。下车后,走在去动物园的路上,她甚至产生了一种很奇妙的新鲜感:世界怎么这么明亮啊。
逛动物园的过程中,她们还会走到地下通道的入口处,买根烤肠或玉米站在一边吃。哪怕是一根廉价的烤肠,项玉也能吃出幸福的味道。
“因为,是和大家一起吃的呀。一人一根。”
衣服,她就不怎么买了。她的主要目的不是来买衣服的,而是,享受和她们一起逛街的乐趣。只是,就连这种乐趣,于她而言都变成了一种奢侈。
还有一次,项目在周六晚上七点前结束。今天能提前下班,第二天还能休息一整天,项玉还是挺开心的。其实,她也想休息。
即使项目还没有结束,第二天,她依然可以休息。只要她想休息,她就能休息。只是,之前也提过了,工作时间相对自由,她却没给自己这个自由。
更令人开心的是,今天还发了工资。她一高兴,还买了点花生和瓜子,打算和大家一起吃。
曹池去了纪小蔓屋里。蒋依依去她表姐家了。
她来到纪小蔓屋里,《Y》节目才刚刚开始。今晚,她又放松了一次。
期间,纪小蔓边嗑瓜子边问了她一句:“你明天打算干啥?”
“去图书馆吧。”
“我们都去吧?”纪小蔓看着大家,问。
“好呀,好呀。正好,我的书也该还了。这周不还,下周也得还。”
第二天上午,往公交站走的路上,有个姑娘还讲了个笑话,成功地把大家逗笑了。大家,笑得还挺猛烈。在这之前,气氛就已经很HIGH了。
有人笑得前俯后仰,有人边笑边捂着肚子。项玉,笑的同时,不经意间扭了一下头,发现,就连阳光下的树木都显得那么可爱。
这条路,她白天走过,晚上也走过。
下车后往家走,先经过一条大路,再拐进一条小胡同。从胡同里穿出来后,走向A路。A路算是一条小路。然后,再从A路拐到另一条大路上。最后,再拐进项玉家所在的那条街。
“听这描述,感觉还挺绕啊。”有人可能会这样说。
这条路,就是她们平常走的那条近路。她也可以按照公交车的线路走,只是,也绕,绕远了。
若是走得晚,同样是为了节省时间,下车后,她会一路小跑,哪怕已经很累了。先走的那条大路,路边的行人虽然不多,路上的小轿车却不少。胡同里有理发店和商店,还有两三家小饭馆。有的店,到了十点还没有关门。项玉在胡同里奔跑,几乎畅通无阻,因为,行人更少。
经过A路的前半段,她跑的会更快,因为,有一点害怕,想快一点经过这里。
晚上十点到十点半之间,在帝都的某些地段,路上的行人还有很多。这个时间点的A路,几乎看不到行人。路上的私家车也很少。不仅如此,路灯也极其不明亮。路两边也没有店铺,只有树。她走的那一侧,树还有好几行。
白天,姑娘们经过这里,这片小树林在项玉眼里有过可爱的一面。伴着姑娘们的欢声笑语,尚未落尽的秋叶轻轻地摇摆。哪怕是在冬天,它也是可爱的。
这会儿,它仿佛具有了另一副面孔,还长了一双虎视眈眈的眼睛。看起来,它也不再是开阔的,而是密闭的。
项玉心头一紧,拼尽全力地往前跑。这条路本来就短,再加上项玉跑得快,很快地,它就被项玉甩在了身后。
即使这条路很短,后来,十点过后,项玉也不敢走了。有人朝她吹了口哨,还说了句调戏的话。虽然那人是在她拐进胡同前吹的,而不是在A路上,A路,她也不敢走了。若是走得晚,她宁愿选择公交车所走的路线,宁愿到家更晚。
“走大路,所用的时间更长,身体也会更累,可是,心没那么累啊。”
有一天,下车后,她有了另一种不妙的感觉。天儿,有可能要下雨。她今天却没带伞。
她想快一点到家,就只能走小路了。至于打车,她想都没想过。
她宁愿用跑的方式和时间赛跑,也不舍得打车。她觉得这没什么,跑一跑也挺好的。偶尔,她也会想一下:“我这样的思维,算不算‘穷人思维’,会不会阻碍我拥有更大的动力成为一个有钱人?”
“有人说,这是会过日子的表现。哈哈,首先还是因为没钱吧。巧妇难为无米之炊,项玉俺没有更多的钱让两个轮子代替两条腿。那就别烧包啦,哈哈,跑吧。”
“没钱你还‘哈哈。’”当时,若有人这样说,项玉还不得回一句:“不然,还能去哭啊。咦,眼泪又不能卖钱。”
一想到A路的前半段,一想到天又这么晚了,项玉又打起了退堂鼓。她在极短的时间内做了一番挣扎,最终,她锁定了大路。
她抱着侥幸的心理,觉得天儿不会下雨,即使下雨,也下不那么快。结果,她失策了。下车后,尽管她不停地往前奔跑,结果,跑步的速度还是没有赶上雨来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