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果，别等到放坏了再吃；牛奶，别等到放过期了再喝；松子，别一直放着，别等到油蛤味都出来了再往嘴里填。平时，项玉还这样嘱咐过他们。你要是不嘱咐，牛奶要是真放过期了，松子要是真有油哈喇了，他们又不舍得扔。

家里若是来了亲戚或小孩，项玉寄过去的东西，他们还会分一分。

有人，不新鲜的直接扔；有人，不新鲜的才会给别人吃；有人，不新鲜的首先会留给自己吃。项修贤和李爱云属于第二种人。

“你大姑今天来了，你昨天寄来的东西给了她两包。”晚上，项玉给他们打电话，李爱云在电话里说。

李爱云不仅对项玉的姨好，对项玉的姑姑也挺好的。

母女二人，还会在电话里唠家常。

父女二人的聊天方式，多少有些不同。

在电话里，项修贤说过：“你妈，对别人比对自己好。”

“你就不是这样的人了么。”项玉心想了。

有一次，跟爸爸视频聊天，两个人暂停聊天的间隙，项玉突然想起了和爸爸一起在堤上唱歌的场景。于是，她像小时候一样，嘟着嘴说了一句：“爸，你给我唱一首歌吧。”

“好嘞。想听哪一首？”

“哪一首都行。《BY歌》也行。”

“好嘞，那我就给我闺女唱起来喽。”

“鼓掌，鼓掌。”

爸爸还没开始唱，项玉就先鼓起掌来了。

……

隔着屏幕，听着爸爸熟悉的歌声，盯着眼前这个不沉默的汉子，项玉突然还想起了那一幕。

那天，他面无表情地从项玉身边经过。他突然说了一句：“喜欢他干啥！”

他的语气显得冷冷的。那段时间，他是倾向于沉默的。

当时，项玉正坐在电视机跟前专注地看《T》节目。

她的心是热乎的。

她一看到他，心就热了起来。

他曾在她倍感孤寂的岁月里，给过她继续前行的勇气。

一晃，这么多年就过去了。

后来，项玉越来越明白，给过她更大勇气的，还得是自己的爸爸、妈妈。这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那么，男朋友呢？以及未来的老公！

他们住的房子，客厅里有一台电视机。这还是项玉来帝都后，第一次住进了一个有电视机的房子里。

对电视机，项玉有一种情结。电视机里的《T》节目，更是她的某种情怀。

毕业后，项玉回家的次数有限。在有限的时间里，偶尔，她还是有过赶路的行为，赶在×点×分之前回到家里。

我想，这很可能也会成为她一辈子的习惯。只要《T》节目还在一天，她的习惯就会多一天。哪怕，《T》节目这个节目没有了，那种守望的感觉，还会深深地刻在她的骨子里。

守望的，还有爱情！

项玉的三任男朋友都知道甄帅的存在。谁让他是他们女朋友的偶像了。其中，林小峰最接近这一点：连你的偶像，我都会一起喜欢。

没有人强求他，首先，这更是他自然而然的，发自内心的行为。

时间如白驹过隙，不知不觉间，项玉已经喜欢了这个偶像十多年。十几岁时，她渴望过能在现实生活中见到他，哪怕只是远远地看一眼也好啊。现在，她早就有了见他的机会，比如，可以以观众的身份参加某节目的录制，尤其是《K》节目。

她第一次在林小峰面前提到自己的偶像，不只是简单地提了一句而已。林小峰问她：“你见过他吗？”

那时候，他们还没有真正在一起。快了。

“没有。”项玉说。

“想见吗？”林小峰问她。

“想啊。”项玉很随意地说。

接下来的某一天，林小峰说：“哎，他参与录制的节目，你可以报名当现场的观众啊。比如《K》节目。我看到网上有招募现场观众的信息。在节目录制现场，你肯定就能见到他了。咱们可以一起报名，我陪你去。”

“我早就知道了啊。”项玉说。

“我就说嘛。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可我还不想去。我想再等一等。”

“等什么？等到三十六七岁了，想当《K》节目的现场观众了，突然又发现：哎呀，去不了了，年龄超标了。”

林小峰看到的招募信息，对现场观众有年龄上的要求：35岁以下。

“超什么超呀。我永远都十八岁，这一点你不知道啊！”项玉说。

“你可以骗得了自己，也骗得了我。我是心甘情愿愿意被你骗的，但你骗不了节目组啊。你可想好了。”

“你——还想不想追到我了。”项玉不是这么说的。她说的是：“我想好了。我就是十八岁。十八岁、十八岁、十八岁。”

“哎，我突然明白了，看来你不是真的想见他呀。你可能更想见我吧。”

“不见。拜拜。”

嘴里说着拜拜，心里头呀，感觉跟他的心贴得更近了呢。

事实证明，林小峰和项玉的上一任男朋友真不是一类人。他呀，说不定还想阻止你嘞。

林小峰是个行动派。他才不像项玉这样，还想等一等。他喜欢H星，已看过他的演唱会；他喜欢项玉，就去追。

他追到了，也懂得珍惜。

项玉最终没去见自己的偶像。一方面，她没那么狂热了；一方面，她觉得还不到时候。她想先把M梦想实现了再去见他。

见面时，有粉丝会送偶像礼物，尤其在他生日那天，尤其在第一次见他时。

早在2012年×月×日，项玉翻看他的微博，突然就产生了这样的想法：初次见面，假如能把实现了的梦想送给他，肯定很有意义吧。毕竟，他也曾带给你追梦的勇气和动力。

“真有点不能理解你哎。假如你的梦想一辈子都实现不了，你就打算一辈子不去见他嘛，即便有这个机会。”当时，如果有人这么说，项玉会说：“说不定真是这样。”

“你见了他，或许能更好地实现M梦想呢，因为获得了更大的动力。”

“哈哈，那就见一见吧。”

当时，项玉应该不会这么说，而是：“哈哈，还是先不见了吧。见了他，M梦想万一像坐火箭一样蹭蹭蹭地就实现了可咋整。太容易实现的梦想再不知道珍惜了。不妥，不妥。”

玩笑归玩笑。项玉是一本正经的。

林小峰不会这样，但他能理解项玉。

跟项玉在一起后，林小峰还开玩笑说过：“我知道这是为什么了。因为他不是我。你见不到他，不觉得难受；你见不到我，想死的心都有吧。”

“我见到了你，‘死’的感觉也有啊。”

“你说什么！”

看样子，林小峰又想“收拾”她了。

“啊，你等我说完嘛。我想说：幸福死了。是幸福死了。哈哈。”

看来，项玉的“求生欲”也很强啊。

幸福是什么？跟林小峰在一起后，项玉，好好地活着的欲望变得更加强烈。

欲望有大有小。×点×分之前赶到家里，按说也是一种欲望吧。

这件事，林小峰还和项玉一起做过。

住到一起后，在家门口那条绿树成荫的人行道上，中午，两个人还比较过，看谁走的更快，走着走着，还笑了起来。

这条人行道，见证过他们的欢声笑语，也听到过他们的歌声。他们搂着彼此的腰，或者是肩膀，一起谈论过某件事，一起哼唱过某首歌。

快乐与否，内因，跟自己的心态有关，外因，也要看跟谁在一起了。

“我也听说过这样的男人，他不仅不会和你一起做类似的事，还有可能在你身后叫唤一句：‘走那么快干啥，赶着去投胎呢！’咦，就不能说点好听的么。像我们家小峰这样多好。”

遇到林小峰后，项玉还会有一种深深的自豪感，吵架、生气的时候除外。

相处也是一门学问。在这门学问面前，林小峰和项玉还有很长的路要走。毕竟，他们还很年轻，在一起相处过的时间也才只有一两年。

一两年，也可以决定一生。

项玉彻底认定他了。

这一年，项玉还在林小峰的再次提议下，去驾校学了车。对车，她本来没什么欲望，一旦学了，发现，还有一点上瘾哩。那种手握方向盘在路上驰骋的感觉，亦是她从未体验过的新鲜感。

科三考试那天，林小峰还休了半天假陪她。排在她前面的女生显得很紧张。项玉只是有一点紧张，还没有持续太久。她觉得，这跟男朋友的陪伴或许也有一定的关系。

当时，她和林小峰还鼓励了那个女生。

项玉拿到驾照后，项阳还开心地说：“等你过年回来，我带着你跑圈啊。”

“好啊，好啊。”

驾照，项阳去年就拿到了。家里的那辆车，平时，主要也是小两口在开。

有人，在人生的跑道上，驰骋。有人，在前行的道路上，蹒跚。有人，生命的列车即将驶到尽头。或戛然而止，事先毫无防备，因为无法预知；或已经知道，并做好了随时离开的准备。哪怕不甘，也只能如此。

8月初，项玉在周末又回了一趟老家。她家里有个亲戚病了，是癌症，查出来的时候已经是晚期了。家里人本来瞒着他，没瞒住。自己的身体什么样了，他有感觉。

他很有可能撑不到国庆节。世事无常，他才五十多岁。

生活有喜有悲，有落幕，也有新生。有人，已经离去或即将离去，有人，即将迎来崭新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