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氏看到竟然有人为我顶罪,先是花容变色,随即忽的站起身,用手指着阿莫和奶娘,向着那县尉大声道:“大人不要被他们骗了,这二人根本就是想要包庇北汐颜,为她开脱。”
“此话怎讲?”孙易问道。
房氏冷笑来在阿莫面前:“说老太爷的毒是你们下的,我问你们,你们是什么时候去下的毒,又是怎么把拿毒喂老太爷服下的?”
“自然是昨天黄昏的时候……” 奶娘抢先说道。
房氏一声嗤笑:“昨日黄昏之时,如果我没有记错你应该在后院里浆洗司家下人的衣服,还有你……”
她指向了跪在一旁的阿莫:“你则是在后院劈柴吧?你们做的这些活不到掌灯是不能回去歇着的,况且我也没听到下人来报你们偷懒出去!”
说道这里,房氏震怒指向奶娘和阿莫:“你们两个都是在信口雌黄,意图蒙蔽县尉大人断案!”
奶娘和阿莫一时语塞。
县尉孙易看罢,立是震怒,随即大声下令道:“堂下二人,故意扰乱公堂混淆试听,罪不可饶,来人,拖下去各打五十大板!北汐颜,证据确凿拒不认罪,特使以鞭刑,本官倒是看看她的嘴还硬不硬?”
我心大急,现如今情形不禁自己就要被诬陷治罪,还拖累了想要为我开脱的奶娘和阿莫,这让我情何以堪。
两厢的衙役已经上前来用力扭住了我的身子,拖拽下去,我奋力反抗,高声喊冤,正在这时,有个修长的身影缓缓的从堂外踱进来。
堂上众人皆是一愣,是谁这么大胆竟然敢公然闯上公堂?
县尉孙易正要震怒,就见一在外随行而来的衙役,紧跑两步来在那孙易身旁,在他耳边低语了几句。
孙易听罢顿时神色大变,慌忙起身从案后站起,绕至案前向着那人屈膝跪倒:“下官不知端王殿下来此,未及远迎,望殿下恕罪!”
众人闻听,唬的纷纷跪倒一片。
我也是大惊,扭头望去,站在我身侧的可不就是那长身玉立的端王南荀!
一身宝蓝色团花锦衣,神色淡然的南荀,先是看了跪在当地的我两眼,后转向那跪在他面前的县尉孙易。
“你先起身吧,本王今日只不过是路过此地,闻得这边远小城竟然出了一件颇为新奇的案子,而这个案子的嫌犯竟然是是与我认识的一位故人,故此觉得有趣,便过来看看,不妨事,你现下继续审你的案子,我在旁听看便可!”
那孙易听罢,自是受宠若惊的从地上爬起,即刻吩咐人给这如天神突然下凡般的三皇子备下座,恭恭敬敬看他在旁安坐了,这才抹了把额头的冷汗,来在自己的堂案后。
那方原是安然坐着的房氏,此刻早就吓得瑟缩立在一旁,神色也不似原先那般趾高气扬,胸有成竹,变得惴惴不安,她也许在震惊我这原本孤弱女是什么时候和这皇亲贵胄扯上了关系。
县尉孙易,此时更是冷汗淋漓,脸上一阵阵青白转换,竟一时不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审案。
南荀在旁看罢,轻笑道:“方才我听的这嫌犯口喊冤枉,想必这背后有什么隐情也未可知,大人可给她机会自证清白,如果不能,到时候大人也不必顾忌谁的情面,该如何就当如何!”
“是,是,端王殿下说的极是……”孙易连连点头。
转向堂下的我道:“北汐颜,你方才口口声声说你没有下毒,可有什么凭证?”
我哪里有什么凭证,不过,那指证我的证物倒是我反证的最好物件。
如若能找出那件东西根本与我无关,就可以证明我的清白。
想到此处,我开口道:“方才汐颜已经恳请过大人,想看看那证明是我下毒后丢弃的纸团儿,求大人恩准。”
“准了,来人把这证物交与嫌犯手中。”这次县尉孙易倒是丝毫没有耽搁,立时吩咐道。
我心中冷笑,如若这三皇子没有出现还表明了和我是故人,想必这县尉大人是不会理会我的这个请求的。
如此说来,南荀倒是我的福星。
不过想起他在阿爹死前曾经去过相府,还不能彻底抹去他是仇人的嫌疑之事,心里那点感激之情顿时消散了大半。
一衙役这时取了那证物,放置在我面前,这是一张四方的略显有些皱巴巴的麻皮纸儿,并无什么特别,仔细看上去明显能看到一些白色粉末沾染在上面。
这就是那让外祖父昏迷不醒的所谓寒食散了……
我定睛看了这东西几眼,心不仅有些凉了,这样的证物并不稀缺,用心一些就会找到,想要从这上面找出一些纰漏想也没什么希望。
我暗暗有些灰心,想着自己真的就要被人冤枉致死,而无法证明自身了……
我心绪烦乱的轻拿起那证物,短叹一声,那纸张被我吐出的气一吹,竟然漂浮了几下,缓缓的落向了地面。
可就在这短短的漂浮之中,我忽然发现,那纸张上面似乎有一小块儿印记若隐若现。
我微微有些触动,忙从地上重新捡起那麻皮纸儿,反身迎着堂外透过来的明亮,仔细看去,果然……我又举在鼻上闻了闻,不由点头释然。
堂上众人望着我这略显怪异的举动,都疑惑不解,不晓得我到底是在玩什么花样。
我又细细看了一会儿手中的东西,心里终是放松下来,挑了唇角,向着那县尉孙易道;“启禀大人,我已经找到证明我不是嫌犯的证据了……”
大堂上一片哗然,首先是那房氏听了,神色大变顾不得有皇子在场,跳脚起来:“不可能,就凭你看了这纸张几眼,就想证明自己无罪,简直是痴人说梦,大人,千万不能相信她的鬼话,她下毒害人是有人证的!”
我抬脸望向房氏,我嫡亲的大舅母,现在却是要置我于死地之人。
依旧娇艳白皙的脸庞,依旧醉人的桃花眼眸,颇具风情,可惜此刻在我眼里却显得异常的丑陋阴险。
“舅母所说的人证,有哪一个是亲眼看到我下毒了的?只不过也是推论罢了,如此我也能用推论证明我的清白,有什么不对?”
房氏愣住,县尉孙易见状疑惑道:“你如何自证?”
我轻轻将那麻皮纸儿捧在手里,说道:“大人,这纸团儿已经告诉了我,真正下毒的凶手是谁!”
众人又都是一愣,端王南荀在旁笑出声道:“这倒有些有趣了,你不妨说说看,这东西是如何告诉你真凶的?”
“大人请看,”我白嫩玉指指向那纸团儿道:“这上面有个模糊的印记,瞧这个样子应该是谁沾了生油脂的手,在拆开这纸包时,不小心留在上面的,还有,大家都知道这麻皮纸最是吸味,这纸团儿上面除了有那寒食散的味道,竟还有一股轻微的油熏味,这又说明了什么呢?”
“有生油脂印记,油熏味?来人,立即验过!”县尉孙易急忙吩咐道。
很快有人取了这纸团儿去仔细查验,不一会儿那人来报,“大人,这麻皮纸上确实有印记,经过查验是生猪油印染的,还有那味道应该是膳食房里长期受油烟熏着才会有的。”
听了这话,站在一旁的房氏脸色顿时大变,神色也慌乱起来。
我冷冷看她,又向着县尉磕头道:“请大人立刻提审那膳食房做羹汤的厨娘,定能揭晓这下毒之事!”
县尉孙易此时也明白自己方才断案过于草率,偷眼瞧了那三皇子南荀几眼,不停擦拭鬓角的冷汗。
“来人那,将司府的那厨娘带上堂来,细细查问……”
那做羹汤的夏氏厨娘,来到堂上本来还嘴硬不肯说了实话,一口咬定这寒食散她从未曾见过,也未曾给老主人下毒。
看她嘴硬,房氏神色变的轻松了些。
这次不知是有皇家人在场的缘故,还是本就精明,县尉孙易立时让人抓了那厨娘,让她伸出手指,仔细和纸团上模糊的手印再三做了对比。
厨娘本就做贼心虚,看到这一比对露出了马脚,顿时心神俱惊,没有多久功夫就被孙易软硬兼施拷问出了实话。
她交代,司老太爷羹汤里那寒食散是房氏的近身丫鬟碧瑶交给她的,嘱咐她放在老太爷的羹汤之中,碧瑶还奉了主母房氏的吩咐,给了她一大笔封嘴银子。
当时她正在忙着晚上的府里主子们的膳食,手上沾些油腻,只顾着忐忑也没有多想就接过了那寒食散,装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事情终于水落石出,房氏一看大势已去,明白自己罪责难逃,一下瘫软在了地上,不时连同碧瑶和下毒的厨娘一起被衙役们控制起来。
我终是被无罪释放,南荀见结果如此,倒也满意,在孙易等人的跪拜之中,下的堂来,和无罪释放的我并排向外走去。
大堂外众声喧哗,早就有人将结果透漏了出来,知道我是被冤枉的,自是对我另眼相看,评头论足者,啧啧称赞声此起彼伏。
我倒也能勉强保持了平静,走在人群分出来的小路,忽然在我的左身侧,有个略显熟悉的身影一闪而过,转眼就没入了人群,他是谁?总觉得好像是有些眼熟!
我脑波一闪,对了,圆脸中等个白净的面庞,一身小厮的打扮,是多宝,慕容尚身边的随从。
可是他不是应该在临城的将军府里吗?怎么会在这儿出现,难道慕容尚也来了晏城不成?
我心下震惊不由自主四下张望……
“你在找谁?”南荀见状问道。
“没,没有,就是见这么多人在这里难免有些分神。”我急忙掩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