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直初春，鸟儿啼鸣，窗外有杜鹃红艳，悄悄盛开。

蹬蹬蹬——似乎有人在忙碌着什么。

宋锦玉这才转醒，动了动身子，依然酸疼，可却比昨晚好上不少。

她掀开被子，却发现自己不知何时已穿戴齐全，换上干净的中衣，连前几日受的伤都被涂上膏药。

再看四周，不是奴役库狭小的卧间，也不是棠云宫，到底是哪儿？

有丫鬟见宋锦玉转醒，一脸欣喜地跪下：“娘娘你醒啦。”

宋锦玉打探着陌生的房间，强撑着身体坐起来，丫鬟机灵地凑过来好生服侍她。

雕花红木家具，御工坊精雕细琢的纱帐，还有摆放在四周价格不菲的古董与名画。

这一切都比之前好太多。

丫鬟端来一碗补药凑近她面前，谄媚道：“娘娘，这可是太子殿下亲自吩咐厨房给您熬的，说是补气补血，名贵的很。”

这药闻着清新滋润，实是好物。

可听闻是夜湛亲自吩咐的，昨夜慌乱羞辱的场景浮现心头，宋锦玉柳眉紧锁，拂袖将人一推，一碗名贵中药哐当一声砸在地上。

“啊！”丫鬟惊叫一声，也随之倒地。

“一大清早的，嚷嚷什么？”一尖细男声倏忽入耳，再细看，竟是夜湛的随行太监陈松。

丫鬟机灵，见着陈松，立刻规规矩矩跪拜：“公公饶命！”

“怎么了？”男声低沉也清冽，春风阵阵，将宋锦玉吹了个清醒。

“殿下！”丫鬟见到夜湛，狡黠的眼珠转了两转，顷刻换了副面孔，委屈巴巴地道，“奴婢给宋妃娘娘端药，这药是殿下亲自吩咐小厨房熬的，药材名贵，想劝娘娘饮下。未曾想娘娘竟无端发怒，将这药打了个干净。”

语气委屈，眼角却时不时瞥向夜湛与宋锦玉，又惶恐似的低下头，宛若什么也没发生。

夜湛原本还算得上高兴的眉眼有一瞬间阴沉，可只一会儿，他略略提起嘴角，向那丫鬟看去，“你倒是个爱说话的，叫什么名字？”

言语间竟有些许好奇。

那丫鬟见夜湛饶有兴趣的看着她，以为自己的机会来了。

若是能一朝登上枝头变凤凰，哪还要遭这种苦楚，侍奉一个国破家亡的俘虏呢？

她顿时喜笑颜开，理了理头发：“奴婢名为翠月，翠绿的翠，月亮的月。”

“哦？”夜湛看似搭话，眼神却不经意地看向宋锦玉，正细细打量她的反应。

他挑了张椅子坐下，抬手把玩腰间玉佩，也不看翠月，懒洋洋地说：“陈松，你觉得这名字如何？”

陈松跟了夜湛好些年，早就是夜湛心腹，夜湛想干什么，他一眼便知。

只有这个翠月，没个眼力见，真以为自己诉两句苦就能翻身当主子了。

陈松笑笑，朝夜湛拜了一拜，弯下腰：“禀殿下，翠月这个名字，土中带着点俗，像乡下人家的农妇取的，粗鄙庸俗，上不得台面。”

夜湛这才合他心意一般地笑了，他看似在笑，黑黝黝的眼中却如古井一般，毫无波澜，只给人一种阴测测的凉意。

“那你觉得，宋锦玉这个名字如何？”

陈松腰弯的更低，对答如流：“锦玉乃珍宝，百年难得，贵气。”

“说得好。”夜湛站了起来，头也不回地越过翠月，脚步在褐色的中药污渍及茶盏碎片前一顿，紧接着若无其事地跨过，坐到宋锦玉床前。

宋锦玉猛的抓住床单，下意识向后挪。

翠月这才幡然醒悟，她的小伎俩早被夜湛看穿，如今可是要玩儿完了！

“殿下饶命！奴婢口不择言，错怪娘娘。是奴婢不小心将茶盏摔碎的，此事与娘娘无关！求殿下息怒！”

夜湛似有不耐，剑眉微微蹙起，抬起手，轻轻挥了挥。

陈松机灵，立刻觉察到夜湛的用意。

他直起腰，中气十足地喊：“来人呐，将冒犯宋妃娘娘的婢女翠月拉下去，重罚二十大板，罚至奴役库！”

“不要啊殿下！奴婢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

很快有侍卫上前，把嚎叫不断的翠月拖了下去。

而后一行人包括陈松，都井然有序地退了出去。

屋内静悄悄，宛若什么也没发生般沉默。

宋锦玉冷冷地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别以为你刚才那样就是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