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雨连绵的星期三就这样过去了。

几乎没有学生不幸庆昨天下午老天突降甘霖，逃过了“死尸脸”教授奔普的户外实践课。

杰里听学院里其他高年级的学生说，上一届奔普的第一堂课，是所有教授课程中最沉闷的课。

——这是杰里从百余名学生中打听到的。

“今天是——”杰里说，“魔法攻击课，我们需要早点到场，尼尔，别再磨蹭了。”

尼尔对着一面镜子，给他的嘴唇涂药草液，没有说任何话，而是继续对着镜子皱起眉头，似乎不满意自己现在的嘴唇。

“阿诺教授的课当然要早点儿去。”

尼尔毫不掩饰的说出来，这句话是用期待的语气说出来的，“阿诺教授是所有教授中最好看的，最温柔的。”

“哦，是吗，”杰里感到背脊一阵剧痛，那个“变身咒”封印带来的灼烧感再次出现。

他咬了咬牙，感觉牙齿痒痒的，这一幕被尼尔看见，尼尔瞪着他，仿佛觉得他病了。

“杰里——”尼尔说，但被杰里打断了。

“你准备好了吗？”杰里说，他检查了一下魔杖，走到门口的时候，背很痛得让他缩了一下肩膀，“我们快点走吧！”

“你好像不舒服，”尼尔奇怪，“你一直缩着你的背。你的背上钻进了虫子？”

“没什么，”杰里说，“邦妮在下面等我们，尼尔。一会见到她时，记住好好说话。”

“你知道我懒得和她计较，”尼尔目光闪烁，杰里根本不相信，尽管尼尔嘴里说着这些话，可是只要他见到了邦妮，肯定会把三人间的气氛弄得不愉快。

“尼尔的嘴，骗人的鬼。”张无为嗤之以鼻，“他们俩好像一对冤家。”

“记住见到邦妮时，绅士一点，稳一点，我好不容易让她答应，让你和我们一块走，有了邦妮我们会更轻松一点。”杰里说，“她像个智囊一样，懂吗？”

说话期间，两人来到了宿舍楼下，杰里看见邦妮和尼尔愤怒地对视，连忙打破僵局，笑说道：“邦妮，我们走吧，你跟我们讲讲阿诺教授的事吧？尼尔，快点跟上！”

杰里向尼尔挤了挤眉头，让他快点跟上来，等尼尔追上了他们，三人并肩走在一起时，邦妮瞥了他一眼，这次她没有说什么，一直说，“阿诺教授是一位美人，非常漂亮——”

她的话被尼尔打断：“最漂亮的是艾米·大尔，你说是吗，杰里——”尼尔悻悻地说。

他刻意将腔调拉的很长，侧着一双蓝眼睛瞟着邦妮，观察她的反应。仿佛只要邦妮皱一下眉头，生一下气或者骂他几句，尼尔才觉得舒坦，他大声强调和邦妮的观点是不同的。

“而且，杰里，你根本没戏，”尼尔兀然说道，“真的没戏，我知道你一直被艾米迷得神魂颠倒的，但你想打她的主意，或者想让她成为你的女朋友，你根本没戏的。”

“尼尔，你在胡扯些什么？”邦妮怒声怒气强调，“杰里怎么可能想着让艾米·大尔做他的女朋友？用脚趾头想想，不——可——能！”

邦妮说完，哼了一声，把他们俩甩在后头，自己一个人气冲冲地向教室走去了。

“哇——”尼尔唏嘘一下。

“她是吃错药了吗？杰里，真是比奔普的脸还要臭啊，我说错什么了吗，杰里？”

杰里奇怪地看了他一眼，有些郁闷，陷入思考走在道路上，“你刚才真不该在她面前提起艾米，你不懂——”

“伊利莎是在嫉妒艾米，我早就看出来了，女生们的那一点心思。”尼尔哼哼一声。

“要知道，她不是个好欺负的女孩，我只希望你别再惹怒她，尼尔，你明白吧？“

“当你对她不礼貌时，说话不客气时，你已经受到‘石化魔法’的警告。你要知道，牢牢记得那次是怎么被她定在德克涩夫妇魔杖店门口。”杰里边走边说，“我不是在让你想起不好的回忆，我不想让你和邦妮之间变成像仇人一样，你了解我的意思吗？”

“你这么说有特别的意思吗？我觉得你今天很奇怪。”尼尔边走边斜眼看他，觉得他今天的表现特别反常。

杰里对于尼尔的好奇不予理睬，拒绝给出任何解释。

——因为他的背脊又传来一阵灼烧感，很快，变成了一股连续的刺痛。

“如果让我指出一个我认为最奇怪的人，”尼尔郁闷说道，“除了那个独眼鬼，另一个就是你，杰里·小尔。你很少去挖苦别人的糗事，你和那些长舌学生不一样——但你刚才拿那件事笑话了我。”

他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子往前走，杰里停下了脚步，看着他把自己远远的甩在身后，一双乌黑的大眼睛痛苦了一下，他咬了咬牙，摸到被鲁格力打入“变身咒”的肌肤变成了疤痕。

那块约有半个手掌大的肌肤变得皱皱的，同时他的牙齿也变得痒痒的。浑身都开始变得不舒服起来，总是想找个阴冷潮湿的地方躲起来，远离人多嘴杂的地方。

“有哪个魔法师不为自己的利益着想，”沉默了许久的张无为说道，“那只能有一个答案，就是你，杰里·小尔。你的确是个令人心疼的小伙，从你努力维护你们之间的友谊，我能看见你的心地。但是——”

张无为重重的顿了顿，“仅是这么做永远不够，友谊是需要相互努力、共同经营，不用为尼尔的话而感到自责，知道吗？杰里。”

杰里低着目光安静地走着，他一言不发。

“你害怕失去尼尔这个朋友，你害怕和他翻脸，但是你仔细想过没有，卡卡那小子把你当成朋友了吗？”张无为问道。

杰里仍旧没有说话，他突然感觉自己说不出话，心里有些话憋着难受极了。

“你了解什么是真正的友情吗？”张无为激动起来，他的话让杰里越来越不安了，“你不会比任何人孤单，就算失去了尼尔这个朋友，你永远都不会孤单，因为有人比你更孤单！”

“是谁？你？你神通广大，哪会有这种烦恼。在我来到魔法集镇前连一个朋友都没有。老兄，我几乎没有跟别人说过几句话，就算是在孤儿院，我也总是一个人吃饭和睡觉。”

杰里的脚如灌了铅一样，越走越慢，他的目光注视着前方的教学楼，犹豫住了，如同遇到了巨大的障碍，迟迟不敢走上前去。尖尖的楼顶仿佛一把把利刃，闪耀着光芒，对他燃起了恶意。

他停住了，心里十分烦躁，那股熟悉的恐惧又来了，终于——扭头跑掉了。

“你父亲可不想你当个懦夫，你必须跨过去明白吗？杰里，你不能当个胆小鬼！”

“我相信，厄里多也不想吧？”

合体之境内，张无为激动地站起来，感觉身子晃动不停，杰里在奔跑，他发了疯地冲向烈风之中，强风吹乱了他的乌发，等他停下来时，汗流浃背，他躲进了一个角落里。

他把自己藏起来，跟那些经过的学生离得远远的，他把脸埋进一双手掌里，再也控制不住情绪和压抑，失声抽泣起来。

“你要知道躲在这里哭泣意味着什么？你现在是霍格莱斯的名人了，”张无为提醒道，“那份恐惧一直在束缚你，但是，你就该这样认命吗？”

“杰里，振作点儿。老不谷一定会找到办法帮你消除对金魔法的恐惧的，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把它当成个狗屁就好，不要上了布莱德的当了。”张无为激动地说，“这周星期六你们就能见面了。”

“我压根没有能力战胜它，你不懂，就在刚刚尼尔离我愤然而去时，那份恐惧又冒出来，”杰里难过的说，“也许我不该这么冲动，也许我真的不该来到霍格莱斯？”

杰里的心从没有跳得如此剧烈过。他加倍努力使自己振作来抵御背后伤疤带来的阵阵剧痛，以及意识深处对金魔法的恐惧。

“你打算躲在这里哭多久？”一个声音从他身后的一片草丛里冒出来，“杰里·小尔，快看这里！”李斯妮手拿大烟机正冲他坏笑，“咔嚓”，她得意地快速拍下了一张照片。

——杰里哭得通红的眼睛，惊讶的张大嘴，丧气的样子被这个旁听生李斯妮拍下来了。

“哈哈哈！这次一定是一条轰动魔法集镇的重磅新闻！”

“卡西·小尔唯一的孩子，独自躲在霍格莱斯学校的一角哭鼻子，却不去上最美阿诺教授的魔法攻击课，人们都一定会猜想，杰里·小尔到底是怎么了？杰里·小尔！你的名声马上就要烂透了！”李斯妮从草丛中向别处溜开了。

杰里十分惊讶，他怔在原地，两只乌黑的大眼睛略带着忧郁，渐渐恢复了点明亮，他看见扎着冲天辫、镶着钢牙的李斯妮从视线里跑开并且消失了，不禁吐了一口气息。

“你还是太年轻了，”张无为恨铁不成钢地说，“连那个钢牙妹的心眼都比你多！”

“我该怎么办？”杰里有点后悔了，脑中也逐渐清醒过来，“她肯定会把这件事儿说出去，他们一定会对我非议不止，我现在该怎么办？”

“岂止是这些，粗心的小伙。”张无为严重地说，“如果她把你的照片寄给了报社，你就完了，布莱德会放过这样的机会吗？”张无为在合体之境内换了个姿势。

“他并不能对我做些什么。”杰里反驳。

“你错了，让布莱德知道你的情况，他对付你就更容易了。”张无为说，“要是被老不谷看到了，我几乎可以想到星期六见面时，他会是如何生气地告诫你，杰里。”

“我去把她找回来，请求她停止她的行为。”杰里从角落里走出，追着李斯妮跑开的方向快步跑去，但是李斯妮早已跑得没影了。

“你想去找那个钢牙妹？除非你让她觉得你有资格跟她谈判。杰里——小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