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蒙蒙亮的时候,沐歌被敲门声叫醒,挣扎着睁开一只眼睛抬头往窗外望去,见天色尚早,一时有些气不过,恼火着翻了个身。
昨晚很早她便睡下了,只是心里一直记着暮伊人与楚君年二人的事,一度失眠,在床上翻来覆去思前想后睡不着觉,直到后半夜才酝酿出了睡意,浅浅入睡了。
“烦死了!”
敲门声不绝于耳,沐歌抱怨了一声,很是无奈地起床下了地,鞋子都没穿,黑着脸打开了门,见门外是只着亵衣的萧云卿,她不耐烦的说:
“干嘛?大清早扰人清梦?”
说着还很是困倦的打了个哈欠,被笑嘻嘻的萧云卿钻了空子,一步跨进了房,动作迅速的爬上了床。
“我刚醒了,就想来找你,估摸着你还在睡,我就来找你一起睡。”
沐歌疑惑:“不对吧,你估摸着我在睡,难道不应该是怕吵着我而不来打扰我吗?”
“但是我想陪你。”
“我现在不需要你陪。”
萧云卿看了沐歌一会儿,果断倒头睡下,无言的看着她,耍着无赖。
沐歌无语,正想说些什么损他的话,没想一开口紧跟着的就是一个呵欠,打完便忘了接下来要说的话,她觉得她都要站着睡着了,于是干脆不作他想,将门合上,重新扑回到床上,闭上眼顷刻间进入了梦乡。
本来想听书上所言,来与沐歌同床共枕,无话不谈,培养感情的,现在沐歌已是熟睡状态,他也不敢再轻易将她叫醒,只得挫败的盯着沐歌的睡颜,偶尔轻轻戳戳她睡得红扑扑的脸蛋,看着看着居然涌起了困意,他也慢慢入睡了。
二人再度睡醒已是过了用早膳的时间,太阳已是高高挂起。
沐歌醒来的时候还有些懵,被丫鬟伺候着换了衣裳,坐在梳妆镜面前准备轻抹胭脂,点上口脂的时候,萧云卿凑上来,非要帮她画眉,并以人格担保绝对好看。
沐歌将信将疑,但还是答应了,将螺子黛找出递给萧云卿,便对着他乖巧的仰起头,萧云卿右手轻拈螺子黛,左手轻柔地抚上沐歌的脸,对她挑眉一笑,笑颜如花,迷得她差点失了心窍。
感受到眉上被小心勾画着,沐歌眼神聚焦在萧云卿认真的脸上,他的眉头微蹙着,深邃好看的眼睛微微眯起,嘴唇轻抿,细细看来,有些可爱。
“好了。”最后一笔落下,将螺子黛放至一旁,萧云卿对上沐歌期待的眼神,又看了自己的佳作,很是自满地点点头,便示意她去照铜镜:“去看看。”
沐歌对上铜镜,开始观察,还真是被画得有模有样的,深浅有度,眉尾微微勾起,眼眸流转间略带几分媚态。
她露出一个满意的微笑,身后萧云卿弯腰,看着镜中的沐歌,慢慢靠近她的耳边,悄声暧昧的问道:“画眉深浅入时无?”
沐歌的脸以眼见的速度红了,她连忙起身,骂了萧云卿一句:“登徒子!”
自小被师父逼着背书,沐歌又怎会不明白这句诗的意思和背后的故事?这首诗前后讲的是一对夫妻新婚燕尔,洞房花烛夜后的早晨,丈夫为其妻子画眉,画好后问了一句:画眉深浅入时无?
结合此诗的情境,又忆起今早自己在萧云卿怀里醒来的,沐歌难免回多想。
萧云卿倒是笑了,牵起她的手揉捏着,笑意融融的样子惹得沐歌有些些手痒。
“怎么了?我只是问了一句浓淡可还合适而已,怎的这么大反应?”
每次都来调戏她,自己有总是被他看似无辜的正经言语堵得哑口无言,所受的气又不能发,毕竟是自己蠢,中了套,无法说理去;最后见她生气,他便来哄,关键是次次都哄到了点上。
果然医术高明,对症下药的手法掌握得妥妥的。
沐歌想了半天才憋出一句:“你自己心里清楚。”
见她是真的心里有气了,萧云卿再没有多言,放柔语调,将镜前素雅的白玉簪拿起,帮她戴上了。
“你戴着这个玉簪很是好看,我昨日便想说了。”
瞧,来哄人了,可气的是沐歌就吃萧云卿这套啊;不想将内心的欢悦表现出来,她瞪了他一眼,不做理会,“哼”了一声,便转身出去了。
萧云卿看她反应,知她害羞,也连忙跟了上去。
在槿木镇逗留了数日,二人决定于今日再度启程,用完了膳便各自回房间收拾起了行李,沐歌只在包袱里收了两件萧云卿给她买的女儿家的衣衫罗裙,她今日又穿起了劲装,英姿飒爽,十分利落。
待东西都收拾好了,沐歌呆呆坐于塌前,也不知道暮姐姐和楚君年是怎么个结果,可惜她来不及知道了,更没有机会与他们告别。
时间紧迫,接下来的日子他们得快马加鞭赶路,才能在贺庄主寿宴之前赶到贺家庄祝寿。
将包袱背起,握上腰间的短刀,最后看了看房内,推开了门。
门外不知何时,萧云卿已在等候了,见她出来,将手递于她;沐歌笑了笑,怅然若失的感觉就此消失,搭上萧云卿的手,安心被他扯入怀中拥住。
他问:“都收拾好了?”
“嗯,只是这个别院……”
“这里我会让丫鬟们一直打扫着,我们随时可以回来住。”
“那太好了!”
心中不舍的情绪减轻,二人相携着由丫鬟送到了大门,大门口此时已有马车等候,由一位憨厚得中年马夫牵引着马,想来他们二人不会因为谁来赶车进行不必要的商议了。
萧云卿叮嘱了身后的丫鬟几句,便领着沐歌准备上马车。
“妹妹且慢。”
熟悉的声音在前方不远处响起,沐歌惊喜的张望,暮伊人出现在眼前,对着她笑,沐歌赶忙迎了上去。
“姐姐你怎么来了?”
“本来是到你房间找你的,没成想只见到一丫鬟在收拾整理,问了她,才知道你与你的情郎要离开镇子了。”
“是的,我有要紧事要办,得加紧赶路了。”沐歌语气有些许低落,随后又情绪高涨地问:“姐姐,你与楚公子如何了?”
“他啊……”暮伊人朝沐歌身后努嘴:“在那儿呢。”
沐歌回头,便见到正与萧云卿谈话的楚君年,脸上春风得意,连笑也不似往常淡漠。
她又回头对上暮伊人,满脸好奇的神色:“姐姐可是与楚公子解除误会,和解了?”
哪知暮伊人仰起了头,很是别扭的说:“没那么容易,我还没完全消气呢。”
“哦……”
沐歌轻轻点了点头,心中猜测:这怕是已经原谅了,只是面子上还过不去。
忍不住偷笑了一下,怕暮伊人发现端倪,回身对上了楚君年。
“楚公子,可还顺利?”
楚君年愣了一瞬,反应过来,朝暮伊人看了看,笑着说:“还算顺利。”
“那便好。”
四人正谈笑着,不远处跑来一个粉衣姑娘,在他们面前停下了脚步,撑着腰气喘吁吁。
“美人小哥哥,等一下!”
“苏筱筱?”沐歌认出了那姑娘,心中很是不解她怎么会找上门来:“苏姑娘,你为何来此?”
苏筱筱抚着胸口,一番喘气过后,走到了沐歌……身后的萧云卿面前,满脸羞红的说到:
“无论你有没有娶妻,我都要嫁给你!”
“什么?!”
沐歌是万万没想到有这一出的,她一直以为苏筱筱倾心的是楚君年,她连忙介入苏筱筱与萧云卿二人站位之中,将萧云卿纳入自己身后,对上一脸不服的苏筱筱。
“不行!”
“凭什么?我嫁的是他又不是你!”
“筱筱,你莫要胡言!”楚君年将苏筱筱扯到一边:“你听话些,莫胡闹!”
苏筱筱气急,跺了跺脚,满脸委屈的对楚君年说:“表哥,你别拦我,我知道他已有家室了,可是我心悅他,我想嫁给他,做妾也行。”
沐歌又疑惑了,楚君年什么时候成苏筱筱表哥了?
还未想通,身后的萧云卿牵起她的手,对还在闹脾气的苏筱筱说:
“我的妻子仅她一人,绝不他娶。”
沐歌心头一颤。
苏筱筱停下与楚君年的争执,偏头对上萧云卿冷然深沉的褐瞳,不由得打了个冷颤,可她分明看到那人看向身侧女子的眼神很是宠溺柔和的,她便想,如果那人也能这样看着自己,那得是多幸福的事啊。
见苏筱筱冷静了下来,楚君年放开她,走近沐歌二人。
“二位见谅,舍妹生性顽劣,在下定会告知苏员外,多加管教。”
萧云卿很是大度的表示谅解。
又是一番寒暄,该到启程的时候了;暮伊人对沐歌很是不舍,将戴在手腕上自己很是喜爱的玉镯取下,送给了沐歌。
沐歌摩挲着手腕上被暮伊人戴上的玉镯,她清楚的知道这枚玉镯价值不菲,但看暮伊人很是坚定的模样,也只得欣然接受了。
送走沐歌二人之后,楚君年小心的靠近还在张望的暮伊人,她有所感觉,却并不逃离,只说:
“虽然给了你机会,但我还没有完全原谅你。”
楚君年淡然一笑,眼含宠溺:“我知道,能时常见到你便好,我可以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