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一不知爹爹何意,接过佛经翻了翻,摇头道:“没看过。”
吕进问道:“你觉得,上头写的怎么样?”
吕一寻思:“这是有病了吗?开始信佛了?”不敢妄言,认真看了一页,说道:“爹,教人向善,可使心境平和,挺好的。”
吕进点点头,拿回佛经,攥在手里,若有所思。
吕一更糊涂,不敢出声,眼瞅着吕进在屋里踱步兜圈子,一圈又一圈,口中喃喃说着什么,可惜,语声太轻,听不到内容。
约莫绕了十圈,吕进突然驻足,说道:“儿子,你觉得,有佛吗?”
吕一“啊”一声,心道:“这什么话?”斟酌片刻,说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吕进重复道:“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恩,有道理,有道理,宁可信其有,不可信•••”一边说,一边又兜起了圈子,考虑重大问题的样子。
吕一知道自己的父亲不是善类,看到他神神叨叨的样子,疑云顿生:“老糊涂了?还是做了亏心事,于心不忍,后悔了?”轻声询问道:“爹,你怎么啦?”
吕进摆摆手,示意吕一莫出声,别打扰了他。
吕一点点头,斜眼看着亲爹发癫。
又团团转了七八圈,吕进露出豁然开朗的神态,笑着看向吕一。
吕一心里犯嘀咕,认为今日的爹不正常,不敢做声。
吕进突然走到吕一面前,正色道:“儿子,做过亏心事吗?”
吕一瞪大了眼睛,着实想不出为何自己的亲爹会这样问,考虑半晌,在吕进的凝视中,轻轻点了点头。亏心事当然做过不少,撒谎没有必要。吕一已经在肚里盘算好,如果爹问的话,就挑一两件无关紧要的应付。
吕进却没有追问吕一做过什么亏心事,严肃道:“不怕,有这个。”一把将手中的佛经拍进吕一的胸口。
吕一伸掌将佛经按住,不让它掉落,惊疑不定间,难以理解父亲的行为。
只听吕进道:“儿子,做过亏心事便是造孽。有孽就得救赎,否则死后不能轮回,不能超生,要永生永世痛苦的,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伸出双臂,手掌重重按着吕一的肩头,郑重道:“从明天起,你跟爹一起吃素,等年后,咱们爷俩去相国寺上香,共同求主持大师指点迷津。”
吕一被吓得心脏狂跳,木愣愣地点点头。
吕进见儿子跟自己一样开了窍,很满意,笑道:“好啦,正事说完了,咱们聊聊别的。”
吕一心道:“原来这是正事啊。”也不好说什么反驳的话,想着暗中调查父亲变化。
吕进指了指椅子,让儿子坐下,说道:“皇后要给韩青赐婚!”
吕一没有准备,屁股还没坐实,蹭一下跳了起来,难以置信道:“什么!”
吕进皱起眉头,连声道:“坐下,坐下,又不是大事。”
吕一不服气,气鼓鼓道:“爹,还不是大事,我才是吕家正正经经的长子,他韩青凭什么在我前头成亲,凭什么能得皇家赐婚!不就是个小白脸子吗?娘儿们似的。”
吕进怒喝:“闭嘴!哪儿学来的不三不四的话!”双手合十,狠狠瞪了吕一一眼,说道:“跟爹一起,求佛祖莫要怪罪。”
吕一别过头,怒发冲冠。
吕进恨铁不成钢,自顾自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佛祖莫怪、佛祖莫怪。”念诵一通之后,脸色平和,对吕一道:“儿子,你急什么,这不是跟你说嘛。皇后赐婚是临时决定,韩青也没想到,今儿才露的口风,连人是谁还不知道呢。你放心,爹不能让你丢脸,一定把你的亲事安排在前头。”
吕一怒气稍减,仍旧愤愤道:“谁知道他说的是真是假。”
吕进叹口气,道:“儿子,你到底明不明白?爹收韩青为义子的初衷,还不是为了你好,为了给你铺路,要你仕途顺畅,你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吕一道:“自然懂的。”
吕进道:“那你还不跟韩青搞好关系?他到底哪儿得罪你了?”
吕一道:“他没得罪我,我就是看他不顺眼。”重重坐下,手按桌面,接着道:“爹,我就不明白了,我的仕途跟韩青有多大的关系。当初您要是把我留在京里,凭着我的才干,难道我不能顺利进入朝堂?难道我就得不到陛下、皇后的赏识?您瞧瞧,现在护卫御前的是谁?得了皇后青眼的是谁?是韩青,跟你半分没关系的干儿子,我呢,你亲儿子呢,还得在地方爬、滚,一年年拼政绩,等着上头调,心里连个底都没有,您说,公平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