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多同学面前立威了的路遥并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她刚上完了一节令人欲仙欲死的数学课,因为没看到易男神所以只能自己玩儿,险些猝死。
怪不得别人说数学这东西,三分天注定七分靠打拼。剩下的一百四十分是真的没办法了啊啊啊啊啊啊!
终于成功捱到了放学,路遥拿了背包就往楼下冲--她要去接她家小路然后两个人去吃好吃的了哈哈哈~
在路上碰到了金正和文子韬,路遥打了个招呼,三个人就一起走着。
刚走了没几步,突然身边的同学全都朝前跑去,教学楼底下围了一堆人,密密麻麻的非常吵闹。
路遥皱眉:“这是出什么事了?”
社交小能手金正跑过去问了一下情况才知道,有个高一女生要跳楼。
路遥抬头向上看去,鹰眼锁定后忽然瞳孔骤缩--那个女生不就是小红同学吗?!!!她立马往楼里跑去,金正和文子韬也下意识追上。
路遥疯狂摁着电梯按钮,可电梯此刻却还停在最顶层,像蜗牛一样速度缓慢地往下移......路遥咬了咬牙,转身冲向楼梯间。
金正文子韬:“......”路遥这是怎么了这么拼?
跑了将近十楼才终于到达了最顶层,路遥气喘吁吁猛地推开了楼梯间的门。
“不要!!!”路遥冲过去朝那个站在边缘扶手上的女生吼道。边上的警察一下没能拦住路遥,让她冲了过去。
“......”小红转过脸看着路遥,满脸泪痕,她哑着嗓子:“对不起,我已经坚持不下去了......”
路遥血色尽失,非常紧张:“别!别这样!”她的大脑飞速转动着,不停地思考着规劝的话,“别这样!为什么?就因为被欺负了吗?”
小红:“......”她浑身一抖,好像是想起了什么痛苦的事情。
路遥看自己说对了,再接再厉:“受了欺负就应该欺负回去啊!为什么要这样惩罚自己?还有,我刚刚已经替你报仇了,我把方婷吓了个半死,你听说没有?”
小红突然激动起来:“你根本不懂!你根本不懂......你们这些含着金汤匙长大的小姐少爷都知道些什么?!你们知道我们这些穷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有多艰难吗?社会福利生......我是社会福利生没错,可就因为这个我就要成为被你们欺负鄙视的对象吗?”
小红抽泣起来:“你们知道我有多努力才进到圣北来的吗?!她们嘲笑我逼我滚出圣北,说我不配和她们上一所学校......可我不能,我好不容易才考上的这个学校,想要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想要改变自己的人生......我妈妈也一直以我为豪,我不能去别的学校,我也没钱去别的学校了......”
路遥:“......”
“我妈妈她一个人带大我,努力赚钱供我上学,她就盼着我出人头地了,我也从来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因为我知道她有多辛苦,可是......我真的......坚持不下去了啊......”
路遥:“......”
小红又向前走了一步:“死了就好,死了就解脱了......”
众人:“!!!”
“等一下!!!”路遥怒吼出声。
小红:“......”她顿住了脚步。
“你说你是单亲家庭是吧......我也是。”路遥淡淡说道,语气平静却并不冷漠。
小红:“......”
路遥死死咬牙,自嘲般笑了一声:“而且我比你还要惨一点。我那所谓的父亲,根本不想见到我--他也的确十几年没见过我了。至于我的母亲......我也已经很多年没见到她了,而她在三年前,在国外,因为抑郁症自杀了。”
小红:“!!!”
后面的文子韬金正:“!!!”
路遥的视线有点模糊:“抑郁症啊,能到自杀的程度,想必是很痛苦的,所以在我仅有的小时候的记忆里,她也几乎没有笑过,总是愁容满面闷闷不乐的。十几年了,如今终于解脱了,我大概也是应该为她高兴的。”
路遥的声音非常颤抖,金正和文子韬甚至觉得她下一秒就能倒下去。
“你说你不想活了是吧?好!”路遥说着说着忽然眼神一冷,一步跨上了栏杆。
文子韬、金正:“!!!”
路遥的嘴巴没有停下,眼神明亮疯狂:“那你跳下去啊!跳下去就一了百了了啊!”
她的语气非常凶,但眼睛却是湿润的,哽了一下:“你知道我这么多年一个人是怎么过来的吗?”
小红:“......”
“满怀仇恨。”路遥恶狠狠道,“我恨薄情的父亲,恨取代我母亲位置的继母,我恨自己的弱小,恨自己的无能为力......”当然,也恨那个取代了自己位置的哥哥路亦,只不过这等家族秘辛自然是不能张口就自曝的。
“这些年......这么痛苦的这些年!我一直都是在仇恨中度过的!如果不是因为我遇到了......”路遥眼神忽然软了下来,好像想到了什么美好的人和事,笑容竟然有点甜蜜,“......遇到了我的小路,我的光,我可能根本坚持不到今天。”可能早就放弃自己自甘堕落了。
“可是你知道吗,”路遥死死盯着小红的眼睛,“在这么多我恨的人里面,我最恨的......是我母亲。”
小红:“!!!”
路遥轻轻嗤笑了一声:“你们这些人啊......想着自己要坚持不下去了,想着一死了之。你们死了是解脱了,可是......”她哽咽着继续说下去,“可是......让剩下的人怎么办啊?”
小红:“......”
“你口口声声说你妈妈很辛苦!听起来好像你很爱你妈妈似的!但是你有没有想过!你死了以后,你妈妈会多么痛苦?!她含辛茹苦把你拉扯大,女儿忽然就没了,你有没有想过她听到这个消息会是什么感觉?你有没有想过万一她接受不了一时冲动也跟着你去了呢!”
小红:“!!!”
“你妈妈辛辛苦苦了一辈子,你的福都没有享受过,就这样跟着你去了......你们不是相依为命的两个人吗?你死了......让剩下的人怎么活下去?”路遥泪眼朦胧,几乎泣不成声,“怎么......活下去啊......”
“......”小红泪流满面地看着只有几步之遥的路遥。
路遥缓缓朝她伸出手:“没有什么情况是坚持不下去的。只要你还有寄托在这世上,就没有什么理由是能让你坚持不下去的。”
小红:“......”
“拜托......别死。”路遥朝她走进一步,“求你......别死......”
路遥在看着她,又好像没有在看她。
“求你了......”
妈妈......
小红:“......”终于颤抖地,将手伸过来。
那一瞬间,路遥猛地拉着她的手跳下了扶手!
女生坐在地上泣不成声,路遥抬手抹了把脸,看着远方深呼吸几口气。边上警察连忙冲上来制住了女生防止她再有什么轻生举动。
路遥低声对小红说道:“没事的,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一切都会过去的。”
金正文子韬:“路遥......”他们的神色都非常复杂,站在楼梯口怕刺激到女生所以没有上前。
警察搀着女生下楼去了,临走之前转头对路遥说道:“小姑娘,你做得很好。”
金正也感叹了一句:“路遥,你这次真的......好厉害。”
路遥:“......你们走吧,我想一个人在这儿待会儿。”说完,不等他俩反应,一把把他们推到楼梯间里然后反锁上了铁门。
金正文子韬虽然不太放心,但还是默默离开了。他们觉得路遥刚才回想起了不高兴的往事,现在大概是想要一个人静静吧。
路遥独自一人坐在天台上,也不嫌脏。
白慈,你看到了吗?
路遥看着天,在心里对已经在天堂的母亲说道。
我今天......救了一个人呢。警察大叔说我很厉害,金正他们也说我很厉害......可是......
可是为什么,我却完全笑不出来?
白慈啊,小时候你曾经教过我,每一个生命都值得被给予足够的尊重和善待,我也一直都记得你的话。所以我拼了命地地跑上来,所以我拼了命地救了那个女生......可是......
可是......你告诉我......我该拿什么拯救你?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路遥却倔强地握起拳头,咬牙切齿满目绝望。
我又该......拿什么来拯救我自己?
......
路遥站在空无一人的天台顶,放声大哭。
这些年里独自一人的孤独,没有同伴也装作若无其事的坚强,埋在心底的怨恨,对路青云的失望,对路亦和他母亲的仇视......对自己不够强大的不满,对温暖的渴望,还有......
还有......那绵延无际的想念。
童年仅存的为数不多的记忆里,白慈对她还是很温柔有爱的。只不过这点回忆少得可怜,她也几乎快要忘光了那种感觉。
白慈啊,你到底是为什么......要丢下我一个人?你知不知道这些年来,我一个人活得......真的很辛苦?
她再也没有压抑,再也没有伪装,空旷的天台上充斥着她的哭声。撕心裂肺。
过了很久,太阳缓缓下沉......
路遥哭累了,改成低头啜泣着,然后听见身后忽然传来一个不耐烦的声音--“喂,哭得丑死了。”
路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