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对!她在你们眼里,确实只是个丫鬟,所以她的命就不重要!在你们这些人眼中,是不是人命都不值钱?”叶棠朝司行庭大喊道,“那好,你也杀了我啊,我是小萤的主子,呵,说不定,说不定是我指使她做出这种事的呢!司行庭,宁可错杀一百,不要放过一个,你杀了我,杀了我也好!”
“阿棠,你不要这样,你别逼我!别逼我!”司行庭眼中也充斥着痛苦,她居然让他杀了她?
“做不到?为什么?很简单啊!”叶棠吸了吸鼻子,稍稍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绪,朝司行庭走近了一步,趁他不注意,拿走了他腰间的配枪,指着自己的头,“你看,很简单啊。”
“阿棠!”司行庭大惊,他的枪一向是上好膛的,“阿棠,你听我说,你把枪放下,你想做什么我答应你,只要你把枪放下!”
“真的?那你,让我去见小萤!”叶棠似是信了,不等司行庭松口气,她又把枪抵紧了自己的头,“我不信你,司行庭,我不信你!”
“少帅……”司行庭还没说话,张定便来了。
看到张定,叶棠急忙问他:“小萤呢?张定,小萤她在哪儿?”
“小萤她,已经死了。”张定的眼睛有些红,显然是偷偷哭过了,“她的后事,是我操办的。”
“死了?小萤死了?”叶棠愣愣地后退了两步,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手上力道一松,再也抓不住那把枪。
司行庭趁机上前把枪踢开些,扶住叶棠,“阿棠,阿棠,没事了,没事了。”
叶棠抬起空洞无神的眼睛看了看司行庭,继而晕了过去。
大夫说叶棠劳累过度,身体太虚弱,刚刚情绪波动又太大,这才晕了。
可如今都整整两天过去了,她还没有一丝醒转的迹象。
司行庭也一直在她床边守着,等她醒来,“阿棠,你醒醒好不好,你醒醒,看看我好吗?”
“少帅。”
“滚!谁都不准来打扰!”
门口的张定和周淮对视一眼,还是壮着胆子道:“少帅,督军请您去书房。”
司行庭本不想去,但想到老夫人的死,想到督军白了大半的头发,他心软了,“阿棠,我去一下书房,一会儿就回来陪你,你别生气,我真的一小会儿就回来。”说着,俯身吻了吻叶棠的额头,他的动作极为轻柔,生怕打扰了她。
司督军书房。
“有什么事快说。”司行庭语气很不耐烦。
司督军恨铁不成钢,“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
司行庭已经三天没有换衣服了,头发也是凌乱不堪,脸色也不太好,憔悴的厉害。
“没事我先走了。”说完,当真转身准备离开。
“你给我站住!”司督军气结,“你要记住,你是一名军人!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为了一个女人,你就把自己搞成这个样子,司行庭,你可真出息了!”
“……”司行庭没心情反驳,由着司督军说教。
“那我今天还真就摊开来告诉你,叶棠,不能再留在司家!”
“不可能。”司行庭冷冷地吐出三个字。
“小萤是她的丫鬟,你以为我真不知道她为什么自尽?这丫鬟倒是忠心耿耿,这招弃车保帅,你用得不错,只是可惜啊,那丫头根本就不领你的情。”
“我绝对不会让你动她。”司行庭语气很是坚决。
“我动她?我没那个闲心针对一个小丫头。”司督军话锋一转,“你知道为什么被陷害的是她,而不是旁的人吗?”
司行庭眼神微动,猛然看向司督军。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司行庭啊司行庭,你可真真糊涂!自己选中的枕边人,你却不相信她。”司督军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家儿子,“前几天的事我也听说了,我告诉你臭小子,我要是叶丫头,我就把那枪抵在你脑门儿上!”
“你没她好看。”司行庭还真是毒舌。
“你!算了,我不跟你计较。”司督军笑了,“叶丫头是个气性大的,脾气也倔,你把她惹恼了,没你好果子吃。我等着看戏。”
“……”司行庭冷然的表情有了些变化,这真的是他亲生父亲吗?他有些怀疑。
“我再重复一遍,叶棠必须离开司家!”司督军突然想起正事,“只有她走了,真正的凶手才会沉不住气,露出马脚。”
司行庭略略思索,司督军说的对,抓住凶手才能洗脱叶棠的嫌疑,“那等她醒了,我送她出府。”
司督军扶额长叹,“你是不是傻?我们的目的是让凶手觉得我们已经厌弃叶棠,认定她就是凶手了。”
“……”司行庭难得露出一丝窘态。
“还有,这事完了以后,你也得离她远点。”司督军凉凉地道,“你司少帅如今的名气可是越来越响了,难免没有几个觊觎少帅夫人之位的狠角色。这也是为叶丫头的安危着想,小子,你呀,还是太年轻。”
司行庭垂眸,到底是他太欠考虑了,自家父亲说得对,阿棠还是太单纯,若是真被那些女人盯上,那以后这种陷害她的事会层出不穷。
“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你可以滚了。”司督军毫不客气的赶他走。
“……”
司行庭坐在床边看着叶棠发了一会儿呆,替她把被子往上拉了拉,然后轻手轻脚的出了房间。
“醉月楼那边现在可以接手了?”
“回少帅,都打点好了,里面的人也是我亲自挑选的,都信得过。”周淮回答道。
“嗯,好。”司行庭点点头,又问张定,“让你物色两个丫鬟的事可办好了?”
“回少帅,都挑好了,家世清白,按少帅要求,一个会医术,另一个拳脚功夫不错。属下试过她的功夫,与属下打个平手绰绰有余。”
张定的功夫是跟司行庭一起学的,仅次于司行庭。整个鄞军也就周淮勉强能跟他打个平手。
又过了一日,叶棠才清醒过来。
司行庭端来熬好的粥,舀起一勺,轻轻地吹了吹,确定不烫了,才伸手喂她,“阿棠,大夫说你多日未曾进食,只能先吃些清淡的。”
叶棠撇开头,不理会他。
司行庭的手僵在半空中,他低头自嘲一笑,“阿棠,你把粥喝了,把身体养好,我放你走。”
听到这话,叶棠总算有了反应,不再排斥,乖乖的喝粥。
小小的一碗粥,却愣是喂了将近两刻钟。
“我自己的身体我知道,很好,不需要再养了。”叶棠淡淡地道,“随时都可以走。”
阿棠,你竟讨厌我至此,就那么急切的想要逃离吗?
司行庭破天荒的笑了,“我让人给你收拾东西,两个时辰后你再走。”他担心她不喜,便只渴求这最后的两个时辰。
“半个时辰。”她一刻也不想多呆。
“阿棠。”司行庭覆上她的手,“一个时辰!就一个时辰。”
叶棠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没再反驳。
司行庭眼中闪过一丝伤痛,但最终没说什么。
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司行庭近乎贪婪的看着叶棠,似是要把她牢牢地刻进脑海里。
叶棠则面无表情,神色郁郁。
“一个时辰到了。”她冷冷开口提醒他。
“嗯。”司行庭让人来为她更衣,“这是新挑选的两个丫鬟,你带走。”
“我……”叶棠想拒绝。
“若是不答应,那你就别走了。”司行庭早知道她肯定会拒绝,先一步截断她的话。
“奴婢碧玉,奴婢碧水,见过小姐。”两个丫头一人文静,另一个看起来则比较活泼。
为了把戏演得逼真些,司督军不让司行庭去送叶棠离开。司行庭便偷偷派了自己平日里比较信任的一个副官,去护送叶棠,并且告诉他去了就暂时不用回来了,留在知衣阁保护叶棠,随时向他汇报情况。
叶棠坐在车里,打开车窗,看着这个她居住了近六年的地方。
这里是她刚来这个时代的落脚之处,承载了她太多的喜怒哀乐。
这里,有她讨厌的人;也有,她喜欢的人。
如今要离开了,她其实也是舍不得的,她不知道她到底在留恋什么。老夫人走了,她也没了念想。呵,还是被她害死的。
匾额上,军政府三个字龙飞凤舞,笔锋凌厉。叶棠不懂书法,却也觉得写得极好。
她勾唇一笑,我一定会查出真相,再回到这里,亲手处置凶手,以慰老夫人和小萤在天之灵。
车子缓缓启动,府邸被远远的抛在了后头,直到再也看不见。
叶棠的脸上也没了一丝一毫的笑容。
没人注意到,车子走后,一个身影从小巷中走出来。
白色的皮鞋,淡粉色的新款洋装,打着小卷的长发,不是苏瑜又是谁呢?
她看着渐渐远去的轿车,总算略松了一口气,叶棠啊叶棠,你也有今天!督军和庭表哥太过心慈手软,竟就这样放过你,哼,不过也好,这样,我才有机会亲手解决你!叶棠,我就先容你多活几天!
她也转头看向军政府的匾额,扬起得意的笑容,庭表哥是我的,少帅夫人之位,我苏瑜,也势在必得!总有一天,我会再成为督军夫人,成为这军政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苏瑜还在做着白日梦,殊不知,她已经一步步走进司督军和司行庭设好的圈套里了。
她迅速调整了一下自己的表情,满脸悲戚的走进军政府,差点忘了,她是来吊唁的,顺便,看那贱人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