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看到沈乔安一脸忧心忡忡的模样,旁边的玉莺轻咳一声。
“小姐,您回来了,却不是好,一路上车殆马烦的,还请到内室去休息。”家老来福,看到小姐回来,别提多么开心了。
“我们家里,还有多少人呢?”沈乔安转眸,看向来福,老夫摇晃了一下白发苍苍的脑袋,叹口气道:“夫人去了后,这两三年里,我们坐吃山空,时常都维持不下去开支,我又是上了年岁,哪里能维持这家业呢,说起来,也不过只有十来个人了。”
沈乔安听到这里,心情沉郁了不少,良久,才抽口气,“也不怕,还有我呢。”
当晚,在花厅里除了东西,来福让人收拾了屋子,沈乔安睡下,但翻来覆去都都睡不着,她盯着外面明亮的星空,时而思念自己的娘亲,时而象这里的现状。
“小姐,还不睡啊?”玉莺看向沈乔安,沈乔安叹口气,“我是触景生情了,你早早睡你的就好,明日里有你忙碌的。”
“小姐,不如将这宅给卖了算了,您今日也看到里,房子也是年久失修,院子里也是杂草丛生,来福老爹一个人风雨飘摇,怎么可以支撑下去啊。”
“玉莺,这里有娘亲和爹爹一切的甜蜜回忆,我想着,爹爹将来要是到这里看到这里物是人非,只怕会难过。”沈乔安叹息。
玉莺不好属哟悲观的话,但毕竟还是觉得,等老爷回来是没有可能的了。
玉莺道:“已经这么多年了,小姐您也十来岁了,要是老爷肯回来,只怕是哦早已经回来了,但现如今看来,老爷怕不会回来了。”
沈乔安心头希望的光火,也在一点一点的熄灭,也在一点一点的冷却,但沈乔安却笑了,“尽人事,听天命吧,好了,早早的休息去。”
当晚,李仲宣的策马也到了幽谷县,沙平威找了干净的客栈,三个人住了下来,为了不让外人看出来他们的关系,李仲宣命令他们,在人前,将自己交大哥就好。
因此,大家称兄道弟,一路上也聊的风生水起,到一个地方,就吃那个地方的美食,完全是旅游来的,三个人心照不宣,都不提出关于齐王造反的事情。
“幽谷县的梨花白不错,公子爷,您尝一尝。”沙平威一边说,一边斟酒,那梨花白,是用梨花的花瓣酿的酒,其味自然是与众不同。
握着酒杯,李仲宣吃了酒水,却抚掌大笑,三个人猜拳行令倒也不亦乐乎。
他们驻守在了这里,李仲宣开始观察齐王的一举一动,果不其然,他到这里的第二天,那陈东野也到了,陈东野看上去和齐王的关系很不错,两人有说有笑。
来幽谷县的第二天,一大清早,沈乔安起来后,将银票拿了出来,抽出来二十两,给了玉莺,“找瓦匠和民工过来,为庭院里除草,修补屋子。”
玉莺知道沈乔安的心思,连忙去安排了,杂草多的很,但来人也勤谨,不到月上柳梢头,杂草已经清理了个干干净净,沈乔安让家老在空地上栽种了一些果蔬,跟着和家老商量起来未来的计划。
“现下,我们家里还有多少田产呢,地契呢,都拿出来,我们合计合计将来可怎么样?”沈乔安看向来福,来福早已经准备好了,将一个盒子打开,叹口气道:“这几年,都是我不好,但这里的每个人也要养家糊口啊,因此变卖了一小部分。”
“家老,您坐着说,您为我们家已经如此鞠躬尽瘁,不要说变卖了小部分,就算是变卖光了,又怎么样?您留下这一群忠心耿耿的丫头与婆子,对我来说,已经是恩典了。”
沈乔安斟茶一杯,送到家老手中。
“老管家,以后还劳烦您多多看顾呢,我就以茶代酒敬您一杯了。”家老握着茶杯,喝过了后,老泪纵横。
沈乔安看了看地契等,发现房屋只有一处了,就是这个老宅子。至于田产,也不很多,更兼这二三年来没有什么人去开垦,都荒废了,这是当务之急,需要找佃户去开垦。
下来再看,好的是,在县城里,有店铺,她数了数,店铺虽然都关张大吉了,但所有权还在,想到这里,沈乔安笑了。
“玉莺,拿出来五百两银子,留给家老贴补着用,明日里,玉燕留下来督工,我和玉莺到城里去,看宅子。”沈乔安这一次到幽谷县,原是准备大展拳脚的。
有了这安排,玉莺与玉燕连连点头。
沈乔安去店铺里看,发现铺面虽然脏兮兮的,但面积很大,收拢干净后,她准备自己做生意,最近这几天还需要到城中去考察。
因此,这三五天,又是两头跑,经过沈乔安的观察,得出结论,幽谷县的香料在中京都是首屈一指的,幽谷县还生产镔铁打铁铺也是一绝,除了这些,就是餐饮业了。
她并不敢一次性下太多赌本,不过点到为止,开了一家香料店,专门来卖胭脂水粉,开了一家铁匠铺,做铁器的生意。
玉莺笑着将一个荷包丢起来,“小姐,真的想不到啊,这种香料这么厉害?放在人的身上,可以留存这么久远的气息,您说,夫人当年是不是用香料吸引住了老爷呢?”
听到玉莺这样说,沈乔安笑了,“这叫万里香,是一种藤本植物豆荚里的果实做出来的,万里香的用途广泛了去了,譬如……”说到这里,沈乔安却似乎在这里遇到了老熟人。
她 目不转睛的看着旁边的岔路口,三个人扬长而去了,乔安似乎发现,那站在中间的男子,是……李仲宣。
“小姐……您说啊,有什么用途呢?”玉莺的胃口给掉了起来,自然是要刨根问底。
“以后说这个,你瞧瞧那个是谁?”沈乔安指了指背影,玉莺观察了片刻,道“没可能啊,那好像是镇国公的嫡长子李公子呢,他怎么在这里呢?”
“走,过去看看。”沈乔安一边说,一边朝着前面去了。
玉莺跟在沈乔安背后,看到李仲宣等人进入了酒楼,沈乔安也拾阶而上,本以为,自己眼睛看花了,但定睛一看,却果真是李仲宣。
不等沈乔安有所表示呢,李仲宣也发现了她,笑着道:“巧遇,巧遇啊,你如何也在这里?”
“归宁来的,顺便看看家里人。”其实,沈乔安哪里还有家里人呢?她所谓的“家里人”,不过是当年对娘亲忠心耿耿的一群仆妇罢了,在她的心头,这些劳苦功高的人,就是家里人。
李仲宣不去深究,指了指旁边两人介绍道:“这两位是我的朋友,这一位叫做沙平威,这一位叫追风。”
沈乔安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下两人,不能看出来这两人是做什么的,那沙平威却笑了,“你就是沈乔安?”
“你如何知道我?”沈乔安笑。
那沙平威道:“你和他们那养在深闺人未识的女孩不同,之前在顾老夫人的宴会上,你我有过一面之缘,不过是姑娘你贵人多忘事罢了。”沈乔安努力的回忆,但总也不能回想起来,对方究竟是何人。
索性丢开这一节不提。
“是我的不是了,原来是他乡遇故知啊。”沈乔安柔柔一笑,那沙平威连连点头,说了一句俏皮的家乡话,逗弄的沈乔安笑了,“原来你也是幽谷县的土著?”
“可不是,土得掉渣了。”那沙平威笑呵呵的夹起来一块糯米糍吧,“这可是我们幽谷县最好吃的东西呢,小时候家里穷,吃不起,现在却不想吃。”
两人言来语去,谈论的很是眉飞色舞,旁边的李仲宣看到这里,不禁也笑了。
吃过了东西后,从楼上下来,李仲宣邀请沈乔安走走,沈乔安点点头,跟着李仲宣到外面去,幽谷县虽然不比帝京,但却是缩小版的通都大邑。
在这里,到了夜晚居然也很是热闹,叫卖叫卖的人来来往往,两人走着路呢,忽而李仲宣变戏法一般的变出来一串糖葫芦,给了沈乔安。
沈乔安一笑,看着李仲宣,却没有接过来。
“顺手牵羊来的?”沈乔安含笑,但却不知道,他这妙手空空之本领,是在什么时候施展开的。
李仲宣一笑,“女孩子不都喜欢这个?”
“也是。”沈乔安握着糖葫芦,“生活是太苦了点儿,应该给自己点儿甜头。”话虽如此,但却没有吃,心事重重的走着,李仲宣走在她的身旁,早已经看出来她的心。
“怎么?不开心?”
“非也,”沈乔安靠着廊桥上的阑干,看着远处,江河对面有哦彩色的灯,闪闪烁烁,颜色看起来那样美丽,“很久没有回来了,忽而想念娘亲。”
他笑,“令堂大人一定是非常慈爱的了。”
其实,对于沈夫人,沈乔安的记忆不是很多,“要是娘不要那样思念爹爹,只怕还能多活几年,娘是心力交瘁了,小时候总看到娘朝着东边看,我还以为娘是希望紫气东来呢,后来来福告诉我,当年爹爹就是从东边哪条路到幽谷县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