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院典礼是仙律共有的大事,各个仙家宗门弟子纷至沓来,虽出发时间不尽相同,却也相差不大。
东越剑阁的天下行走已在路上,桃山的青梅竹马也已下山,其余宗门也各自派出了最优秀的弟子,哪怕是书院内也是一片沸腾。
此刻在一处山脚小镇,一老一少一前一后,两人全身沾满尘埃,脸颊上的汗珠让二人更显狼狈,显然两人一路跋山涉水,走过了许多路。
“师父,我真的能在书院典礼上夺个好名次嘛?”
虽然走过了大山大河,历经了无数凶险之地,即使师尊一路打气,可少年仍然不太自信,毕竟那可是整个天下的青年才俊。
陆九㭇回首看着自己这个生性纯良的关门弟子,点头肯定,鼓励说道:“朱央你要时刻记住,你可是我陆九㭇的弟子,我平生所学都已教授于你,你只管放心参加就是。”
那叫朱央的少年哭丧着脸,不知是失落还是质疑,无奈答道:“可师父我感觉我什么都没学会啊。”
“什么都不会那就是什么都会了!”
“......”
天下所有的年轻一辈齐聚太安城,除了有名的宗门子弟,山泽野修不在少数,都在静待着道门大比的开始。
一时之间,整个太安城内鱼龙混杂,矛盾冲突此起彼伏,同辈切磋更是数不胜数,朝廷与书院联手执守,规定但凡是私斗者一律禁制参加道门大比,整个太安这才安静了一些。
前来参加大比的年轻修士也根本无需担心自身的安全,书院曾广言天下修士是一家,这些年里,书院也的确做到了这一点,不论是哪一门的天才,都给予了保护与肯定。
如此博大的胸襟让天下修道之士空前繁荣,一代又一代的有为之士纷纷脱颖而出,单从这龙凤榜上来看便能发现其中分晓,最初的龙凤榜就是年轻一届实力划分,虽然有些出入,但大抵相差不大,但如今榜上的有时会出现并列的存在,在一定程度而言,这代表了这些修士实力的差距在不断缩小,就连定榜者也都很难进行精确的划分。
冬至,书院典礼的日子不断拉进,远在北阴山下的剑阁三人与于岚在这几日里一无所获,自齐桃戈消失之后,恶妖再未出来横行作乱,如同凭空消失一般。
于岚也收到了秘府传信,让她将此事暂缓,先回京复命,这让在此查探多日的于岚心生疑惑,莫非是京中出了什么大事?
恰好剑阁三人也不能在此多浪费时间,书院观礼定在腊月二十,满打满算也只有三日时日,于是几人厚葬了村中百姓,决定先行启程。
扎着马尾辫子的赵岑岑蹲在一块墓木碑前,那块碑上简单的刻了一个名字,少女望着木碑想起那个斗笠的身影,泪花簌簌掉落。
“姓桃的对不起。”
李烟上前宽慰,过了好生一会,赵岑岑才擦干了泪水,抽出长剑割下了一缕头发,发誓终有一天要找到为害作乱的恶妖,为齐桃戈报仇。
各自带着沉重的心情,缄默不言,往太安而行。
匆匆赶路,几人越过了北阴山,经过了临安城,在两日内终于抵达了长安城,于岚与三人作别,回京复命。
剑阁三人虽行走天下,从东越到南边大泽,经过西蜀,还去西国了邻泮,已经走过了大半个山河人间,但他们都不曾来过太安,虽然这是出阁时一开始就如此决定的。
宋别与数日前的齐桃戈的模样如出一辙,饮着酒望着这片天空,望着那高高的城墙,望着这座古老的城市。
三人找了一家生意不错的火锅酒楼,点了个鸳鸯锅,宋别又要了壶长安最好的名酒天子笑,李烟也并未多说什么,美酒配火锅十分惬意。
其余酒桌有目光不断扫来,望着两道倩影久久移不开视线,纵然长安美色无数,可像两人这样倾国倾城的女子,只怕也就那书院的公主殿下才能媲美吧。
李烟与赵岑岑喜欢清淡,在清汤锅里吃了些素菜,宋别被红汤辣的龇牙咧嘴,赶紧灌了一口酒水,怎料这天子笑太烈,反而被呛得不行。
三巡过后,锅中的汤也煮的有些干了,宋别也有了一丝醉意,某一刻他终于生气了,他不允许那些目光这样肆意的打量着师姐。
“看什么看,再看信不信我挖了你们的双眼!”
四周的饭客纷纷低下了头,果然这些宗门弟子一言不合就是要持剑杀人,太安可还有王法能将这些人安分一些么。
一道阴阳怪调的声音自楼下响起,“好大的胆子,竟然意图在太安城行凶,本公子倒要看看是谁,竟敢如此猖狂。”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那是一个拿着扇子的胖子,眼中目无一切,身后跟着几个随从,一看就是京城的纨绔子弟。
当酒楼上的其余人看到这个胖子时,顾不得吃饭饮酒,连忙起身离场,生怕慢了丝毫,京城四大纨绔之一曹祺,谁人不知。
当曹祺看清那一脸淡然的三人时,也彻底愣了愣,既惊艳于眼前两位女子的美貌,也看到三人衣衫上的流纹长剑刺绣,于是眉头皱了又皱。
“原来是来书院参加典礼的修士,我道说是谁有这么大的口气,但我曹祺身在这太安,没听说还不能让别人睁眼看人了,我偏要看这两位仙子,你这少年能奈我何?”
宋别眼中多了一丝怒火,李烟看了眼宋别,制止了他生事的想法,毕竟几人初入太安,不愿惹得一身麻烦,不必如此。
“哼,也就只会嘴上逞能么,实不相瞒,在长安城任谁不认识我曹祺,我爹是兵部尚书,我哥是书院弟子曹轩,我与太子殿下关系更是不错,我到要看看你怎么把我眼睛给挖了!”
宋别的酒意消散了些,恢复了一丝清醒,一时进退维谷,手中的剑握了很久,却迟迟没有出剑。
若是宋别执意逞能,便会得罪那些大人物,若是他低声下气,便会在心爱之人前丢了面子,他毕竟只是个少年。
曹祺显然无数次以势压人,见那少年不敢出剑,于是胆子就更大了些,对着李烟与赵岑岑调笑道:“此地虽说不错,但还是太过简易,两位仙子可否赏脸随本公子去那醉仙楼游乐一番。”
两女冷冷的看了曹祺一眼,并未答复,果然这世道,强龙压不过地头蛇,总有些人比那些妖魔还让人恶心,站在眼前却不能轻易出剑。
剑阁出剑求得便是一个顺心,每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禁区,所有事宋别都能忍,唯独一件事不许,于是他手中的长剑彻底出鞘,声音有些冰冷,让这楼阁如坠冰窟,“我给你这肥猪三息时间滚出这里,不然让你身首分离!”
曹祺缓缓将扇子收叠起来,眼光恶狠狠盯着宋别,在这太安城翻云覆雨的他从未吃像今日这般吃瘪。
事已至此双方彻底决裂,长安城内,火锅楼上,两拨人对立,让酒楼的掌柜如履薄冰。
曹祺怒极而笑,冷声说道:“好!好!好!今日之事我曹祺给记下了,管你是什么仙家子弟,也要你走不出这座长安城!”
说罢曹祺便转身离去,走时还不忘瞥了一眼莫不在意的李烟与赵岑岑。
总有些麻烦会自己找上找上门来,李沁却并未责怪宋别的所作所为,虽然这冒失的行为确实会给剑阁带来不必要的麻烦。
且不说他身为兵部尚书的公子,单论他与太子殿下关系密切,这出剑就更得掂量一下手中的实力了,而最恐怖的还是他的长兄竟然是书院外门的大师兄,无疑压的让人喘不过气来,传闻曹轩踏入了意境后期,名传天下谁人不知,所以无数人都猜测此届龙凤榜,他将一登榜首,更有可能被夫子收为亲传弟子。
况且这些年来虽然道门宗派与朝堂泾渭分明,可终归到底还是以朝堂为首,任你再大的宗门,任你是道境高手,终究抵不过数十万大军。
更何况书院扎根长安城,与朝廷关系紧密,两者相得益彰,朝廷成为书院的的靠山,书院也让仙律国更加稳固。
宋别脸上努力挤出一抹微笑,对着李沁与赵岑岑说道:“此事与剑阁无关,单纯就是我看不惯那头肥猪的嘴脸,若是真的有什么麻烦,我一个人面对就是。”
“什么时候你宋别这么客气了,师姐都没说什么,你又怕什么怕。”
自天下行走以来,赵岑岑从未给过后者一个好脸色,此刻却说出了最真诚的话,稳固宋别的道心。
李烟脸上露出了难得的笑容,他觉得随行的师弟与师妹真的长大了,如此景象,剑阁何愁不兴。
“无论何事,剑阁不惧”,李烟也肯定了赵岑岑的话语,更多的是告诉宋别,剑阁永远站在你身后。
宋别觉得有些温暖,比胸腔中的烈酒还要暖和一些。
“我宋别就没怕过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