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后啊，这三姨太就只给纪当家的一人唱，深宅之中时不时传来两人和音，那叫一个琴瑟和弦啊！
不过，这都是听说，纯属猜测，真实情况是个怎么样，也就只有两个当事人知晓了。
不想，那名三姨太往回拐了弯，走到柜台前，看了一眼顾暖凉手上皱巴巴的银票。
玉手往后一伸，“这样吧，姑娘你这些钱倒不如收起来，免得惹人嗤笑了，三姨太我就替你付了！”
身后的丫鬟递过一张崭新的银票，她直接放在柜台上。
掌柜的在旁边瞪大眼睛，为难的看着两边的人。
这三姨太出手向来大方，这次一出手，直接将一千两银票放在柜台上，不是在打着荣夫人的脸面吗？
一个夫人出门的势头竟不如一个三姨太！
这可不是丢人吗？
林夫人也遇到过三姨太好几次，但都只是点头之交，双方的背景她都明白，这下连忙打场。
“三姨太，这沪城里，谁人不知就您最是大方，纪当家又是个有能力的人，可是您这么一出手，是否过于冒然了些，冲突了贵人。”
话里直接点明了她身边这位姑娘可不是什么普通家的大家闺秀。
“哎哟！”语气夸张，“贵人哦！那倒是我眼拙了，竟然瞧不出来是位贵人！”
哪位贵人会自己身上带着银钱，虽然数量多，可那皱巴巴成好几团的，任谁看了都会觉得不过是叫花子发了横财。
掌柜的在一旁擦着虚汗，这三姨太是没看到门外那男子袖子里那一叠银票，这荣夫人手上拿的还只是她的私房钱。
顾暖凉在三姨太看过来时，忍不住露出一个灿烂的微笑，直面撞上她的目光。
三姨太嘲讽的眼神被她用以一个真诚的笑容给压住了气势，自己在一边气焰嚣张，别人却不当一回事。
语气都虚了不少，“你……你笑什么？”
能让林夫人作陪的人，身份自然是不一般，可是看着那张年华豆蔻般的容貌，自己心里不舒服。
曾几何时，自己也是那般青春四溢，如今，却已经是朱颜辞镜了。
“姨太当真是个可爱的人，像个大姑娘！”
清脆的声音里满是真诚的夸赞，林夫人和掌柜的都惊讶了，更别说是被夸赞的人！
三姨太当下面色通红，辩驳，“说什么胡话！真是分不清什么年纪的傻丫头！衣服既已做好便送去纪府！走！”
当下颇有些落荒而逃的迹象。
等到三姨太出了门，店铺里的人都会心一笑。
掌柜的忍不住给顾暖凉竖起一个拇指，“没想到荣夫人竟然就能仅凭一句话将三姨太给说走了！高啊！”
林夫人也忍不住说，“你刚来，不知道这城中的大小店铺，最害怕的就是这纪家三姨太。她一出门，定会与人争吵出个胜负。”
有次她还撞上了，将一个说书的逼得无词反驳，明明靠着嘴皮子过活，还说不过一个深宅中的妇人。
甚至连纪当家，都被她气得生了病，可就是不知这般的女子纪当家的仍旧对她爱不释手。
面对他们的赞赏，顾暖凉收起柜台上那张银票，叫来历四将账目结了，连带着那位姨太的份。
“你们不觉得三姨太，是个有趣儿的人吗？”
她将那张银票叠好，放进自己的荷包里。
这话一出，他们都愣住了。
旁边的夏至，在京城中什么样的人都见过了，心也细致，了解顾暖凉的性子。
反问两人，“你们瞧着那三姨太身上如此招摇，看着可奇怪？”
林夫人回想那三姨太身上的饰品，虽然很多，但丝毫没有什么特异，只是格外的引人注目。
摇摇头。
“她与人争吵，赢了可有人找她麻烦？”顾暖凉自己出声，这个三姨太藏了很多事情。
掌柜的跟其他铺子的掌柜相熟，对于三姨太的事儿，多少有所耳闻。顾暖凉这么一提，这三姨太也就落得一个凶狠好胜惹不得的名头，也没听说争吵时或是过后动手的事情。
再次摇头。
“那你们说，这三姨太平日里还做过什么事情？”
“虽说她是容易与人争吵，不过倒也是个好心肠的人，一有灾民就会在纪家的店铺面前搭棚布粥。”
林夫人记得前些年大坝冲了周围的稻田，有不少佃户吃不上饭，她还给他们散不少生米。
“你们看着，这些善事可像做戏？”又来一问。
这个问题，他们从来就没有怀疑过是做戏，因为当时林夫人也跟着一块，那副样子看不出是做戏。
如果是，那为什么要坚持这么做？即便这么做，人们对她的印象仍然是个悍妇。
顾暖凉看着二人面上否认的表情，“可曾有人夸赞过她？”
直接摇头，那么一个凶悍的人，该怎么夸？
说到这里，林夫人恍然大悟一般，“原来这三姨太，也不过是个虚张声势，冷面热心之人！”
对了，难怪与她争吵之人对她竟然不曾记仇，一直以为是因为他们是害怕纪家，但现在看来，并不是这样简单。
想起刚刚她进门，对着小暖就是一句冷嘲，后面又是出手大方，替她包了所有的开支。
细细一想，当真是个相当矛盾的人。
顾暖凉给她一个赞赏的眼光，“倩姐姐这是想出来了！”
林夫人轻笑一声，轻点她的额头，“你啊！可真是玲珑剔透！”
掌柜的还没想出来是怎么的一回事，仍旧一脸疑惑，“这……小的还是不明白……”
顾暖凉笑出声，亏他还是个商人，有眼力，怎么在女人的心思上就猜不透了。
“今后三姨太再来店里，又跟其他客人闹起来，尽管夸她就是。”林夫人好心的提醒他。
“哎！下回试试。”
掌柜的弯着腰，今日以为三人要在店里闹到纪当家的来了才能停下，三姨太的焰火就被荣夫人一句话给熄灭了，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历四理了账目后，一行人便离开了衣铺，往望江楼用午膳。
望江楼是沪城中最高的楼阁，临江而建，地势高，一楼就能看到沪城外的江流，三楼能够远眺江面。如此精湛稳固的建筑并不多见，又因为江景独具一格，倒是吸引了不少文人骚客。
单靠着这个特色并不能持续的维持，所以这里的菜肴也是十分有特色，味道令人回味。
此刻顾暖凉和林夫人坐在三楼的包间里，这是她用太守的名头才预订到的位置，虽然在观看江面风景上角度有些不大好，可是看向沪城倒别有一番风味。
包间里一张大圆桌，周围摆了十几张木椅，地上铺满了一层红色花纹灰底色的地毯，脚踩上去不会发出声音。墙壁上还挂有不知是哪位才子大家的画作，或是字幅。
对于顾暖凉来说，这等深刻的文学她品味不来，但是另一面墙壁上的柜子里摆了不少的瓶子玉石，引得她的眼光频频往哪儿看。
这菜肴还未上来，单做着有些无聊，窗外的风景看了一眼，觉得沪城很大，就没有其他的感想了。她不是什么大家闺秀，也不是什么才女，只是个俗气的二十一世纪女人。
“这柜子上的东西，店里是让看让摸的，但是可不能带走。”
林夫人注意到她的眼神，还有怎么都坐不住的那股劲儿，遂出声道。
她眼睛一亮，“当真！”
微微点头，椅子上就像是有刺针一样飞快的站起来，走到那面柜子前。
虽说算不上琳琅满目，但是好看又值钱的古董玩物，谁不喜欢？
在柜子前直奔一颗光滑的白玉石前，色泽鲜亮，均匀，尤其照进阳光，透明的外层，乳白的内心，十分漂亮。
摸上手冰凉光滑，没有一处瑕疵，真是块好玉啊！给容尽染做玉冠那该多好看！
一进门时，入眼的是窗外的风景，但是望到柜子这一面时，淡淡的亮光就捉住了顾暖凉的眼睛。
她觉得这块玉石很适合容尽染，“倩姐姐，能买吗？”
在一旁伺候的店小二说道，“夫人，我们家的饰品一概不卖的，若是卖了，倒不如另做一家店。”
想他们店里的名画书作，有多少才子都想重金求买，可是都卖了，那还有什么地方吸引客人？
娴静的坐在位置上，林夫人喝了口茶水，“他们家虽是不卖这等玩意儿，但是若有人做出什么好作来，店中之物随君挑选。”
“对！咱这老板不缺这点钱，可就是好文人这些笔墨。”小二补充道。
这一下顾暖凉就有些犯愁了，看看林夫人，又看看店小二，玉石摸在手里不愿放下。
说是唱首歌跳个舞可能还行，但是要她作诗写文章的，那不是要她命吗？
轻叹了一口气，“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吗？”
小二看着水灵灵的眼神，为难，“这……老板当初就是这般规定的。”
转头看向林夫人，“倩姐姐……”
难道林夫人的面子都不行吗？那可是太守的女儿啊！
不管再怎么着，面子加上银钱，也差不多了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