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春的早晨，北方的空气依然弥漫着些许清冷的萧瑟，阴风嗖嗖的，吃过早饭，天空已簌簌地落起雨珠子。

　　叶灵运的一切事务有赵新眉帮他打理，他落得清闲，督促着我快点收拾一起去拜访大娘。

　　因为毒蛊欺骗的事情，我心头还恼着他三分，故意慢条斯理的梳梳洗洗好生打扮。他很是不耐烦，斜倚在院子里的藤条椅上只叫嚷：“叶小五，再打扮，也打扮不出一朵花来。我一会儿还要去店铺里忙活呢，你快点，快点。”

　　我重重地呸了一声：“叶老三，你一会若真是去店铺干正事，我名字倒着写跟你姓。还骗我中了蛊毒呢，真是信你一成，双目失明。”

　　他自知理亏，却还死撑面子嘟哝：“我不这样说，你能急着去找杨家大公子么？那封信你揣着，可没什么好事情。总而言之，我是为你好。”

　　我懒得搭理他，他又故意哼着难听走调的小曲逼我出来。我终是受不了，胡乱披了件披风出房间，跟他一起带着赵新眉备好的礼品去拜访大娘。

　　大娘其实就与我们一墙之隔。京都的叶府，只分东西两院，我们在西，她在东。因为叶灵运向来夜昼不分的生活作风，还有她们母子不喜与人打交道的习性，几人便商量自行筑了一道墙，大家各生欢喜，互不干扰。

　　但现下爹爹信里说了要来京都，叶灵运思来想去决定去跟大娘打声招呼，马上把那道墙撤了。不然爹爹见了，要骂人。

　　现下墙还没有撤，我们还是出大门转了一个圈进的东院。我很久没见过大娘了，记忆中的她总是很安静，一张圆脸福泰又木然，没有喜怒哀乐一般，像每个富家大宅里最常见却又无关紧要的茶设摆件。

　　现下，她正端端正正坐在正堂中央，穿着黑色的锻衣，梳起一丝不苟的黑色鬓髻。槐木雕镂空花的屋子逆着光，阴森森的，间杂的流光漏进来，斜影斑驳，整个厅堂里，弥漫着枯朽靡萎的森冷气息。

　　看来诵经念佛，并没有让她的心情开阔明朗起来。

　　我跟叶灵运都很不自在，依礼拜见落座，婢女端来清茶点心，大家很客套的互相敷衍着。

　　三哥说起来意，她深以为然，马上吩咐了人下去办理，又把我从头打量到脚，笑道：“一晃不见，小五已经出落得如此出尘，跟她娘亲一模一样。我们这一大家子，就数小五最有福气，那杨家的大公子，虽然家世显赫，却听闻文韬武略，身上并无半分纨绔之气，真正万中选一，人中之龙。”

　　我心道你天天在家打坐念经，什么时候连别人纨不纨绔都知道了，正要说话，叶灵运却已经回道：“小五这丫头，从小书才不通，礼仪不窍，偏是运气向来总是好得很。”

　　叶府的管家向来很有效率，院子里轰轰隆隆已经开始了拆墙填花的活计。熟门熟路的样子，想来以前已经干过这种事情。

　　我跟叶灵运看过场差不多，也就起身拱手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