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家人全体出动，几乎叫了全村的人帮着寻找张氏，可一直到夜幕降临，也没有半点张氏的消息。

张婆子更是哭晕过一次了，醒过来之后，便站在门口，不停往外张望着，一步都不肯动一下。

“娘，进去吧。”刘氏有些看不下去，走到张婆子身边，轻轻劝说着。

“我不进去，我就要在这里，等我闺女回来。”张婆子倔强的摇摇头，目光一直牢牢的望着回家的那条路。

每走过一个人张婆子的眼睛就会亮起来，可没看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个人之后，她的目光又会暗淡下去，每过一个人，她的眼神就会暗淡几分。

直至夜幕降临，张婆子的眼神便只剩下绝望，她的芸娘，贴心小棉袄，真的不会再回来了！

她靠在门上，只觉得呼吸都变得困难起来，紧跟着身子一软，整个人顺着门框划到地上。

“娘！”刘氏吓坏了，赶忙扑过去扶住张婆子，张婆子身子重，刘氏没能扶住，反而被张婆子压在身下，动弹不得。

张源从外边回来，看到眼前这一幕，也是被吓了一跳，他快步走上前来，将张婆子扶起来，然后去拉还在地上的母亲：“娘，这是怎么了？”

“你姑不见了，你奶已经在门口站一下午了，这会儿怕是撑不住了，快，把你奶扶进屋去。”刘氏撑着自己的腰，眉头死死拧着，显然方才摔倒的时候，将腰也给扭了。

“哎，娘，我照顾奶奶就是。”张源点点头，他担心母亲的状况，可奶奶也不能不该管，只能先将张婆子扶进了屋。

刚扶着张婆子躺下来，张婆子就醒了：“芸娘，芸娘是你吗？这么黑，咋不点灯啊！”

张源看了看小几上的煤油灯，又看了看张婆子无神的眼睛，心底咯噔了一下：“奶奶，是我，我是源儿。”

“是源儿啊！”听到是大孙儿的声音，张婆子明显有些失望，她重重叹了口气：“把灯点上，奶瞧不见。”

“奶，灯没油了，我去添，你先睡一会儿，我很快回来。”张源将桌上煤油拿到张婆子的面前晃了晃，张婆子依旧没有半点反应，张源的心一下子就沉了下去。

“好。”张婆子这会儿也确实已经没有力气起身了，她轻轻的应了一声，翻个身，就立刻没了动静。

张源心慌了一下，他将手放到张婆子鼻息下，还能感觉到温热的呼吸，这才松了口气。

自张婆子屋中出来，张源就直接去了刘氏的屋子，刘氏正在找跌打药，见张源进来，立刻问道：“你奶怎么样了？”

“睡下了。”张源本想将方才的事情告诉刘氏，见她眉头紧蹙，很不好受的样子，到底还是闭上了嘴巴，什么都没说：“娘，我帮你。”

“好。”刘氏腰上疼得很，动一动就觉得难受，是以也没觉得张源的提议，点点头，在床边坐了下来：“你姑姑真是可怜。”

“娘，会没事的。”张源翻柜子的手顿了一下，接着道：“今年下场，我若是能考上，我就带着你们从张家村里搬出去。”

“如此也好。”刘氏看了儿子一眼，她明白儿子的意思，叹了口气，到底还是点了头，她没有娘家了，如今夫君儿子在哪里，她的家就在哪里。

“娘，给。”张源找了好一会儿，终于将跌打药找到了，他转过身，递给母亲。

刘氏接过药瓶，看了一会儿，又忍不住感慨起来：“当初你姑姑若是没有嫁去云家，而是嫁给你孟叔就好了。”

“我孟叔？”张源眉头忍不住皱了一下，这同孟叔又有什么关系？

“你孟叔当年也喜欢你姑姑，只是你孟叔孤家寡人一个，家里又穷，没敢开口，恰逢云家找了媒人上门，说相中了你姑姑，你奶去瞧了，觉着那人老实本分，回来问了你姑意见，当初你姑是不同意的，可后来也不知咋的就同意了。”

说到这里，刘氏免不得又叹了口气：“就这么着，两家人就把亲事给定下了，后来你姑就嫁去了云家，一开始都挺好的，可后来云家老三相中了你三婶儿，可你三婶对你三叔有意，就回绝那边，嫁到我们家来了，可就因为这事儿，云家人就对你姑不好了，这件事儿本与我们无关，可你奶觉着是人家先看中的你三婶儿，觉得心虚，很多事儿就由着他们闹腾去了。”

“你姑回来也总是报喜不报忧的，后来也只知道他们分了家，日子过的不好，你奶隐约知道你姑被人家欺负了，可又觉着已经有了阿月跟天耀，不能把关系弄太僵，只敢偷偷上门送一些米面过去，旁的她也不敢多说什么，她也在后悔，怎就同意让你姑嫁去云家了。”

“哎！若是嫁给你孟叔，凭你孟叔的人品，定会对你姑好的。”说到这里，刘氏又觉得可惜：“你孟叔多好一人，这么多年了，还一个人，心里定是还想着你姑姑的。”

“娘，这些事儿都是姑姑自己个儿的事情，你就别跟着瞎操心了。”张源还真不知道还有这样的事情，可这当口也不是说这个的时候，立刻阻止了刘氏。

“是，不说了，不说了。”刘氏也觉得不合适，自个儿摇了摇头，将话压了下去。

张源从母亲屋中出来，抬头看了看已经完全黑下来的天色，心中有些惶惶不安，他搬了条椅子，就在院前坐了下来，这样，谁进来都能瞧见。

“表哥，我娘是不是不回来了？”白天还能强撑着与人说说笑笑的云天耀，这会儿彻底没了笑容，他望着张源，脸上满是伤心，他到底还小。

“会回来的，天耀这般听话，娘亲怎舍得你？”张源看着云天耀稚嫩的脸庞，心中更是难过了几分，他摸了摸云天耀的脑袋，安慰道。

“是吗？”云天耀心中清楚，这些话不过是用来安慰他的，可他还是愿意相信，娘亲昨儿还在给自己缝衣服，衣服还没做完，她怎么会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