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玩意儿？你们这群小猫崽儿在想什么呢？我是想问问小姑娘你缺不缺干爹之类的。”孟德容被这几个人的反应惹的哭笑不得。他自己只是想直到叶寻幽觉得自己怎么样，很想收叶寻幽做干女儿。

经这么一解释，先前那点尴尴尬尬紧紧张张的气氛一扫无遗。

顿时，除了孟德容满脸通红不知是气的还是急的以外，其他几个人全都哈哈大笑，甚至连一向严谨的晏温都手捏成拳抵住鼻尖忍俊不禁。

“铛——！铛——！铛——！”

突然传一阵阵低沉缓重的钟鸣，孟德容听到钟声的那一刻，脸色瞬间由红转白，气氛莫名其妙的开始变得沉重。

他看着长孙鹤扬神情凝重的开口，“云行，带上思立，快去吧！”话没说完，就见梁思远从门外而来，衣服被风扬起，不见一丝往日的端庄。

“德容。”

“我听到了，晏温和新阳去安排所有学生离开，然后换上白衣在学堂等我们。”孟德容紧皱眉头安排着，随后又对叶寻幽说“既然叶姑娘在这里，就可以直接带泽轩回去了。”

“好。”叶寻幽恭恭敬敬的向孟德容和梁思远行了一礼，看了一眼似乎有些悲恸的长孙鹤扬和一言不发的长孙思立，拉着叶泽轩照着来时路往回走。

前脚刚踏出承新的大门就听见一声马鸣，“姑娘，可快些吧！妈妈让您回婉君阁。”说话的是婉君阁的马夫，他驾着婉君阁的小马车来了。

经过长孙鹤扬的马车时，叶寻幽突然想起来要给阿若的小香包还在自己身上，而此时长孙鹤扬还没出来，叶寻幽只好将这个香包交给长孙鹤扬的马夫，让他帮自己转交。

坐上马车，叶泽轩才敢开口，“阿姐，方才响的是丧钟吧？”叶寻幽点了点头。叶泽轩又继续追问道“那妈妈让我们赶紧回婉君阁干嘛？”

“丧钟响举国殇，阿泽一会儿回到婉君阁，你去换身白衣，去找阿秀和文昊让他们不要到处乱跑。”叶寻幽的声音清淡如水，如同沾了露水的青竹。

随着车轮轧过青石板的声音慢慢停住，叶寻幽也到了京城婉君阁的门口，此时的婉君阁门口已经把挂着的红灯笼已经换成白色的，甚至连一向的喧闹声都没有了。

叶泽轩看着眼前这景象，他不知道别人怎么想，反正他是被这速度惊到了。

“快去吧。”叶寻幽回头低声对叶泽轩说。

“寻幽去准备准备吧，国殇之舞得是你来。”妈妈眼里没有太多的情绪，就像是例行公事那般。

从妈妈手里接过一套纯白的不见一点污渍的水袖舞服叶寻幽突然想到在承新看到长孙鹤扬似乎悲伤的模样，她很想知道此时的他怎么样了。

风丝丝透过窗子，那窗外的天是铅似的阴晦，片刻间大雨倾盆而至。

内侍扶着一个满头银发，不怒自威的老人缓缓出现在众人眼前，“皇帝口谕，薨后，靖袁王即可继位主持大局！”

顿时朝堂上一片大乱，众说纷纭，“太后娘娘，如今党务之急难道不应该是当渊政王殿下回来吗？”

太后坐在龙椅上，环视四周目光一凛，冷声道“余山之乱，已经过去多久了？苏大人心里没有数吗？况且，家不可一日无主，国企能一日无君？”

这是她第二次坐这龙椅，上一次还是几十年前还是长孙昌胤刚登基的时候，那是的她就是这般，这般威严压的人喘不过气。

顿时朝堂上一片寂静，人人都只是敢怒不敢言的惶惶往上看，其中不乏跪在地上的长孙鹤扬。

顺着台阶看上去，只见那一双凝脂柔夷，缠丝金壳护甲，年岁多偏心，只是这一双手，便可翻云覆雨，杀伐果断。皇帝在世时，是如此，此时亦然！

又等了片刻，朝堂上还是鸦寂无声，就听见扶着太后的那内侍刘公公尖声细语对太后说“娘娘，到时辰您该吃药了，这时候您可不能倒了啊！”声音不大不小，却尖细刺耳的能让这偌大朝堂上的每一个人听到。

“众卿家还有什么异议吗？没有就退朝吧！”说完若有若无冷哼一声，起身任由刘公公扶着自己走向那重重的黄色帷帐之后。

“什么皇上口谕，这分明就是为太后自己的意思，这天下谁不知道陛下最看重渊政王爷。”

“这啊！你们都仔细想想，靖袁王是谁的儿子，是那周盈希的儿子，那可是太后的娘家人。”

雨还在下，没有一点要停的样子。

长孙鹤扬拉着长孙思立离开时耳边传来的是这些大臣的们的声音，听着大臣们的议论，突然他不知道该作何表情来面对一会要面对的人。

“二哥哥，我们去瞧瞧思悠姐姐吧，思悠姐姐一定很难过，毕竟父皇最最疼爱姐姐了！”长孙思立小手紧紧攥着长孙鹤扬的小指，看着雨敲打在深红色的宫墙上溅出一个水花，对长孙鹤扬说。

长孙鹤扬听到这话摸了摸长孙思立的头微微露出一个笑容“好，思悠那丫头一定很难过。”

大殿离邵阳殿本就有些脚程，再加上雨太大长孙鹤扬带着长孙思立走的十分缓慢。

邵阳殿大门紧闭，几个小宫女站在门口急得焦头烂额进不去，“要是公主在里面出个什么事儿可怎么办啊？门也打不开......”

“怎么回事儿？”

看见长孙鹤扬小宫女们赶忙跪下请安“奴婢见过尊逸王见过小王爷。”

“思悠姐姐呢？”

面对长孙思立的发问小宫女们面面相觑，只好说“公主刚才去了一趟长春宫，就哭着回来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了。”

“好了你们先下去。”看着紧闭的门，长孙鹤扬知道长孙思悠这会应该是难过坏了。他尽量放轻声音对着门里说“夕照！是我，能听到我声音吗？哥哥知道你很难过，你先把门打开，阿若很担心你。夕照先打开门好不好？”

说了半天，大门纹丝未动，长孙思立小手往腰上一插对着门就开始骂“长孙思悠你这个胆小鬼，这个事儿精，身为我阿姐，比我都大还哭鼻子，我都比你坚强，鼻涕虫、胆小鬼！”

深吸一口气，又准备开始的时候，就听吱嘎——！一声，长孙思悠把门打开了，满脸泪渍还止不住抽噎的小小一只站在那里大殿里没有一点光亮，那股黑暗如同叫嚣的恶鬼想要把长孙思悠吞噬。

面对这般无助的长孙思悠，长孙鹤扬都不忍直视，长孙思立的眼眶却悄悄的红了，他迈着自己的小短腿跑到长孙思悠面前，一把抱住她哽咽着安慰。

“阿姐不哭，阿若会永远保护你的。阿姐一哭，就不漂亮了，阿姐要一直开心一直笑才好看......”

这是长孙思立第一次叫长孙思悠阿姐，无论后来世事如何变迁，长孙思悠都承认，这一声阿姐是黑暗里长孙思立带给自己最大的光亮。

本来长孙思立以为自己可以做长孙思悠的小肩膀，结果在长孙思悠拖着哭腔说出那句“阿若，我们再没有父皇了。”面对无尽黑暗的他突然也觉得难过。

此时的长孙思悠脑海里回想的全是长孙昌胤对自己的笑，更加悲伤。

雨渐渐小了，可这一股悲伤却被逐渐放大、放大，直到弥漫笼罩整个皇宫。一向金碧辉煌雍容华贵的深红宫墙开始纷纷挂起白色的帷幔，明明不是寒冬九月天，但这宫墙上挂的好像下过一层白雪一样。

长孙鹤扬抬头看着乌沉沉向下落雨的天，回想起自己的儿时，又想起自己的父皇长孙昌胤。

长孙昌胤你或许不是一个好父亲，但你或许是一个好君主。你看你突然的离开，就连老天爷都为你哭这么许久......

即使是在心里感慨长孙鹤扬依旧没有称呼他为父皇。

半晌，宫人前来禀报，刘公公求见。

太后素来赏识刘公公为人张弛有度，当年不过三十左右，就已经升为永寿宫的主事公公，到如今算来在太后身边也是待了二十多年了。他低眉敛眼的向长孙鹤扬请安，“王爷，太后吩咐让您带着小王爷和公主过去。”

“劳公公回话，待我稍事整顿一下就去。”

从邵阳殿到永寿宫的距离倒不是那么远，处分宫殿时，长孙昌胤是说让长孙思悠多于太后亲近走动，却不料长孙鸣珂母妃突然离世，年幼的长孙鸣珂便直接被接到永寿宫养了起来。

乘着轿辇，须臾便至。

到了以后才发现偌大的永寿宫里只有寥寥几个人。这里不似别处，却不见一个丫鬟宫内宫女，那这就是被可以肃清的。

看来有大事要说！而此时最大的事那就是新皇继位，对皇位丝毫不感兴趣的长孙鹤扬怀这个一颗安息的心走了进去。

太后懒懒的倚靠着紫檀木椅，一手支着额，凤眸微阖。若在寻常人看来，不过是倦了。皇后也在，与太后不同她只是坐在一边，看到长孙鹤扬三人进去了微微点了一下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