办公室中，王月半正批改着几节课前的考试试卷。因为下午就要讲的缘故，他的动作非常之快，以至于他旁边的老师都怀疑他在瞎改，但很显然，除了没有合算总分以外，每一题的解答他都改得有理有据——虽然这里的“理”不一定与标准答案上的一致。

改着改着，突然，王月半停下了手中的动作——他看见了一张空白试卷。下一刻，他的表情变得十分奇怪，倒不是因为他看见了空白试卷，而是，他看见的空白试卷是属于楚云的。

要知道，楚云可是无论何时数学都能够拉第二名至少十分的顶尖的存在，面对着这一张空白试卷，一时间，王月半竟有些手足无措。

几分钟后，王月半终于回过神来，提醒吊胆地拿着楚云的卷子前往高一（3）班寻找正主，毕竟，在他看来，如果不是身体不舒服，楚云这辈子都不可能考成这样的。

然而，当王月半火急火燎地赶到高一（3）班时，楚云正一脸淡定地边喝着卡布奇诺，边和林婉清聊天，一点也不像身体不舒服的样子。

“楚云，你过来一下。”王月半看了看楚云，向她招了招手，“你是不是考试的时候身体不舒服啊，要不要我把卷子提前发给你，你在下午讲课之前再做一点。”

听闻此言，楚云淡淡地摇了摇头，“不，我身体很好。”

王月半更疑惑了，急忙问道：“既然你身体很好，卷子为什么不做呢？”

或许是因为王月半大嗓门，或许是因为看到了楚云被作为数学老师的王月半喊来谈话，出于好奇，副校长张淑均慢慢踱了过来，一眼瞥见了那张写着楚云名字的空白试卷，然后在0.01秒内吓得花容失色。

“王老师，你是不是最近逼学生逼得太紧了？我知道最近要期中考试了，但是……”

王月半委屈地看了张淑均一眼，然后小声道：“我这个月只考了这一次试，作业量也几乎是所有班级中最少的。”

张淑均愣了一下，然后转头向楚云，亲切地问候道：“楚琴同学（入学申请上写的楚琴），你为什么不写卷子呢？毕竟是阶段性测验，而且你们王老师也不经常考试，认真考一考，让老师和自己得知自己最近努力的成果不是很好吗？为什么不写卷子呢？”

静静等候了长如一个世纪的几秒钟后，楚云终于开口了，“我也想写卷子，只是我不会而已。”

“不会？！”听闻此言，王月半与张淑均同时惊呼出声，随后，张淑均立刻开始教育起了王月半，“你看你，怎么出这么难的卷子？连楚琴都不会写，还指望其他人得多少分？我早就和你说过了，出试卷要有区分度，不能太简单也不能太难，你这么一搞，大家都小几十分，除了打击他们的自信心以外，还能起到什么作用？我知道你的导师是葛军，但你也不能学他这个啊……”

默默听完张淑均的训话后，王月半叹了口气，“张副校长，你有所不知，这一次测验，是有人拿满分的，而且，除去楚琴不谈，班级里的平均分也有大概120分左右，这其实是一个特别简单的卷子，是期中考试给他们增加信心的。”

“可是……”张淑均一脸茫然地看着淡定的楚云，一时无法说出话来。

“别开玩笑啊，到底为什么没有写？”王月半双手按在楚云的肩膀上，用力摇了摇，“身体不舒服要说啊，别自己一个人撑着，少上几天课也没有问题的。”

“真的是不会，除了被摇得有点晕身体也没有不舒服。”楚云一脸委屈地看看王月半，再看看张淑均。

王月半和张淑均两人面面相觑，于同一时间放弃了思考。

“算了，试卷给你，你再仔细想想，我一会下午讲课的时候你要认真听，不会的记得下课来问我。”王月半这样嘱咐了一句，然后便一头雾水地离开了。

微风吹过走廊，吹动了楚云柔软的秀发，也吹起了王月半头上那少的可怜的几根毛。目送着王月半和张淑均离去，楚云松了一口气，然后转身回到了班级。

看着试卷上那些熟悉的题目，楚云迅速写下了除答案外的所有过程——毕竟王月半不会再收上去改了，不如提前写起来，省得课堂上还要抄写板书，手忙脚乱。

“诶？你不是说不会吗？”林婉清看了看奋笔疾书的楚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

楚云头也不抬，只是简单地回答道：“这么简单的题目，我怎么可能不会。”说完，她喝了一口卡布奇诺，“还是困，看来下一次咖啡要泡得更浓一些才行了。”

“会写你为什么不写？虽然平时的成绩确实对最后的结果没有影响就是了……”

“因为我想要做普通女孩。”楚云淡淡道，“一个数学优秀到每一次都能拉大家不少分的人怎么看都算不上普通吧，所以……”

林婉清莫名其妙地摇了摇头，试图理清楚云的思路，发现自己什么都理解不了，于是，只能继续问道：“优秀不是很好么？只有一个人足够优秀，她才会受到别人的尊敬，才会真正有掌握自己命运的资本啊。”

话音刚落，楚云便已经写完了所有不需要计算的步骤，将笔放了下来，“我没有考虑这么多，只是……我喜欢的那个人说他喜欢普通的女孩，仅此而已，所以，我想……太优秀的话，是不是就脱离了普通女孩的定义了……这样的。”

“怎么会啊？”林婉清笑笑，“成绩再好，一个普通女孩也是一个普通女孩啊，喜欢可爱的东西，会时不时地胡思乱想，会仔细地考虑自己与自己喜欢的人的可能性……这就是普通女孩啊。而且，我相信，你口中的那个‘他’也不会希望你因为他的一句话而成绩一落千丈吧。”

楚云听完，正想要说些什么，从操场赶回来的赵空影便直接走到了楚云的身边，“楚云同学，你身体不要紧吧，听说你考试交了白卷，我和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没关系，我只是考试时有些累了。”楚云说着，低下了头，“对了，我记得我让姐姐转告过你，在获得我的同意之前，不要随便走到我的位置附近吧？”

“我这不是担心你嘛。”赵空影幽怨地看了看楚云，然后转身走向自己的座位，就在赵空影将要坐下时，他听见了楚云那个方向传来的声音，“念在你是好意，这次就算了，下一次再这样，我就当你是性骚扰处理了。”

“什么嘛，怎么这样，一点人情味都没有，赵空影嘀咕着，从课桌肚里取出半瓶农夫山泉，一饮而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