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瑶也不知自己是几时醒的,她刚刚有些意识的时候,稍稍动了动,便觉得四肢百骸都传来钻心的疼。
“嘶——”她疼得惊呼一声。
守在外面的侍女听见,便推了门进来,“姑娘。”
君瑶强撑着坐起身来,眸光微转,便将这屋子细细打量了一遍——是陌生的。
她并不记得是谁救了他,只看见那人逆着光而来,披了一件外袍,盖住她伤痕累累的身体。
“这是哪?”她看向正准备给她喂药的小丫鬟。
“回姑娘,这是镇北王府。”那小丫鬟朝她轻轻一笑,“我是殿下派来专门服侍您的丫鬟,您唤我小桃就好。”
“嗯。”闻言,君瑶才稍稍放宽了心。
小桃便伺候着她吃药,小桃年纪还小,十二三岁的年纪,一边给她喂药,嘴里也一刻不停的叭叭着些府内外的琐事。
君瑶是不爱听这些的,从前伺候在她身边的幽兰,和她一样,是恬静的性子,不会在她跟前叽叽喳喳个不停。
她听得头疼,实在不乐意面对如此聒噪,偏生她又不是个爱发作的性子,便只好拿了话来问:“你家世子呢?”
小桃停下嘴里的叭叭,想了想才说:“殿下应当在自己的院子里吧,姑娘有事找他?”
君瑶点了点头,“劳烦小桃姑娘替我通传一声。”
小桃端着药,“可姑娘的药还没喝完。”
话音刚落,君瑶便朝她乖觉一笑,接过那碗,一饮而尽,“有劳小桃姑娘了。”
小桃愣愣的瞧着她一口气喝完药,差点没反应过来,即刻就收拾了药碗,“好,姑娘稍候。”
君瑶瞧着她离开,心底便琢磨起来。
那日禁军来抄家时,恰巧是花灯节,没见着媆媆,也不奇怪。她早些时候就听府上的下人说,是温世子亲自来接的她,媆媆也算是走了运,逃过一劫。
温世子这个人,她只见过几面,心内觉得他是个温和有礼的人,很难将他与打了十几场胜仗的“少年将军”联系起来。
媆媆呢,是不爱受约束的性子,娇纵跋扈的名声,在凤阳城也是有些名头的。早些年是阿翁宠出来的,后来嘛,也有武厉轩和温瑜的手笔。
媆媆和武公子合得来,并不意外,意外的是温瑜也对她另眼相看。明明像个温文尔雅的公子,偏偏愿意陪着媆媆做些出格的事来,带着她在京城四处胡闹。
君瑶觉得,大概是自己从未看透过温瑜,那副儒雅的外表之下,是怎样不羁的性格。
“姑娘。”小桃又匆匆进了屋子,“殿下来了。”
话落,那一身黑色锦袍的男子就走了进来。
金冠玉带,青丝如墨,棱角分明,眉眼精致。
君瑶也不免被少年这样的容色惊艳,只是她很快就敛起眼底的微光,要朝他行礼。她还没来得及动,便听见他道了声:“君二娘子重伤未愈,不必多礼。”
身上是真的疼得厉害,君瑶也不是非要折磨自己,便顺着他的话,躺了回去,朝他颔首:“殿下。”
“可有好些了?”
“好多了。”
客套的话就两句,一旦说完了,屋内便只剩一片死寂。
见温瑜没有再开口的意思,君瑶只好再寻了话来讲:“多谢殿下昨日相救。不知挽笙如今何在?”
“她不与我在一道。”温瑜话里话外透着点冷漠,叫君瑶不明所以。
这俩人不是一向交好吗……温世子也不像是趋炎附势的人,不至于见君家落魄就来踩两脚吧?毕竟连自己这个与他无甚交际的君府庶女,他都救下了。
莫不是…媆媆做了什么事惹他不快了?
温瑜瞧见君瑶脸上表情变化得精彩,为了打消她的胡思乱想,便解释道:“原带她去了秦安城,她得知君府的事后,没与我商量,自己偷偷溜走了。说不定走的山道,可能还没到凤阳城吧。”
原来如此。
君瑶松了一口气,“挽笙一向有些小孩子脾性,望殿下宽厚。”
宽不宽厚君挽笙,也不是君瑶两句话能改变的。温瑜敷衍的点点头,转了话题:“嗯。昨日伤你那伙人,我已在查了,不是官府的人。你好生修养,我还有事要办。”
“恭送殿下。”
君瑶望着他离开的背影,是有些困惑的。原以为他救自己,也是有所图。可他竟一句没没提虎符的事,不问她近日遭遇,也不问她为何被贼人所害。
甚至她隐隐记得,那日她昏过去前,听见他说“不用留活口了。”
连自己都知道若有人证,查案会更方便,他是人人称颂的将才,如何不懂得这些道理?架不住她多想,实在是温瑜的做法叫人难以捉摸。
可这件事,还真是就是温瑜一时遂了自己的心意。他正是因为一时不爽快,便要杀得人家片甲不留。
总归他有自信,不必让那嘴脸丑恶的人活下来,他也能查出幕后之人。甚至叫他隐隐觉出一番“山雨欲来风满楼”的阵势,勾起了他一点兴趣。
一个已经被抄了家的尚书府庶女,竟值得两波人花了这么多心思争夺。不为谋财,也不图她的颜色,只将她关在地窖里严刑拷打,那势必是君瑶身上藏着什么重要的消息。
但是方才在屋内,她并不主动提起,想来是不愿他知晓的,既然不会得到答案,那他何必多问呢。
温瑜突然想起,地窖里那个找死的蠢货,似乎提了什么“澜爷”,那该是个什么人物呢,他有必要好好查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