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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三章 神仙茶
作者:公上晨本章字数:3436更新时间:2019-11-15 23:47:53

  炒青制茶是茶史上一个大的飞跃,也是人类饮茶方式化繁为简的转折点,具有划时代的意思。

  试问:有谁不想闲暇或者繁忙时,倒一杯沸水,冲几片茶叶,不到十分钟就能优哉游哉地享受到喝茶的美妙与惬意呢?

  古代人追求繁琐的礼仪那一套,甚至在喝茶之前,把茶倒在里面,一定要强迫你来闻一闻。煮茶还带有固定的手势不算,口中念念有词,说来说去都是一泡什么、二泡什么、三泡什么的陈腔滥语。

  不谈你闻、我闻、阿猫阿狗闻,那个闻杯有多脏...光是那繁琐至极的礼仪就变得矫揉造作,俗不可耐。

  若水并不觉得他们有什么错,只是他不属于这个时代而已。

  年龄与年龄之间有代沟,时代与时代之间同样有代沟。

  在若水看来,在他这样的道家人眼里:喝茶是随手的事情,也是一件简单的事情,不应该复杂化。

  你吃饭睡觉咋不搞那一套呢?

  人类自始至终总喜欢将平常的事物弄得繁琐,以此来显现出高低之分。但茶这种家家都有的东西,已经属于大众,它就应该回归自然。

  茶不过两种姿态,浮、沉;喝茶也不过两种姿势,拿起、放下。

  就像吃饭睡觉那般,纯朴自然,一个“真”字就跑出来了。真情流露,就有禅昧。有禅味,道即生。

  喝茶,就要这么简单。

  简单才是茶道。

  人生也如此。

  看似简单,却不简单。

  ......

  ......

  炒青制茶的手续不算复杂,但其中任何一个环节都不能少,其实在地球的历史里,很多农民家庭都会自己炒茶,因为很简单,无非是摊青,杀青,提香这几样工序。

  可惜的是,若水只是简单浏览了一番这方面的历史,繁杂的记忆里,关于炒青制茶这方面的技术实在是太零碎了,想了很久也没能捉住核心要领,于是,炒废掉的茶叶一筐接着一筐,若水顿时充满了挫败感。

  炒青过程中,叶温升高,为了制止茶青在炒青中迅速红变,应在最短时间内把叶温提高到70度以上,因而炒青应达到一定的高温,才可投叶。投叶后即听到清脆和频繁的“啪、啪”爆裂声。炒青锅温太低,叶子在锅里或机筒中升温慢,停留时间长,炒青叶容易产生不正常的红变,红叶红梗,闷红黄味。

  无数次的失败,让若水明白他的大方向没有做错,只是没法将它们具体化,每一步的火候也没掌握好,于是炒废掉的茶叶快要在院子堆成了小山,幸好都是山上采摘的无主之物,扔多少都不心疼。

  莫名的香味飘满院子,香味有浓有淡,闻之令人沉醉。

  厨房里面折腾了一个多时辰,天也黑的不能再黑,若水依然没有找到办法。

  赵老汉蹲坐在院里叹气,神态惆怅,一声不吭。而桂婆婆则站在院子里,呆呆看着洒满一地的废茶叶出神。

  几日时光太过梦幻,他们生怕这便宜得来的孙子弄出仙丹,就此飞升而去......

  陈家兄弟轻手轻脚走来,在二老面前恭敬地问了一句要不要去他家沐浴,今日若水把厨房占了,这洗澡水是没指望了。

  赵老汉挥了挥手,招呼桂婆婆起身,走两步又停下,吩咐道:“莫打扰他,等他折腾到累了自然出来了。”

  陈家兄弟应了,等到二老离开,两兄弟走进厨房。

  厨房已点上了灯,灶里的火烧得很旺。通红的火舌不时吞吐,照映出若水那张红红的清秀却被烟熏黑的脸。

  陈神犹豫了一下,喊道:“若水……”

  若水回头一怔,然后笑道:“你来干嘛?回家去。”

  陈神摇摇头,眼神炽热道:“听陈仙说,你在弄个好东西咧。能卖好好多多钱?”

  “可以这么说。”

  “太好咧!俺爹正愁你家不肯接受他的帮助,现在好了,这要能赚钱,二老也能过个好日子咧。”

  顿了顿,陈神看着若水用一只大铲子不停翻炒着茶叶,不由万分不解地看着他道:“你这是干嘛?好好的炖啥树叶咧,又没到荒年。”

  “......”

  若水仰天叹口气:“是我没跟你说,还是陈仙没跟你说?我在弄一种新的茶叶,是炒的!”

  挠了挠头,陈神打了声哈哈,道:“那我看错了,你这一大筐茶叶倒进去,锅都看不见了,谁还分得清是炒是炖啊。”

  “怪我咯?”

  陈仙眨眼:“若水,这茶叶下锅炒一番后果然很香。或许...当菜吃也不错咧。”

  若水没好气道:“或许千百年前有人会把它当菜吃,但是如今,茶就是茶,泡水喝的。”

  陈神眨巴着懵懂的大眼睛,指着茶叶道:“你可莫诳我没见识,我家里的茶叶嫌麻烦也要配上许多调料,再煮沸才能喝咧。你这炒过的茶叶......”

  若水手上的动作一顿,转过身看着她,道:“喝茶,简单在随心。人和茶一样,一简单就真实。你不懂自己,自然不懂喝茶的意义。”

  陈神对若水的这番话似懂非懂,只是下意识的点头赞同,然后指着茶叶道:“所以,你要创出一种新的喝茶方法?”

  “对,大道至简,世间万物理当由世间万灵所用,所以我要自创一种简单的喝茶方法。并且,茶也是一种道,对你们修道大有裨益。”

  陈神飞快眨眼,望着锅里的一团浆糊:“你这个...能喝?”

  “能。”若水笑了笑,很快又苦下脸,叹道:“只是我一直掌握不了核心,炒不出理想中的色泽,怕是要多琢磨些日子。”

  一直没说话的陈仙迟疑片刻,指着灶里的火说道:“炒茶应该和烹菜的道理相近吧?我见火烧得很旺盛,是否有点过了?”

  “对对,我一直觉得你火太大了。还有你咋炒这么多?下面糊了咋办?你是不知道,我第一回烤东西吃也把它给烤糊了。”

  “呃...”

  仿佛拨开云雾见了晴天,若水恍然大悟,接着脸上泛起了两团羞愧的红晕。

  丢人!这么简单的道理居然被两个徒弟提醒才明白,依稀间若水似乎看到自己被无数修道者绑在一根大柱子上不着寸缕,柱子上方刻着一个大写的“耻”字......

  “多谢二位提醒,感激不尽。”若水虚心接受,大笑道:“此茶若成,全托你们兄弟的功劳,日后便叫它‘神仙茶’,使它永世流传,万古留名。”

  “啊...”陈家兄弟微微一怔,神色间微有些错愕:“啥茶?”

  若水冲他们竖起大拇指:“神仙茶。”

  神仙茶...陈家兄弟喃喃念了几遍后,神情愈发欣喜。

  “好咧!”

  ......

  ......

  由于茶叶采摘较成熟,又经过了做青过程,炒青温度太高,则叶子易于焦灼和不均匀,内含物质也不正常转化。因此,若水将灶里的旺火撤掉一半,火势渐渐变小,再将大铁锅里的茶叶捞出来扔掉,重新倒了一篮进去,一边翻炒一边揉搓。

  炒青方法要以闷炒为主,稍配以扬炒。闷炒能使炒青叶充分吸收锅的热能,也利用了叶间的水蒸气热能,升温快,受热均匀。但含水量多的炒青叶,应适当配以扬炒,只闷不扬会使叶间水蒸气过多,青草气味不能充分散发,茶叶会带有青味和水闷味,并呈枯黄色直到最后烘烤出熟悉的焦黑色。

  有了陈家兄弟的提醒,拿掉一半茶叶后,又改为小火,这次翻炒出来的茶叶明显好了许多。出锅后带着悠悠的清香,不浓不淡,恰到好处,若水闭上眼深深闻了一阵,心情有些激动。

  唉,熟悉的味道。若水闻着闻着,心里便泛起一阵乡愁......他以前喝茶哪里需要这么的茶叶,人类发明的新茶叶通常一片指甲盖的茶叶,便能将几十吨的水都变成飘香的茶水,足足能用十年!

  历史证明,可见人类的追求,自始至终都是简单。

  “成了么?”陈家兄弟看着若水沉默的样子,不悲不喜地闭着眼,不由小心地问道。

  “成了!”

  若水睁开眼,神情悲喜交加:“以后咱们有茶喝了。”

  陈神不解地眨着眼,他很不明白,喝茶而已,为何这家伙如此激动?

  “大道至简懂吗?”

  “不懂。”两兄弟憨憨摇头。

  “舒服懂吗?”

  “懂!”两兄弟兴奋点头。

  .....

  .....

  茶叶炒好了,若水将茶叶收拢起来。满满装了一筐,抓一把均匀地摊在手心里,深深闻着浓浓的掺杂着几许烟火味的茶香,满意地点点头。

  拿出几个陈家送来的瓷碗,里里外外清洗干净,若水烧上一壶沸水,然后抓起一大把茶叶扔进杯中,沸水冲入杯里泛起一圈细细的白色泡沫。一阵淡淡的清香顿时满室萦绕。

  若水吹拂着茶水,小心地浅啜了一口,滚烫的茶水入腹,微微的苦涩过后满口留香。

  “舒服啊...”若水满足地叹了口气。

  陈仙好奇地看着古古怪怪的若水,一时捺不住好奇心,也凑上前小心地啜了一口。然后...丑陋的大脸顿时皱成了一团。

  “啊~苦的。”陈仙愁眉苦脸道。

  “喝的就是这味儿,你懂啥?”若水瞥了他一眼,兴致勃勃道:“你没发觉这样子喝茶多舒服,多简单?这可跟修道是一个理...”

  提起茶,若水意气风发滔滔不绝,正待继续说下去,却见陈仙一副懒洋洋无所谓的模样。若水不由一滞,顿觉有种热脸贴着冷屁股的羞怒。

  “喂!莫非你不喜欢?”

  “喜...欢!” 眼见若水脸色不善,陈仙咂嘴,迟疑地道:“苦过以后...确实口齿留香,这东西还是有点意思。”

  “是吗?”若水如同找到了知己。马上直起身子,期许地看着他:“来,再试一口,慢慢的,你会体会到里面更多的味道。”

  “呃...”陈仙看看天色:“哎呀,实在不早了,再不回去俺爹该家法伺候咧。”

  说完陈仙果断地离开,那一杯所谓“口齿留香”的茶他再没看过一眼。

  “你呢?要不要尝尝?”若水拿着自己的得意之作,对心惊肉跳的陈神推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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