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你们又干了什么！”
万梓萱苏醒过来，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幕，只觉得头皮发麻，心惊肉跳，再不见之前一丝的嚣张跋扈。
因为妲己只解除了她一人的梦幻状态。
万梓萱又回到她独战群雄的场面，可惜这一次跟着她的盟友却还在“思考人生”，只剩她一个孤家寡人。
说到底终究是个十几岁的小丫头，她害怕了。
“你们有什么事冲我来，不要伤害我的哥哥。”
万梓萱抱住身如磐石沉默般的万胖子，眼里透着恐惧与哀求。
每次有什么事，那又矮又胖的身影总会等着她，和气的肥脸上，带着点无奈。被微微责备又宠溺的感觉让她厌烦且愤怒，或者说，她讨厌这种感觉！所以她用尽办法去反抗他，去伤害他，想让他尝到她的痛苦，可如今，这个怀抱却是那般冰冷。
她无比后悔。
万梓萱整个身躯都在发抖着，曾经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坚强去面对世间所有的厄运，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发现自己做错了所有的事情。
很明显，这帮人不是她想象中的那群人，甚至...他们就不是人。
万一杀人灭口怎么办？
见她老实下来，若水意味深长地笑道：“我想跟你谈个事。”
万梓萱急忙点头：“你...您说，您说！我一定做到！”
这才像话嘛，万梓萱恭敬的态度让若水很是受用，语气也和气了许多：“你可知道半月前我为什么要弄那么一出？你以为我闲得慌？”
“你......”
万梓萱楞了一下，凝眉看了他们许久，脸色更苍白了几分：“原来不想成亲的是你。”
若水点点头：“你很聪明。”
脑子里连繁杂的意识都整理得那般有条理、一丝不苟，这样的人岂是愚笨之辈？
万梓萱身躯颤了几下，用可怜兮兮的语气道：“对不起。”
识时务者为俊杰，若水很欣赏她此刻做人的原则。
“我接受你的道歉。不过我有点好奇的是，你们万家的基因怎么不走寻常路呢？”
“啊？”
万梓萱微微一愣，表示跟不上他的奇怪思维。
若水凝视着她的眼睛，说道：“你比你哥哥只小了一岁，却比他高了那么多...而且我听说万家老爷子身高和你哥也差不多，为何就你一人鹤立鸡群？咳咳...这比喻不对，不过不必在意这些细节...总之你到底吃啥长的，又高大又漂亮，莫非万家优秀的基因只传女不传男？”
“你到底想说什么？”万梓萱的脸色顿时变得很难看。
十几年头一回被外人夸赞，万梓萱却无论如何开心不起来。
“我想说的是...”若水认真地看着她：“你的爷爷，你的哥哥其实很爱你，你为什么要把那爱当做恨呢？”
“王八蛋，我的事不用你管！”
万梓萱发出一声怒吼，再不复刚才唯唯诺诺的品性，漂亮到有些戾气的面孔上，有种野兽受伤后混合着凶狠和嗜血的神情，在这么近的距离内，甚至让人从心底里泛出一股寒意。
若水脸上看不见愤怒，只是饶有兴致地盯着她，笑道：“看来你早明白你不是他们的亲人，所以你始终装出很不在乎的样子，可是你也很爱他们吧？你有没有晚上对着镜子，看到自己脸上的不甘心？”
“你...你！我杀了你！”万梓萱呆怔片刻，发了疯似的朝若水跑过来。
妲己眨了眨眼，万梓萱奔跑的下半身便仿佛陷入了钢筋混凝土里，再也无法移动半分。
“说句实话而已，怎么就生气了呢？有句话说得好：恐惧容易愤怒，而愤怒容易愚蠢。你自己想想，用这种方式表达你的不满是不是极其愚蠢？”
欺负女孩子不对，这事干得有点没品。
可若水发现无法克制自己，一见万梓萱忽然变得张牙舞爪的模样，就忍不住想欺负一下他。
有仇不报非君子，说的正是自然之道。
“混蛋、混蛋、混蛋！我要杀了你！”
脚不能动，不妨碍万梓萱的嘴动得格外利索。自己的秘密被人无情地揭开，她犹如赤身裸体般展露出众人面前，难怪她会情绪失控。
“你能拿我们怎么样？”
若水叹了口气，道：“先不提别的。就说你一个商户人家，除了你哥哥和你爷爷宠着你、惯着你，还有谁忍受得了你的大小姐脾气？宝鸡村提到你的名字，哪个乡亲不是双手扶额，面带黑线？你爷爷万万不会想到，他几十年经营的名声，短短几年便被你丢尽了。”
言语尖酸刻薄，令人闻之落泪。不要说万梓萱被若水讽刺地双目失神，陈家兄弟脸颊也是一个劲地直抽抽。
唯独妲己静静看着这一切，一句话都没有，目光凉薄寂静，如天空清冷的云朵。
“你...混蛋...不是人！都欺负人家！”
万梓萱失神的目光仍盯着若水，一边说一边开始呜咽，并再一次试图用手掩盖自己的痛苦，用牙咬着嘴唇，想竭力制止抽泣，却终于忍不住，然后哇地一声大哭起来。嘴角向下深深撇着，眼泪与鼻涕泡泡齐飞，那样子伤心极了。
眼见她哭得梨花带雨，陈家兄弟一时手足无措，温言相劝起来。
“你别哭啊。”
护花使者陈神再次看不下去了，细声细语安慰道：“自己的身世没得选择，也是没办法的事情。你都这样了...他们还那么包容你、爱你，你已经活的比无数人幸运多了。不要身在福中不知福啊......”
眼泪不知怎的流得更凶了，万梓萱看了他一眼，呜咽道：“还是你好。”
“哪有。”陈神羞红了脸。
“你虽然丑点，心肠倒是不坏，比这个歹毒的家伙好上千倍万倍。”
陈神：“.......”
几人安静地等她哭完，若水冷不丁开口道：“那你想不想拜我这个歹毒的家伙为师？”
万梓萱下意识地哽咽道：“做梦！我就算死...”
妲己说道：“拜我为师。”
“你？”
万梓萱呆怔地睁大了眼，半晌讷讷而不能言。抬头看看妲己的脸色，竟是一片从未见过的严肃，甚至是...严厉。
万梓萱瘦弱的身子不由一颤，心底深处对妲己似乎有了新的认识。
“你来的目的是什么？”
“算账...不不，是亲事。”万梓萱哼了一声，“我发过誓了，死都不嫁给他！谁知道爷爷和哥哥被您...又回去复亲了。”
“拜我为师，这一切自然都不是问题。”
“真的？”
妲己没有说话，而是冲她展颜一笑。
如梦如幻的花香飘满院子，万梓萱的周围长满了无数藤蔓，一些淡绿色的叶子覆盖在藤蔓上，细细的，藤蔓上开着许多白色的小花，一簇簇，散发着一点很淡的香味，宛如神迹。
万梓萱先是惊讶了一下，然而便好奇地看着刚才那些覆盖在她神色的藤蔓，神色尽显欢喜。
“这是什么把戏？”
“仙术。”
若水指了指妲己，说道：“她使出的仙术。”
万梓萱一张樱桃小嘴顿时张得老大：“她是神仙？不是妖怪？”
妲己：“......”
猛地咳嗽数声，若水吃吃笑了两声，道：“她是不是很厉害？”
“嗯...”万梓萱点点头，忽然想到了什么，“你们...也是她的徒弟？”
若水摸了摸鼻子：“嗯。”
万梓萱顿时不乐意了：“谁要和你做师徒......”
若水眨眨眼：“你以为我愿意？我还不想你拜师呢。万一比我先修......”
万梓萱立马改口：“我愿意！”
这争强好胜的丫头...若水暗叹一声。
“师...师父？”万梓萱怯怯地说道。
“不，现在你还不是我的徒弟。”
一片片青翠欲滴的叶子落入万梓萱的掌心，妲己说道：“回去照着上面的动作，早晚练习，直到心情平静下来再来吧。”
万梓萱极为困惑：“为什么？”
“你现在还不适合修行。”
“为啥他行？”
“他脾气不错。”
万梓萱顷刻间白皙的脸蛋迅速涨红，满脸浮现愧疚自惭之色。
她很聪明，自然知道她的性格不配做神仙。
“什么时候改掉你那易怒的脾性，就什么时候来吧。哦对了，你只有一年时间！”
最后这句话，是若水说的。
万胖子听着极为惭愧。
万梓萱听着极为恼怒。
......
......
“师父，为什么让她修道啊？”
“因为她是先天道体。”
陈仙张了张嘴巴，问了个和妲己一样的问题：“很厉害？”
若水斜了他一眼：“为师都没有，你说厉不厉害？”
陈仙呆了一下，又问了一遍和妲己相同的问题：“怎么个厉害法？”
“她天生便是‘致虚极’的境界。”
此言一出，便连妲己都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陈神惊呼道：“她这么厉害，岂不是很快可以修成神仙？”
若水摇摇头：“不，那要看她的态度。”
“啥态度咧？”
“‘守静笃’的态度。”
“守静笃...”陈神沉默良久，情绪像天空中变幻的云雾般渐渐沸腾起来，一脸同情的说道：“难怪她的脾气会那样。”
陈仙长叹口气：“还好刚才她想明白了。”
一人踹了一脚，若水满含讥讽道：“行了，修你们道去。不要忘了人家是先天道体，你们有什么资格同情人家？到时候别等着她来同情你们吧！”
陈神：“......”
陈仙：“......”
“你怎么不是？”
“很奇怪吗？”
若水目光转向别处，似乎在有意回避着什么：“先天道体虽然修起道来事半功倍，但修道考验的终究是一个人的悟性以及韧性。”
我不是没有，而是没法有...上天是公平的，我没有先天道体，但我有独一无二的灵魂。若水心想难道我要告诉你，我来自一个没有灵气的世界吗？
妲己深深看了若水一眼，面无表情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
你似乎遗漏了一个————善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