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题是到现在，除了你们几个，没人记得这件事情，能不能就这么压下去？”常休小心翼翼的试探。
姜国公身子本就不怎么好，若是再折腾，只怕是熬不过这个冬天啊！
姜国公沉默许久，开口说“压不下去的，神策营所有士兵都知道我在，问题是嘉妃，她是后宫的人！”
“国公爷哎，可神策营的人不都听命于郡主吗？若是能想办法让嘉妃娘娘闭嘴，那这事不就好办多了！”
姜国公神情恍惚，觉得常休说的确实可行。
他抬头目光希冀的落在姜宁雪身上，似乎有千万无语要说。
他们的关系缓和了不少，姜宁雪应该也不想让他受罪吧？
但若是姜宁雪执意，姜国公是眼睛不都带眨一下的。
死了也好，死了不就能去陪阿鸢了吗？
姜国公抿唇一笑，“你说怎么解决？我都听你的！”
常休蹙眉“国公爷……”
“不必多说，此事本就是我不对，欺瞒皇上和百官，我实在有愧！”
众人陷入沉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是好。
姜文怀向来是听姜宁雪的，可碰上此事，他却站在了常休那边。
“父亲年岁已高，身上又有病，如今皇上还不知情，但若是你提出来了，恐怕后果会很严重！”
姜宁雪点头，她早就想到了。
就算是姜国公私自离京，那军队回来之后，他们完全有机会禀明皇上！
欺瞒了如此之久，姜宁雪十分为难。
若是之前，她根本不会替姜国公忧心，可有了那一剑，姜宁雪就犹豫不定了。
她不是忘恩负义的人，更何况姜国公救了她一命！
姜宁雪想不出来办法，不免有些懊恼。
姜国公苦笑道“你不必觉得为难，你不是恨我吗？就把此事禀告皇上吧，这样我也心安。”
“我是恨你，你的死活本跟我没有一点关系，可是你救过我……”
姜宁雪目光复杂，脑子里乱到了极点。
常休道“依我看不必再提起来，本来什么事都没有的！”
姜宁雪恼了，语气略冲“你是无所谓，可师父他们又该怎么办？搞不好敬阳侯也会被牵连！”
“你……总之你就是怕了！对不对！”常休低喝。
姜国公叹了口气，“好了，你也不用为难，若你觉得不好做，此事你不用管了，我自会向皇上请罪。”
姜宁雪诧异，“你会吗？若是皇上大怒，搞不好你连命都没了！”
“我如今这样又和死了有什么区别？行了，都回去吧！”
姜国公摆摆手，起身进了卧房。
常休失望的看着姜宁雪，低声道“你就是再不喜欢他，也应该看在他救你一命的份上压下此事。”说完他也跟着进去了。
姜宁雪闭眼吁了口气，“大哥，你是不是也觉得我该压下此事？”
姜文怀抿唇，随即道“父亲年纪大了，实在不该受此折磨，但若是你觉得为难，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姜宁雪苦笑“我又何尝不知道，若是撤掉我的功名能替他顶罪我也愿意啊！可牵连的人太多了，我不能因小失大！”
“你想明白就好。”
姜文怀沉默之后，只说了这么一句话。
他不能说姜宁雪做错了，也不能说她做得对。
律法面前的确应该如此！
姜宁雪从藤春院出来之后，看到周向福侯在院子门口。
“有事要说？”姜宁雪问。
周向福点头，“老夫人没两天了，已经有三四日没吃东西了。”
姜宁雪点头，“嗯，姜良业放出来了吗？”
“正在找关系，他欠了不少赌债，需要还清了才能出来。”
“我给你银子，不过要让他写下欠条，两年内还清即可。”姜宁雪轻声吩咐。
她要让姜良业出来，是想让他来主持老夫人的丧葬。
周向福全都应下，在门口看着马车越来越远。
他心中无不唏嘘，庆幸自己早早就想明白了，不然下场也会和秦氏母女一样。
周向福去衙门的时候看到了姜秦氏，后者形同枯槁，哪里还有之前半点美妇人的风姿？
还有姜宁馨和姜云焕，只要姜宁雪在，恐怕他们这辈子都不出来了。
离开了国公府，姜宁雪径直去了西庭门口等着陈傲天。
她派人进去问了，说是陈傲天大概还有半个时辰就可以出来。
于是姜宁雪便坐在马车里等着，车里点了炭盆倒也暖和。
方嬷嬷靠在门口问“郡主想好该怎么办了吗？”
“没有。”姜宁雪摇头，“王侍郎应该不会立刻禀明皇上，还不着急。”
方嬷嬷点头，又说“还是得提前想好对策，免得被人牵着鼻子走。”
姜宁雪沉思，“嬷嬷也觉得我应该压下此事吗？”
方嬷嬷动作一顿，平淡道“以前我是不喜欢姜国公的，可后来他知道真相之后，每一天都过得痛苦，
这天底下谁不怕死呢？他会救你，本着父爱去的，可他的确是作孽太多，若这回真的躲不过，也是他的命数。”
姜宁雪没接话，可方嬷嬷知道，她又心软了。
也罢，就让她好好想想吧。
方嬷嬷数着时辰，时辰一到，果然看见陈傲天领着无休无止大步走了出来。
陈傲天看到侯府的马车也惊讶，又看到架着马车的大傻，瞬间就知道是谁来了。
方嬷嬷下了马车，福身道“大将军好。”
“天这么冷，你们怎么出来了？”陈傲天把手中的公文递给无休，一边疑问。
方嬷嬷看了马车一眼，低声道“郡主心情不好，大将军快进去吧。”
陈傲天拧眉，难道是王梦蝶又让宁雪受气了？
他动作麻利的钻了进去，方嬷嬷也不想打扰两人，跟着大傻坐在外头赶车，而无休无止则策马跟在一旁。
陈傲天进去后先暖了暖手，才轻轻叫醒昏昏欲睡的姜宁雪。
“听嬷嬷说你心情不好，侯府又出事了？”
姜宁雪躺在他怀里，闭上眼睛满足的深吸一口气。
“是出事了，不过不是侯府，是国公府。”
陈傲天不解，“国公府怎么了？”
姜宁雪坐起身来，神色凝重“赢嘉把国公爷私自离京一事告诉了王侍郎，我担心他会进宫。”
陈傲天骇然，他们都忘了还有这件事情！
“那你打算怎么办？”
姜宁雪脱口而出道“我想让他进宫请罪，总比被人戳穿好。”
陈傲天轻握她的手，蹙眉道“可若是他去了，还能安稳回来吗？”
“若是他不去，受到重罚的人会更多。”
姜宁雪叹了口气，撅着嘴抱怨“我不知该怎么办了，若是他不救我，我或许比现在要果断。”
陈傲天搂着她，怜惜的亲亲她的额头，“先别着急，等我去问问父亲的意思，若是能压下更好！”
“好！还有一事，今日我教训了王梦蝶，她还是不肯走，所以我便告诉老太爷我们打算搬出去住。”
陈傲天没听她说过这个，问道“你想搬出去住吗？”
姜宁雪犹豫，又是点头又是摇头。
“我不愿日日解决这些事情，可在侯府我还有事没有做！”
陈傲天知道她说的什么，点头轻笑“无妨，等事情做完了我们就搬出去住！”
回到侯府，陈傲天稍作休息，换了件衣裳就去了侯爷的院子。
敬阳侯下午被老太爷请了回来，因此也没有再出府了。
“父亲。”陈傲天拱手问候。
敬阳侯端坐于桌前练字，遂放下毛笔，起身踱了过去。
“我听说今日宁雪要赶王姑娘走？”
陈傲天拧眉解释，“宁雪也是被逼无奈，王梦蝶在侯府里作乱太多，儿子不忍父亲和祖父日日受她折磨。”
听他的意思，赶王梦蝶走的主意，倒像是他提出来的。
敬阳侯蹙眉道“我知道你不喜欢她，可她毕竟是大姐的小姑子，两家若是闹掰了，你大姐也会不好过。”
陈傲天沉默了，之前父亲可是一点都不会插手此事的。
敬阳侯瞥了他一眼就知道他心中所想，叹息道“我这么说也不是让你们必须接受她，大不了找个借口打发出去便是，
回去告诉宁雪没必要太过较真，王侍郎睚眦必报，我怕他会下黑手啊！”
“父亲，恐怕已经晚了。”陈傲天对上敬阳侯诧异的眼神，道“嘉妃已经把岳父大人私自离京的事情告诉了王侍郎！”
“什么！嘉妃？”敬阳侯不可置信，“我就知道这个女人不是个省油的灯！”
陈傲天眉心隆起小丘，担忧道“如今王侍郎已经知道此事，只怕过不了多久皇上也会知道。
宁雪打算让姜国公进宫请罪，主动承认错误，总比被人揭发要强得多？”
敬阳侯仔细想了想，缓缓点头“如今看来也只有这个法子了，这件事牵连的人太多，只怕姜国公也不会好过。”
“我听宁雪说，岳父大人已经同意此事，我过来就是想问问父亲的意思如何？”
敬阳侯道“没有调令擅自离京，且他也不是武将，私自参与战事这罪名可不比欺君之罪小啊！
进宫后若是帝王暴怒，怕是连命都会没了，如今也只能尝试一下，或许皇帝念在旧情会网开一面。”
书房里寂静，两人皆是低着头不言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