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司助理们的微信群瞬时炸开了锅。

“什么？莎莫把咖啡洒在了董事长身上？”

“不是洒，是一整杯滚烫的美式脱手掉在了董事长身上。”

“Oh my god……”

“不是吧？”

“这下有好戏看了。”

“完了完了，她完了。”

“你们说她是故意的吗？怎么好好地拿着一杯咖啡，说脱手就脱手倒在了董事长身上？”

……

苏珊珊坐在公司女厕所的马桶上拿着手机，看到孙总的助理杨莹在私聊八卦群播报的这个劲爆的消息，一开始不敢相信，随后便有了一种天助我也的得意，立马在微信对话框里编辑了一段话，按了发送。“谁知道她呢。不过她做事一点也不上心。让她去买咖啡，给了清单，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但是她买完咖啡回来，还问我这些咖啡都是给谁的。”

苏珊珊的这句话说得非常妙，阐述了事实——给乐正夏清单买咖啡；但是又会让人误会——让大家以为乐正夏自己没有看清清单；还没有落下任何把柄——并没有解释清单上是否标注每杯咖啡到底是给谁点的。

“哟，怎么做事那么不仔细。”

“是呀，当助理最重要的就是做事仔细认真了。”

“米卡，你可别乱说人家，她可不是助理。”

“是啊，人家可瞧不上我们助理。你看她哪天和我们笑着打过招呼，只和老板们才眉开眼笑地殷勤地打招呼。”

“有什么了不起，再怎么样她都是一个不靠谱的前台。”

……

还在会议室的杨莹趁着会议室此刻大家一片手忙脚乱的状态，偷瞄着微信群，看到大家热烈地讨论莎莫，事不嫌小的她又在旁煽风点火。“岂止不靠谱。我看她是别有用心吧。”

杨莹和乐正夏并没有什么比较深的利益瓜葛，但是杨莹并不喜欢乐正夏。

有一件小事，乐正夏之前应聘的项目投资助理正好是杨莹期待已久的一个内部转岗的机会。她在嘉虞集团两年，就是在等待一个能够从后勤支持岗位转到和业务相关的岗位上去。当她将自己的请求和对于未来职业的规划正式向自己的上级提出后，得到了孙总的大力支持，隔天便安排她和项目部的几位负责人进行了内部面试，面试完得到的都是正面的评价。当杨莹满心期待转岗日的到来的时候，想不到却被某个应届毕业生截胡。当孙总告诉杨莹这个结果的时候，杨莹心里的希望落空的失落岂是一言两句能够形容的，她心里暗暗对这个即将来到公司报道的新人产生了一些抵触情绪。殊不知，事情一波三折。杨莹听说新人报道的那天，项目投资助理的人头配额不明原因一夜之间被砍，所以只能将新人安排到前台。杨莹心里有种逃过一劫的庆幸，又有一种对新人的怜悯之情，不过这种同情在看到新人乐正夏对着孙总打招呼时候“献媚”式的笑容后便很快转为嫌恶。杨莹从心里厌恶职场上那些不靠本事只靠阿谀谄媚的人，乐正夏便是被她误会，贴上马屁精这类人的标签。加上和苏珊珊熟络起来，苏姗姗在背后没有少说乐正夏在学校里的流言蜚语，这些都是苏珊珊在系里道听途说的绯闻，无非是乐正夏利用美色，喜欢招摇撞骗富二代的事……这些莫须有的事让杨莹对乐正夏人品的怀疑坚定不疑。

当一个人带着有色眼镜看另外一个人的时候，不管这个人做什么事，在对方的眼里，所有的事都会变了味道。就像乐正夏在会议室惊恐地看着周赫嘉，在杨莹的眼里就成了乐正夏大胆勾引董事长的表现，目不转睛盯着董事长看还不算，为了彻底吸引董事长的注意，竟然将手上的咖啡，谎称是“不小心”，但却不偏不倚地掉在了董事长身上。

杨莹是不相信好端端地握着咖啡的一个人，又没有人碰到，居然会忽然松手，要不是另有目的，那就是真的是找死。

“别有用心？”

“谋害董事长？”

“米卡，我说你有点头脑好吗？说出来的话经过大脑思考吗？用咖啡谋害董事长？”

“哈哈哈，米卡讲话一向不经过大脑思考。”

“小莹，别说话说一半，吊人胃口啊。”

“对对对，快说快说，什么用心？吃瓜群众等着你丢瓜呢。”

“你们知道吗，莎莫胆子还真够大的，一直盯着董事长看，也不害臊，看得我都不好意思了。然而看董事长没有搭理她，正要转身的时候，她就将咖啡倒在了董事长身上。”

“哇。这是在拍偶像剧的节奏啊。霸道总裁被小前台泼了一身咖啡，然后……”

“什么偶像剧，米卡，你正常点，别犯花痴。一杯滚烫的美式咖啡倒你身上，你会爱上那个始作俑者？”

“人家米卡是活在韩剧的世界里的公主。”

“谁活在韩剧世界里？”

“好了好了，别岔开话题，那董事长呢？他被泼了一身咖啡，他还好吗？烫伤了？肯定气炸了吧？”

微信群的气氛一下子降到了冰点，大家纷纷往微信群里一个接一个发寒冷哆嗦的表情。

这个董事长是极难相处的一个人，平均两个月便换一任助理，上一个助理仅仅在公司待了半天，下午便拿着东西哭着离开公司。而事情的起因仅仅是因为这个助理给董事长回复的邮件里多加了一个无意义的标点符号，便被叫到办公室。小助理出来的时候，已经哭花了脸。

大家都在猜测新一任助理能够熬多久，私下还有人摆了局让大家下注猜测助理离职时间。不过看来新助理也是挨不过国庆节，已经好几次在助理们这边抱怨过自己老板太难伺候，每天上班像上坟，心情沉重。不过即便情况是这样，还是有很多不知情的人前赴后继源源不竭地涌上去想当董事长助理，特别是年轻的女孩子们。虽然周赫嘉不知道因为什么原因破了相，但是相貌依旧高于平均水平，身材因为健身的关系，非常挺拔健壮，气质不凡，加上显赫的家室和集团背景，很少有女人不动心，钓上这么一个金龟婿，别说少奋斗十年，一辈子都不用奋斗了。

乐正夏才来公司两个月，肯定没有摸透董事长的性格，所以才会贸然行事，不过这条大鱼岂是这个小小的前台能够钓到的。杨莹心里满是鄙夷，又一个靠不正常手段想要上位的女孩，大学真是白读了，还用洒咖啡这么拙劣的方法。

“董事长板着脸出会议室了。”

杨莹想到刚才她是偷偷瞄了一眼从身边走过的周赫嘉，脸色铁青，是她进公司两年来从未有过的冰冷之感，令人寒毛都要竖起来。虽然她并不喜欢乐正夏，不过她心里着实为乐正夏捏一把汗，会议室在座的每个人都为这个新加入公司的前台捏把汗。

“那么莎莫呢？”

“她也出去了。”

“去哪里了？”

“不知道，被阿曼达叫出去了。”

“你说她会不会被开除？”

“就为了打翻咖啡被开除？嘉虞集团也太可怕了吧。我觉得应该不会被开除吧，否则不公平，她也没做错什么事，这也是不小心的。”

“米卡，你真的脑子有点不好使。她故意将咖啡倒在董事长身上，这叫不小心？”杨莹纠正。

“我看呀，乐正夏悬了。”

“+10086。”

……

钟玲斐也就在楼下抽了一根烟的光景，掐掉烟头查看微信，就看到「小助理们的碎碎念」这个群有100多条未读消息。钟玲斐刷刷地往上翻看，摇了摇头，叹了口气。

“走了，上楼了。”钟玲斐对一个身着休闲衬衫和西裤的男人说，男人寸头，浓眉大眼，脸上有些稚嫩之气。

“不再聊一会？”男人问。

“有事。”钟玲斐说着，对男人莞尔一笑便转身进入大楼，脑子里塞满自己搭档闹出的一台好戏。钟玲斐戒烟好几年了，最近的一些烦心事让她再次抽起了烟。钟玲斐下楼也就短短十来分钟，没想到的是，就发生了这样一件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事。这件事不能说大，因为并没有影响到公司任何利益，但是也不能说小，因为钟玲斐可以肯定的是，这件事足以让公司上上下下议论纷纷很久，甚至被载入嘉虞集团的野史，作为大事记记录。钟玲斐有些不解，小夏平时做事还是挺认真仔细的，怎么今天出了那么大一个岔子。

钟玲斐回到公司，前台的位置空无一人。奇怪，乐正夏这小妮子跑哪里去了？

此刻坐在25楼盥洗室的乐正夏，整个人感觉就像是喝醉酒断片似地，脑子里一片空白。

25楼是嘉虞集团总部的IT部以及机房，存放服务器、集团资料和一些杂物仓储的楼层，平时人并不多，像IT陈凡虽然自己的办公桌以及名牌都摆在25楼，但是因为工作上方便，每个IT都分散落座于自己负责管辖的区域，陈凡是负责支持21楼的IT。所以，25层这层楼最多可见的移动的人影便是两位负责这层楼的保洁阿姨。

这层楼人气不旺，但是女盥洗室却非常干净宽敞亮堂，有一整面落地玻璃窗，窗前有一排复古的长凳，长凳边上放着几株大型龟背叶和天堂鸟绿植，整个空间还弥散一种淡淡的文殊兰的清香，倒像是一个藏在热带雨林里的休息间。乐正夏之前来这楼整理过资料，上过洗手间，发现了这个有意思的秘密天地，特别是受到钟玲斐“压迫”感觉压力大的时候，她会来这边坐在盥洗室的复古长凳上，望着底下蚂蚁般小的航行在江面上的往来游轮和老式柴油船。

乐正夏倚靠着墙，站在落地窗前的一株绿植旁，努力回想刚才发生的事，二十分钟前发生的事，如投影在幕布上的幻灯片，一幕一幕浮现在眼前。她失手将一杯握在手上的美式咖啡掉落在周赫嘉身上，而且是一大杯烫的咖啡。会议室一片慌乱，每个人都乱了方寸。阿曼达迅速起身指挥人去拿冰袋，呼叫保洁阿姨进来清扫，并嘱咐现场的人去电话集团的医务室值班医生……行事井然有序，不亏为嘉虞集团行政一姐。

乐正夏依然呆呆地站在原地，像是吓傻了。周赫嘉起身，抖了抖被咖啡稍微烫红的右手，和助理走出了会议室。

阿曼达将乐正夏拉出会议室，看到乐正夏上身满是咖啡渍，啧了一下嘴，“去整理一下衣服。”说完，便回自己办公室拨通董事长助理赵艾米的座机，询问董事长是否安好。

乐正夏一路小跑上了25楼，冲进盥洗室，靠在墙上，浑身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