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蛇人,原是百年前,齐国皇帝王崇熙为了捕蛇捉蟾制作春药而招的一批人,后来在神爵四年,被皇帝王乾以这个群体为基础,设立了捕蛇院,慢慢成为了一个为皇帝打探各方消息的特务机构。
面对院中众人的呼喝,杨璟唯恐事态因误解而激化,语无伦次地喊道:“我不是捕蛇人!你们就不能换个地方造反吗?”
杨璟的辩白很无力,院内诸人没一个放下手里的刀枪,纷纷开始离开酒席,翻过游廊,冲向了墙壁缺口。
还未从一件祸事中脱身,居然又入一局,看着被碰了个现行后拿起刀正乌压压地冲上来的造反者,杨璟简直是欲哭无泪。
身旁的钱世坤感觉脑后的毛痒痒的,不禁用手挠了挠,顺势回了回头,这无心之举,差点惊得让它两只猴眼蹦了出来。
它看见浑身洋溢着电流,甚至眼睛也在冒电的万俟山在街巷各处横冲直撞,一路破开墙垒无数,居然从东面绕了过来,尽管路径乱糟糟的,但他还是像战车一样冲这里碾了过来!
“杨老板,得罪了!”
钱世坤转过身,像扛麻袋一样地把杨璟的腰架在自己的肩头,背了整个人,卯足了劲,往宅院腹地拔腿就跑。
杨璟只觉天灵盖朝地,脑袋充血,想说些什么却只能咳嗽。
扛着杨璟的钱世坤速度慢了一些,却还是比常人稍快的一些,它辗转脚步,向左迂回,希望能避开压过来的人群主体,但左边也渐渐被一圈人挡住,没有任何缺口可钻。
“杨、杨……璟!哪里走,别想逃!”
一个熟悉的黑影踉踉跄跄地翻过西侧的围墙,钱世坤一看便知是黑衣狐,刚刚挨了万俟山一击,不但说话不利索,而且状态也不是很好的样子。
刚一落地,黑衣狐反手就唤出狐火射了过来,钱世坤下意识地举起扛在肩上的“杨璟”,本能地想挡住火焰。
呼啸而来的狐火一靠近钱世坤举起的杨璟,就失去了准头,如无头苍蝇般四处乱飞,一部分飞向黑衣狐,黑衣狐忙闪身躲避,其余的居然纷纷在左侧的人群里炸开,顿时一片一片鬼哭狼嚎。
钱世坤抓住机会,丢下黑衣狐,扛起杨璟穿过了乱起来的人群,一边喘着气一边感慨道:“没想到杨老板出奇的好用啊……”
钱世坤在感慨的同时,听到了身后传来了雷电的轰鸣与人群的呼嚎,还感觉到了人类使用周术的动静,它一点也不想回头,满心只有逃跑,将一片雷嗔电怒抛之身后。
钱世坤翻过一个个游廊,越过无数池塘,有时还跳上一段树枝,钱世坤不禁想起了在南方众山间的日子,要不是因为在逃命,它铁定会沉浸在回忆里半天。
越是往里跑,它就越是觉得这宅院大,人也很多,但所幸钱世坤见到的大多是侍女、仆人或文士,就算有佩剑的,也都没功夫去管自己,他们都面色惊恐,要么收拾着细软,要么孤身蹿往别的地方,唯恐在这个宅院多留,似乎和自己一样,整个内院都处在逃命的风波中。
恍惚间,钱世坤看见一个身着齐胸襦裙的侍女健步如飞,快他一步向东奔去。
钱世坤虽然自知扛了一个人,但还是为这侍女穿着这种不便的衣服还能这么快而感到惊叹,顺着侍女的身影渐渐消失的方向望去,钱世坤又望见了一段围墙,墙边还有一些荷花池,秋日的荷花早已败落,只是空留下了些许水潭,墙西约六十步外是一扇紧闭的大门,看来已经到了宅院一侧的尽头,于是钱世坤加快了脚步。
此时,东北方的天空炸开两声闷响,这声音让钱世坤想起了吴国过年时燃放的大爆竹。
忽闻爆竹轰鸣,钱世坤步法微微一滞,两支箭矢几乎是擦身而过。
钱世坤惊出半身冷汗,自己让元气回旋于周身展开了识场,居然都没察觉到有两支箭射过来!
正在他惊愕的时候,又有四支箭与数团火球越过围墙射了进来,箭头直指钱世坤。
火球出自人类的周术,钱世坤感觉到的墙外有元池的波动。
钱世坤跃身闪过四支箭矢,箭矢钉进地面,没入地内二尺。
脚刚落地,还未有足够的力气闪避,火球已至,钱世坤一把将杨璟扔向一边,两团火球砸中钱世坤胸口,火一遇猿猴的毛就烧了起来,火舌上窜钱世坤面门,钱世坤惨叫着滚入池子里,顿时有不少池水转为阵阵白气。
火还未熄透,钱世坤就听到大门被一锤子撞开的声音,他从池子中探出脑袋。
只见三个手持腰刀、身着灰衣的人冲了进来,身后跟着四五十个同样着装的家伙,不少人还拿着弓,背着箭壶。
率先冲进来的一人们仿佛用半个院落都能听见的声音大吼道:“捕蛇院!按令搜查!”
“钰王谋反,院内皆为同党!”
“同党格杀勿论!”
吼声着重强调了捕蛇院,仿佛这是比他们一行人中的周师、手里的刀、手中的弓箭更为摄人心魄的东西。
钱世坤伏在池子里,看见被自己扔到墙根的杨璟挣扎着站了起来,仍不知发生了什么的样子。
钱世坤急着大叫:“杨老板!捕蛇人来了,快翻墙跑啊!”
靠墙扶额的杨璟被这句话一刺,心中虽然觉得自己又没造反,干嘛见着捕蛇院要跑,但身体却自顾自地扒住砖石缝隙,忍住肩膀的疼痛,翻上了围墙。
彻底翻过围墙时,肩膀猛地发痛,杨璟忍受不住,脱了力,向前摔去,刹那间,他看见围在外面的一众灰衣,又看见他的脸正向下跌去。
杨璟绝对要感谢这宅院的设计者,因为只有他那一段围墙翻出来后,短时间不会有人围住的,而且他还因此不用落得个头着地摔伤的危险。
因为,那段围墙之外是河道。
杨璟的脸跌进了三丈深的河内,河水顺着河道,将他向东推去。
所有的声音都变得模糊,凉凉的河水灌进喉咙里,引得杨璟一阵呕咳,挥动还能动的右手与双脚,做出了狗刨沙一般的土法游泳姿势,艰难地闭上嘴,为了保护不多的气而含住了满口的水,同时忍住不要咽下去,但他总是不自觉地半口半口地咽下,惹得自己又张嘴咳嗽。
无论眼睛多痛苦,杨璟都睁着眼睛,向前死命地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