右侧的一只金刚手铲起地上的石块向王歆扔了过去。

王歆没有用挥剑格挡，只是就这么站着。

他一动不动，剑暗自响动。

响动起来的是剑上的电流，金色的电炸碎了撞上剑身的石头。

电光石火间，碎石飞溅。

其余五只金刚手趁着王歆应付飞石的那一刻倾巢而出，像五条巨蛇一般铺天盖地的攻向王歆的左侧。

金刚手快要压中王歆时，王歆身影一糊，竟消失在了刘一鸣的视野里。

又是鹞行，又是那个能让人从视觉和听觉上淡去的步法！

情急之下，刘一鸣将自己的识场展到最大，元气顷刻间从身上冒出。

感识，就是让自己的一部分元气回旋于体外，同时让元气联通六识，构成一种自我势力所在的范围，也就是识场，类似一张以元气为主体的网，任何接触到‘识场’的活物都会被察觉到。

识场一经展开，刘一鸣的心就随之一紧。

先前王歆使出鹞行，刘一鸣正是利用感识把握到了王歆的大概位置才用短刀成功防御的。

而这一次，王歆就像是一只透明的鹞子一样，刘一鸣什么都没感觉到。

眼、耳、鼻、舌、身乃至于意识，这六识之内，刘一鸣的感识之法统统扑了个空。

刘一鸣身后的一只金刚手突然发生了爆炸，紧接着另一只金刚手也遭遇了破坏。

一道亮光从余光闪过，刘一鸣的眼睛追着那道亮光追到了身侧的一只金刚手之上，纤细如针的雷电刺入了坚硬的金刚手，随后炸裂，雷电割裂了金刚手的肌体，金刚手瞬间崩裂了。

六只金刚手转瞬间就失去了三只，剩余三只开始对着空气胡打一气，王歆就在附近，刘一鸣也是没办法了才希望这乱打一气能侥幸抓住用步法隐遁起来的王歆。

身为钰王的王歆没给刘一鸣这个侥幸。

金刚手没能抓到王歆，反倒是又被摧毁了两只，只剩下孤独的一只金刚手可供刘一鸣驱策了。

刘一鸣浑身发寒，靠在唯一的金刚手上，心中对着见底的元池气急败坏，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元气补充进来了，根本创不出新的金刚手。

不知从何而来的两道电光打中了唯一的金刚手，刘一鸣最后的仰仗就此被摧毁殆尽。

“该死！”

一边无望地骂着，刘一鸣一边冲四周胡乱挥舞短刀。

胡乱划过空气的短刀只是切过一片片沉默的空气，刘一鸣喘着粗气，眼睛反复环视周遭，脸上一片惶恐，宛若困死在空米缸里的老鼠。

不知把短刀胡乱挥舞了多久，刘一鸣停了下来，他跪在地上，只是单纯地喘着气。

周遭仍是一片死寂，既无电光，又无剑影。

六识与识场察觉不到任何有关王歆的蛛丝马迹，但刘一鸣无比确信，那个反王就在周围，一定会一剑杀了自己，只是不动手而已。

就像把鱼从水里拽住来，摔在案板上，为了把鱼的身心全部折辱干净，而迟迟不落刀。

想到这儿，刘一鸣猛然想起了自己还是捕蛇院标指挥使的时候做过的事情。

捕蛇人审人，有一种法子，是慢慢用周术抽空一个房子里的气，同时不给喝也不给吃，一天天榨干身为一个人应该有的全部东西，这道刑罚，名为“听天由命”。

刘一鸣曾经很喜欢这个法子，既不用见血，也不没多少代价，能最大限度的抽干一个人，这就很容易问出东西来，就算是为了弄死人而行这个法子，杀父之仇都可以解恨了。

如今……就像是被人用类似的法子榨干一样，真是报应啊……

面对现实，刘一鸣颇感讽刺地想道。

像捕蛇院处理过的很多人一样，

他握着刀闭上了眼睛，开始听天由命。

刮过的一阵风打破了沉默，这风拂过刘一鸣，也拂过了刺向他的三尺青锋。

皮肉被利物划破的轻响在破庙之内响起，少许血珠落在了黯淡的地上。

王歆横剑而立，握剑的右手的袖子破了一个小口，袖子的破口处有零星血迹，他看着十步开外的刘一鸣，豪言道：“真是让本王惊讶了一番啊。”

王歆周术不精，但鹞行可谓是登峰造极，感识六相之中，能逃脱五识的感知，甚至连第六识的意识都变得飘忽不定，难以捉摸，可以说，展开识场对王歆已经毫无作用了。

但王歆只是惊讶，王歆看着刘一鸣垂下的腰牌，却没有问这个捕蛇人是怎么看破了鹞行的。

如今坐在齐国帝位的那人才十七岁，王歆不觉得需要向听命于那个黄口孺子的人讨教些什么。

刘一鸣从刚才的下跪变成了蹲立，整个人还保持着刚刚砍到王歆时的姿势，短刀的刀刃上血红点点。

“太浅了。”

实在是太浅了，刘一鸣在心里又痛惜了一遍，同时又惊愕于王歆察觉不妙后，那后退的速度实在是堪比流光。

刘一鸣又不自觉地想去看偏殿，但他忍住了，他迫使自己牢牢盯着月色下的王歆，他确信一转头王歆就会冲上来结果了自己。

并不是刘一鸣运气爆发看破了用鹞行刺他的王歆，而王歆变得能够让刘一鸣用六识中的身识与意识模模糊糊地感觉到了，就像是蛛网抓不住风，但比风稍微重上一些蚊虫却能被抓住，使得自己从感觉上变得“清淡”的王歆变重了。

刘一鸣唯一值得称道的，就是濒临绝望时，依然让元气维持着识场，手还握着短刀，如是而已。

和灾后余生的兴奋一同漫上心田的，是一个个疑问。

将元气灌入元池后搅动源流，放大了元气量的同时，从感觉上加重了王歆吗？是那个偏殿里的人所为？

暂且不管那一个个疑问，刘一鸣站了起来，长舒了一口气，卸下了全身的重担，身心轻了，疲惫也笼罩了全身。

“不论如何，已经将军了。”

刘一鸣将短刀塞回了腰间的刀鞘中，刀一回鞘，王歆就倒在了地上，连疑惑的功夫都没有，齐国诸位藩王仅次于闵王的钰王——风台之乱的始作俑者，就这么昏厥过去，倒在了地上。

刘一鸣的短刀名为酒池，据传酒池这把刀在经过“火造”之后，烛老远赴众仙的居所——瀚源，在那个世间未明之地，远离人世之所，有一处酒泉，酒池在那处酒泉中浸泡了整整一年之久，然后才被烛老弄出酒泉，进行最终的淬火。

“能砍到真是万幸……哪怕是砍到一点点就够了，别说你这个逆首了，就是舞于九天之上的凤鸟，都得掉下来。”

平复了一下呼吸，刘一鸣看向偏殿，殿口空无一人，但刘一鸣识场的知道，人就缩在偏殿之内。

“回气师弱于寻常周师，抓一个也不难。”

当刘一鸣一脚跨进偏殿时，杨璟十分懊悔自己为了报复造反的钰王而给予了援助，趁机逃走才是最好的选择，见识到了刘一鸣扎实的感识功底，杨璟知道还让萝卜精用同样的办法进攻的话，眼前这人的识场指引着刀刃一刀把萝卜精砍了。

直接跑，别废话，杨璟对萝卜精耳语道。

随后刚摆出半步拳的架势，突觉脚底一阵阵响动，本能地向后跳，一系列沙土破地而出，像藤蔓一般抓住了杨璟的左脚，沙土抓着脚像摔鱼一样毫不客气地把杨璟摔在地上，杨璟当场被摔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