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市警局，孟小楼把停在公安局院内的停车场。
下车前，万涛警告道：“我扮女人的事，谁也不许说出去。”
事先他就跟孟小楼约法三章，其中之一就是不能把这件事透露给任何人。
黄仲方正的脸老神在在说道：“万法医，你放心，我透露半个字不得好死。”
“我也是。”杜羿升也跟着说道，以证清白。
万涛的眼神扫向了孟小楼，孟小楼也拍胸口保证：“我孟小楼言而有信，绝对不把这件事说出去，否则，我一辈子打光棍！”
孟小楼拿自己的终生幸福发誓，说明他不是在开玩笑。
万涛敛了神光，理了理白色衬衫的袖子，以及胸前的领带，这身衬衫不见一点皱折，就似硬纸板剪裁的衣服，同样，他的头发也梳得一丝不苟，二八分，他一年四季自虐式的维持着同样的发型。
衬衫遮住了他手臂和背上挨打留下的伤痕，哪怕在那种情况，他也护住了自己的脸。
把衣袖又往下拉了一点，确保能够挡住手臂不露出伤痕。
“老万啊，就你这速度，姑娘跟你出门，等得都走人了吧。”
孟小楼脸上挂了彩，穿着清爽的便衣，那些淤青就分外明显了，一个眼眶黑得和国宝有得一拼。
两个实习警也各有挂彩的地方，最惨地是押着的那个傻笑的跟踪狂，他挨打不冤，也是罪有应得了。四五个女性接连报案，其中有一个差点被他跟进了屋子，一时之间人心惶惶。
万涛神清气爽地走在前面，孟小楼则喊道：“小黄、小杜，把人带过去问话。”
黄仲和杜异升不敢违背，把人拖到了另一边的拘留室。
H市警局，值夜班的人不少，主要提防突发情况。
前门窗口有个妹子，二十有六，川妹子，人长得水灵。局里有名的警花，就是性子辣，跟小炮仗似的，一点就炸，暂时是自由的单身人士。
梁秀鸢今天扎了个丸子头，此前照着小镜子一直在补妆，万涛一进来，她就笑意连连，不停地送秋波。
可万涛注定不会领这个情，只是反应平淡地点了个头。
“万法医，你回来了。”
来人换到孟小楼时，她翻了个白脸，作呕吐状，入眼的山羊须实在有碍警容，拉低了他们局的平均颜值。
孟小楼却自我感觉良好，边走边招呼道：“嗨，小鸢鸢，有没有想我？”
黑色熊猫眼眼睛眨啊眨，卖弄风骚地放电，但是山羊须与熊猫眼的组合着实滑稽。
梁秀鸢拿起桌上的文件，躲开孟小楼走到另一边正色道：“孟队长，现在是办公时间，请不要骚扰我。”
与对待万涛的态度判若两人。
孟小楼敲敲玻璃窗，梁秀鸢不耐烦地问道：“干嘛？”
孟小楼身上那些大大小小的瘀伤，没能调起她的一些同情，反而有点令她想笑，开始她也孟小楼有些好感。但是，自从孟小楼留了这山羊须，把警局上下的妹子挨个撩了遍，她就把这人打上了不正经的标签。
孟小楼东张西望，一脸神秘地说道：“我劝你别打老万的主意。”
“为什么？”
她狐疑地看着孟小楼，眼神似针扎在了孟小楼的山羊须上，假若他讲万涛一句坏话，她就把这山羊须揪下来做毛笔！
冷若冰霜又帅气逼人的万涛，几乎是警局上下单身女性的男神。
“你看。”
孟小楼把手机相册调了出来，接着手机从窗口塞了进去。
屏幕上显示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高大女人，把一个娇小的年轻女性压在墙边。
梁秀鸢把手机推了回去，有点看不起孟小楼。
“孟队长，你也太恶心了点吧，人家谈恋爱亲热你也拍？”
这年头见到碰到一对蕾丝又不是稀罕事，但孟小楼把人家亲密的举动照下来就不道德了。
孟小楼把手机再次推了回去说道：“你再仔细看看。”
梁秀鸢满是抗拒，对孟小楼的评价又下了一层。
“我不看！“她说道。
“你看哪去了？”孟小楼指着屏幕里女装的万涛说道：“我叫你好好看看这个穿着红色裙子的人，你不觉得这人很眼熟吗？”
他又卖了个关子，就是不说。
他不能毁坏誓言，否则要打光棍一辈子。
“你看他像谁？”
“像谁？”
梁秀鸢重复了他的话，又仔细分辨照片里面的人，越看越觉得这人在哪见过……
“万……”
她险些喊了出来。
“嘘！”
孟小楼竖起食指，噤声道。
“你是想整个警局的人都知道吗？”
梁秀鸢双手捂着嘴巴点了点头。
孟小楼嘱咐道：“我什么也没告诉你，你自己看照片猜出来的，明白？”
自己没有“说”出去，这内容都是别人猜出来的，那自然也不算坏了誓言了。
梁秀鸢再次点头，问道：“万……压着的那个女的是谁？”
“这还用问吗？”
孟小楼挑眉说道：“你什么时候见这个人跟别人这么亲了？”
他接着说道：“所以我才叫你别打他的主意了，考虑考虑你孟队长吧？”
梁秀鸢的一颗少女心碎了一地，八卦之火却又熊熊燃烧。一门心思放在了这几张照片上，她拨动屏幕接着往下翻，又翻到了万涛穿着裙子和韩甜甜亲密的照片，由于角度问题，这几张照片都非常嗳昧。
万小楼抓拍到了万涛跟韩甜甜的最容易令人怀疑的几个瞬间，生生拍成了暗色调的情侣照。
昏黄的灯光下，男人穿着红裙子，而娇小的女人仅一身浅蓝睡裙，无助地靠在墙边无路可通，眼睛看着高一个半头的男人，眼中既有期待又有忐忑，说这两个人没有关系谁也不信。
梁秀鸢勾选了万涛两人的照片，点击分享企鹅好友。
孟小楼瞄了一眼，想把手机拿回来。
“喂喂喂，小鸢鸢，你不能害我啊，快把手机还给我！”
让老万知道，还不得杀了他？！
梁秀鸢往后退了一步，隔了一道玻璃窗台，孟小楼身手再快，手也够不着。
“切，我就自己看看。”
“小气鬼，还你。”
说把手机递了回去，在还回手机之前，她已经把照片分享了出去。
孟小楼颤抖地拿着手机，点进消息状态栏的群动态欲哭无泪。
他捂着额头说道：“我的秀鸢姑奶奶，这回你是要了我的命啊。”
“孟小楼，你怎么说话呢？我哪里害你了？”
梁秀鸢没好气地说道，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什么。
孟小楼没有空回她的话，以最快的速度将照片撤回。
H市有三个群，两个是大群，所有人都在里面。一个拿来灌水聊天，另一个则是发正事的，基本没人讲话。还有一个是小群，里面只有五个人，用来聊八卦小道消息，孟小楼是在其中唯一的男性。
完了！这是孟小楼唯一的念头。
大群沸腾了起来，孟小楼惨叫道：“我的梁大小姐，梁姑奶奶呀，你把照片发到大群了！”
“啊？！”
梁秀鸢也急眼了，发到大群就等于昭告天下，所有人都看到万涛的照片了。
“赶紧把照片撤回啊。”
她恨不得把手机拿过来，替孟小楼把照片撤回。
“没用了。”
孟小楼痛苦地摇了摇头。
“没有撤回？”
她又问道。
“撤回了。”
这话使梁秀鸢松了一口气，嗔怪道：“撤回了不就行了，你摇什么头？”
差点把她吓出病！
“晚了，已经被人保存了。”
孟小楼脸色难看得就像便秘，只能暗暗祈祷万涛不看群消息，能拖一天是一天。但这是不可能的事情，纸始终包不住火。
群里不下十个人发消息说：已保存，谢谢分享！
还有人直接艾特孟小楼。
孟队威武！
牛皮啊！
年度劲爆消息！
万法医有女朋友了？！
……
五花八门的消息使手机不停地振动，孟小楼捂着额头头痛欲裂，索性把数据关了，眼不见为净。
“对不起啊，我不是故意的。”
梁秀娟也看到了群里铺天盖地的消息，这些照片像是yu雷，把潜水的人都炸了起来。
孟小楼手扒着窗口，把头伸进去说道：“小鸢鸢，这事因你而起，你可得帮哥哥我啊，万一老万老解剖刀把我给剁了，你可得护着我点。”
结合了万涛平时给人的印象，梁秀鸢安慰他说道：“不会的，万法医不是那样的人。”
孟小楼杀猪似地说道：“你是不知道……总之，小鸢鸢呐，你一定得帮我，我要是被老万捅了，一不小心去了，你年纪轻轻的，可就灾守寡了啊。”
“去你的！”
梁秀鸢唾道。
她把孟小楼的脑袋拍了回去，说道：“行了，行了，到时候我就说是我把你手机抢过来，不小心发的，万法医总不会找你麻烦了吧？”
孟小楼满脸感动地看着她。
“小鸢鸢。”
“干什么？”
这眼神看得她起了鸡皮疙瘩。
“我决定了，从今往后洗心革面，最多撩三个妹子。”
孟小楼想了想说道。
梁秀鸢本来还对他的话有所期待，但这话像是一盆冰水当头淋下，气得她肺都要炸了。
“去死吧，渣男！”
她就不该……不该指望这人狗嘴里吐出什么象牙！
孟小楼吓得后撤，他只觉梁秀鸢的眼神要吃人。
他决定避其锋芒暂时不去惹梁秀鸢。
“喂，拿着！”
梁秀鸢从窗口里丢里了一瓶东西。
孟小楼接过来一看，原来是红花油。
“揉揉。”
梁秀鸢嘴硬心软地说道。
“小鸢鸢……”
“滚！”
及时堵住了孟小楼的嘴。
警局里不少人还在值夜班，为了不打瞌睡，咖啡加薄荷糖是家常便饭的事，每个人办公室都放着几条速溶咖啡，还有一小盒薄荷糖，茶水间里也备了不少。
企鹅群里，眼疾手快存了照片的人，把照片重新发了出来再次凑成了万涛女装的全套照片。
“我靠，这人是不是有点眼熟？”
睡意瞬间驱散，看着群里的照片，这人含在嘴里的咖啡喷了出去，似是一道虹流，好在有杯子接着，才没有喷到衣服上。
旁人，吓了一跳把头凑到了手机屏幕，说道：“一惊一乍的，看什么呢，把你吓成这样？”
然后他也卧槽了一句：“这个不是万法医吗？”
“我看着也像。”
“另一个妹子又是谁？”
“万法医女朋友吧。”
……
“喂，我跟你说，你看看群消息，大新闻！”
得了一手资料的人，马上私聊了认识的人，分享这个大瓜。
一传十，十传百，万涛女装的照片人尽皆知，他女装的事已经不是在局里已经不是秘密。
但人们的目光没有过多关注万涛女装，而是讨论起了跟万涛在一起的那个女人。
于是便有了不同的传言：从万涛女装去抓变态跟踪犯的正常版本，越传越离谱，变成了万法医深夜女装为女友准备意外惊喜。
倾慕着万涛的单身女性，一颗颗芳心破碎，但同时又释然。
难怪万法医跟庙里的和尚一样，活生生一个大美女在跟前也不心动，原来是早有对象。
她们暗地里咬碎了一口银牙，却又把对万涛的倾慕转化成了崇拜：不愧是我男神，又帅又忠诚。
万涛被她们脑补成了顾家好男友。
接着，企鹅群里讨论的画风突变，莫名聊起了万法医与女友的恋爱二三事，万法医喜欢的妹子类型等等。
而万涛暂时是不知道这个劲爆消息，他在自己的工作地点——尸体解剖室，里面配了一个休息室。有一排衣柜，一张折叠床，以及一套桌椅。
因为解剖工作时常需要长时间站立，休息室的设立，可以帮助法医工作者在高强度工作间隙休息。
椅子还没坐热，万涛手机就响了。
“喂。”
“涛儿。”
“爸。”
来电话的人是万家的掌事人万海，他手拿电话，一边往鱼池里面撒鱼饲料。他所在的地方是一处亭台小院，栽有竹林花草，放着一块造型奇特，似是卧兽的怪石，这鱼池与院内的景色相得益彰。
这是一处民国老宅，离闹市有一段距离，却不是人们想象的那种海景豪华大别墅。
“你最近有空吧，去相个亲吧。”
万海说话方式就像是上级给士兵下达指示，长年位居上位，使他有种浑然天成的威压。
“不去。”
相同的对话发生过不下十次，无非是万海给万涛安排不同的相亲对象。
“什么？你是这辈子都不结婚了是吧？”
万海勃然大怒，对着手机吼了起来，话筒接听犹如外话音量最大。
家里两个儿子没有一个是省心的，大的放着公司不管，跑去和尸体打交道；小的是个风流胚子，招惹了多少狂蜂浪蝶，可惜一个正经女朋友都没带没家过。
想到万家的血脉断在了这两个不孝子手里，他就更加生气。
“要我亲自押你去吗？”
响亮的声音使万涛不得不把听筒挪开，过了一会才对万海说：“爸，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想法。”
这套说辞万海不买账，大骂道：“逆子！我是让你去谈恋爱，又不是拉你去打仗，你就不能去见个面，跟人家聊个天吗？”
“不能。”
万海怒血攻心，忘了两人隔着电话这一事实，把精致的双鱼青瓷盆扔到了鱼池里面，把红色的锦鲤惊得四散，又游了回来，争先啄食掉下去的鱼饲料。
“三十岁之前，你还没找到女朋友，我就拉你去配种！”
他给万涛下了最后通碟，听得万涛皱起眉头。
“我万家的种，绝对不能在你们两个不孝子这一代断掉！
我辛辛苦苦白手起家，万家如今在H市跺一跺脚，都有人过来嘘寒问暖，你们一个个都不想着打理公司，我进棺材了你们是准备把公司卖了是吧？
非要我从坟里钻出来，为你们操心这事？”
万涛无奈道：“爸，医生说，你身体比同一年纪的还要强壮。”
“我不管，反正你得听我的，听我的！！！”
万海蛮不讲理又吼了起来。
万涛再度把手机拿远，传出来的声音似要把听筒喊破。
他深谙万海的个性，说到做到，如果他在三十岁之前没有找到女朋友。
万海一定会找人把他绑到某个女人的床上，给他下什么助兴的药物，美名其曰延续血脉，实则配种。
这时，他想起了一个人，刚找没多久的契约女友，
他对万海说：“老头子你不用操心这事，我有女朋友，下次我带她回家。”
想到韩甜甜，他觉得手臂和后背又是阵阵发痛，露出了恶魔似的微笑，若是被甜甜看到，还不知会吓成什么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