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林语万万想不到,因这一世变聪明了些,展露了些许智慧和手腕,竟惹来皇子的惦记。
如果她能提前知道,她一定不会在皇贵妃和元自木面前逞强。
刚回到聂王府,聂王妃就紧急让下人去抓药,命丫头立时熬了端给聂林语,“来,吃药。”
聂林语苦着脸,“娘,我这病都是装的,我头一点都不疼,好着呢,这药一看就苦的很,我才不要吃。”
聂王妃不懂了,“好好的你装什么病啊,你还在宫里装。”
“当时那种局面,皇后娘娘和皇贵妃娘娘怼起来了,您又不敢开口劝,您也不能劝,站在哪边都不合适,其他的都是些宫女太监,更没他们说话的份儿,可不就只剩我了吗。”
聂王妃欣慰的笑了笑,亲昵的点着女儿的额角,“你呀,真是长大了,都知道帮着娘了。”
欣慰完了又有些难过,“都是爹娘不好,尤其是我这个当娘的,太没本事了些,不但不能好好保护你,还让你出头挡在前面,语儿,你有时候会不会觉得娘太没用了?”
聂林语既感动又难受。
感动的是,这一世的娘和上一世一样,总是竭尽全力的保护自己,不想让自己经历外面的一点点风雨。
难受的是,上一世她就败在这种保护里,而这一世,若不是她重生而来自带智慧,或许还会重走旧路。
其实聂王妃的人生轨迹就是如此,作为太师府的嫡女,她自幼受尽万般宠爱,凡事不用操一点心,后来嫁给聂王爷,聂王爷对她一心一意,家里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丫头都没有,最是清净不过。
聂王妃自己生了一儿一女,也称得上是人生赢家了。
所以,她就想把自己的人生轨迹传导给女儿,在家让她生活在温室里,等年纪到了嫁个好男人,从娘家到夫家,照搬所有富贵荣华,一点心都不用操。
然而世事无绝对,谁能想到杜鑫磊看着忠厚,其实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呢?
“娘——”聂林语抱住聂王妃,“您哪里没用了,您把哥哥和我生得这样好,把偌大的王府打理得井井有条,谁敢说您没用?”
“外头有的是人说,他们表面上羡慕我,背地里说的我都知道,无非是嘲笑我没心眼儿,对自家相公的前途没有丝毫助益,或许还会拖累他。”
聂王妃不知怎地,面对这样的女儿,居然不把她当做孩童,反而有了几分交心的味道。
“他们是嫉妒。”
聂林语直接指出来,“他们自己嫁不到爹爹这样好的男人,就对您羡慕嫉妒恨,就想诋毁您,再者说了,女人为什么要对自家相公的前途有所助益?他自个儿有本事就自个儿去争,没本事就在家里窝着哄老婆逗孩子,靠着岳家往上爬算什么本事。”
聂王妃简直惊呆了。
固然裙带关系为人所不齿,但是细数朝中,靠着老婆娘家提携往上爬的大小官员还少吗?
虽说娶妻娶贤,可是大把的寒门举子求娶高门贵女,不就是看中了她们与生俱来的人脉吗?
很多高门大户也是这么想的,女儿从小娇生惯养,嫁入高门规矩多事情繁琐不说,受了委屈娘家还不方便出面,不如嫁个小门小户的,没人敢欺负,当岳父的提携着女婿,还怕婆家不把媳妇供起来吗?
两下里自是一拍即合。
若这女婿有良心还好,可若是运气不好碰着个没良心的,娘家有权有势时这日子自然好过,可若娘家不幸败落,或者女婿爬上了高位,这日子可就惨了。
尤其是杜鑫磊这样的,家里穷没背景还特别的讲自尊,当上丞相之后,对于岳家的提携不但不感激,反而视为一种耻辱。
聂林语还记得前世里他总口口声声的说道:“我这丞相原是凭本事当上的,就因为你爹是王爷,搞得外界总以为他给我帮了多大的忙,我娶了你真是亏死了。”
前世的聂林语为人柔弱,又没有多少口才,面对这些话,除了暗自垂泪,竟没有丝毫应对的办法。
林青烟更是嘲讽连连,“别以为你对老爷有多大的恩情,要不是老爷,你当得上丞相夫人吗?”
可是他们就不想想,若没有聂王爷一次次把杜鑫磊往上推,甚至把自己的功劳让给他,让皇帝注意到他,朝中那么多有能力的官员,最后当上丞相的凭什么是他?
聂林语打定了主意,这一世,绝不再提携任何人,若遇到有本事的,大家不妨相互扶持,但是想利用自家老爹的人脉往上爬,门都没有。
“娘,这一世无论我嫁高嫁低,我男人的前程都得是他自个儿挣来的,爹爹万万不可帮助他一分一毫。”
聂王妃半天都没反应过来,楞了好大一会儿方笑道:“你这孩子,魔怔了不成,张口闭口我男人,也不怕丢人。”
聂林语面上还是个十四岁的少女,内里却是个嫁了人孩子都生过的,自是无所谓,只是在聂王妃面上还掩饰着,“在娘面前有什么好丢人的,我自然要把我心里的想法说出来。”
聂王妃搂着聂林语,“好,你有什么就说什么,我的语儿长大了,有自己的想法了。”
她亲手端过药碗,“不过呢,这碗药你还是得给我吃了。”
聂林语登时就大叫起来,“为什么?都说了是装的了!”
“前些日子是娘疏忽了,你病了这么久才醒过来,也没多将养些时日就天天到处跑,落下病根就麻烦了,正好这药也算对症,你就吃了,这几天哪儿都不许去,在家好生歇着。”
聂林语简直想哭了,“娘——”
此刻的聂王妃却格外不好说话,态度十分坚决,聂林语暗想不过一碗汤药,左右吃不死人,何不哄娘开心呢?
她接过碗来闭住气一饮而尽,果然聂王妃高兴了,命一旁伺候的小丫头端了一碟子蜜饯过来,亲手捡了一颗香药梅子递到聂林语唇边,“你小时候啊,每次吃了药定要吃这梅子。”
聂林语点点头,张口把梅子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