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又是一鞭。
“啊!”
牢房里传来女子隐忍的哼气声,惨叫声不绝于耳。
行刑人蒙着双眼,捂住双耳,一鞭一鞭用力的抽打下去。就是为了让他看不见,不会心生爱怜。
未进刑室,便可闻到令人作呕的血腥腐臭之气。脚下的泥土因常年被鲜血灌溉而变得蓬松粘稠,踩在脚下发出咯吱咯吱的,令人作呕的水声。肥胖的老鼠大摇大摆的在牢笼中游荡,两只眼有花生那么大,因为常年喝血吃肉,体型比一般的老鼠大了两倍有余。此时正在东闻闻西嗅嗅,吱吱呀呀的寻找新的尸体。
腐旧的尸体上布满了白色顾涌不停的蛆,这里的一切都是它们的美食。刑室就在九王府地下,它镂空了这方圆几十公里的土地,就像一个隐藏在不为人知地方的黑色地狱府邸,阴森又恐惧。
来到这里的人,死活全看九殿下心情。
一个牢笼里只关押一个犯人,吃喝拉撒睡都在这一个方寸之地。到了夏天,各种恶臭越发明显,屎尿和腐尸的味道扑面而来。刑室里关押的都是邋遢肮脏的男子,嘴里全是不堪脏话。甚少有女子来过这里,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美若仙女的女子。
到了这里,即使你是天仙,也不会换得行刑人的一点同情。因为他们行刑的时候会被蒙住双眼,塞住耳朵,外界不会影响他们一点。
各种刑拘密密麻麻的摆放在行刑室的墙上,大至千斤石,一石下去,可把一个成年人的骨头碾压成一团肉泥,甚至连头骨都会被压扁,脑浆爆裂出来。
小至牛毛针,小针可顺血液流动至全身各处,如百虫穿体,使人痒痛难抑而死。
各种各样的刑罚,甚至封国没有的刑罚,这里应有尽有。
而封惜月现在“享受”的,就是千刑之一,无痕鞭。很好听的名字,用起来却极其残忍。
无痕鞭效果如其名,鞭子落体没有任何伤痕。受刑人能感受到剧烈钻心的疼痛,鞭子过去的地方,像无数根蜜蜂针蛰过,从一开始撕心裂肺的疼痛,变得发痒,一碰就像肉要掉了一样。
无痕鞭只是表面没有伤痕,皮肤下的血肉却溃烂不止。因为无痕鞭上生长有无数细小的蛭虫,如水蛭一般碰到肉体便往里钻,越动它钻的越深,深入皮肉血液,吸食人血,啃噬骨头,虽不会致命,但却折磨人的最好办法之一。
封惜月的头被麻布蒙起,只留着一双狠毒的眼睛露在外面,因疼痛微微眯起,直狠狠的看着那个白发男子。
她现在拥有凰羽绝美的容貌,就连一颗小小的泪痣,都和凰羽一模一样,唯有那双写满了恶毒的眼睛告诉着别人,她是封惜月。
明知她不是凰羽,但封淇奥还是用布把她的脸遮了起来,不让鞭子伤了那绝美的容颜。不是心疼封惜月,而是心疼凰羽,他不忍心伤害凰羽的一点一滴,即使这张脸只是模仿凰羽,即使这是一张假面,他也不忍伤害。
凰羽,是他此生心尖上的宝贝。却再也碰不得,摸不到。
但是,多么可笑啊,是他亲手杀死了最爱的女子,也是他杀死了自己未出世的小女儿。
这一切就像一场噩梦,让他在午夜梦回之时崩溃,又在第二天朝阳升起的时候告诉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他每天都活在痛苦和懊恼之中,无比悔恨自己为什么没有认真看看那时的凰羽。
不过没关系,他已经用寒冰阵冰封了凰羽的身体,再用传说中的聚灵灯收集凰羽的灵魂。
等到他登上了那个位置,他就可以拿到聚灵灯,重新召凰羽的灵魂回到肉体。只要灵魂在肉体旁边就有机会结合。
他要找来最厉害的巫蛊之师,他要收集一切方法。那时候,他的羽儿就可以复活!
封淇奥发了疯的想。
他已经疯了。
他从一个不信鬼神之说的人,变成了相信聚灵灯真的有用。多么可笑啊,当时萧幻想要聚灵灯找回爱人,他不屑,等这件事真的发生在他身上,他才知道鬼神是唯一可以寄托无尽悔恨的地方。
当人力不能为的时候,人只能将信念放在那些不知是否存在的东西上面。不然怎么度过漫漫长夜,怎么面对自己无尽的悔恨。
封淇奥走进牢房,在一旁雕花檀木椅上坐着,眯着眼睛享受着视觉上的盛宴。他比她的功力强,瞳术自然对他不起作用。
他的嘴角微微勾起,安然自若的看了她一眼,后低下头温柔抚摸着手中鲜艳美丽的梧桐花,似在抚摸着恋人的秀发,那么安静祥和,和这里的一切格格不入。
隐忍疼痛的声音没有了,封惜月晕了过去。
“停——”
行刑人接到主人的指令,收起高高扬起的无痕鞭退在一旁。他的眼睛仍被麻布蒙着,什么样看不见,没有主人的指示他也不敢摘下来,就这么老老实实的站在一旁。他高大的身材挡住了行刑室一角的烛光,房间顿时暗了下来。
“你先下去。”封淇奥对着行刑人说道。
“是。”大块头将无痕鞭放到手边的铁箱中,上好锁,摸索着墙壁走了出去,还不忘给主人关好行刑室铁门。
“咔嚓”一声,大门紧闭,房间内突然安静下来,没有了惨叫和隐忍疼痛的声音还真让人有些不适应。
封淇奥掏掏耳朵,将手中的梧桐花小心放到袖子里,他抬起手臂,按住木椅把手下的按钮,封惜月头顶的木匣子打开,露出漆黑的水桶。
“哗啦哗啦!”
一桶放了胡椒粉的热水瞬间倾倒下来,一滴不剩的浇在昏迷女子的头上。
“咳咳,咳咳咳!!!!!”封惜月被浇醒,剧烈咳嗽不止。辣椒水泼在身上就像无数蚂蚁在爬,被鞭子打过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封淇奥又按一下按钮,黑桶收起,木匣子闭合,行刑室顶传来灌水的声音。不一会,声音停止。
再次按下第一个按钮。
“哗啦哗啦!”
“咳咳,咳咳!封……封淇奥咳咳咳你卑鄙小人!想弄死我就直接来,何必费这些力气!”封惜月急喘着喊道。
封淇奥勾唇,慢慢道,“死是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我怎么可能让你这么容易解脱?那些水蛭一遇温水就会更加活跃,就会在你的血液里钻得更快,就会让你更痛苦。你知道吗?血液是水蛭最好的养料,它们会在你的身体里一代代生产下去,不停的繁衍生息,你猜,现在你的身体里有水蛭的多少代了呢?哈哈哈哈哈哈,你看,这样是不是比死好玩多了呢?”
“卑鄙!呕!呕呕呕!!!”
封惜月双眼充血狠狠瞪着封淇奥,听到他的那些话,她想象白色的蛆虫在她体内扭曲繁殖,忍不住干呕起来。
“我可不能白白承受了这个骂名,得做点实事才是。”说着,他又按下了第一个按钮。
如此往返几次,封惜月全身水蛭乱钻,她不停的扭动着四肢,眼睛充满血丝,已经没有力气再说话。
封淇奥起身,走到封惜月身前。扯下她头上的麻布,面不改色的看着她扭曲的面孔。不管她的眼神有多么凶狠,都影响不到他说着自己的话。
“你知道梧桐的花语是什么么?”,没有等她回答,他自言自语接着道:“是情窦初开。就如我和羽儿初见那般美好。”他说着说着笑起来,“梧桐花是坚贞忠诚的爱情,就像凰羽对我,但不是我对她……呵,到底是我负了她。”
说着,封淇奥自嘲的笑起来。他看着这张酷似凰羽的脸,一时间情不自禁的抚上去。好像他心爱的女子此刻就在他的眼前,安静听他诉说积压在心中许久的话。
“凰羽就是那九天上翱翔的凤凰,身披灿烂朝阳像我走来,我却没有好好珍惜。”
“你没有珍惜她……呵呵呵……没珍惜她,你又何时珍惜过我?你为了利用她的脸,就把她的脸换到我身上。你为了让我模仿的更像,就给我吃假孕药,让我白高兴一场。封淇奥,你就是个负心汉!任何和你接触过的女子都没有好下场!”封惜月冲着眼前的男子大喊,神情凄凉又狠毒。
“你算个什么东西?”封淇奥捏住她的下巴,在白皙的下巴上留下几道红痕,“你能用凰羽的脸是你的荣幸,否则,你早就死了,还能在这里和我说话?还有你所谓的珍惜你,你配得上男子的真心么?像你这样只爱权势的女人,谁有权势你便马上贴上去,谁失了势你就像扔垃圾一样丢弃,趋炎附势的女人。”他手指使劲用力,稍微一使劲捏碎她的下巴。
封惜月疼的眉头皱起,却一声不吭,被人戳穿了真面目,她的眼神左右飘忽有些躲闪。
封淇奥轻哼一声,转身回到檀木椅坐下,接着道:“当年我刚刚大婚,你就求着皇祖母和皇后赐婚,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么算盘,你嫁给我,既成了皇后的耳目,在我和封君威之间周旋的游刃有余,而且,也为自己寻得另一个依靠,无论是我胜,还是封君威胜,你的后半生都不会很落魄。人不为己,天诛地灭,这些我都不怪你,但是你还未嫁给我便狗仗人势挑衅凰羽,嫁来之后更是猖狂。你刚得到一点宠爱,就不知天高地厚让我把梧桐居的梧桐树砍了,还要移栽到你院中,梧桐树,你也配?你和封君威做的那些事我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是别以为我不知道。”
“哈哈哈哈哈哈!”封惜月突然大笑起来,笑声尖锐刺耳,在阴森的刑室里显得异常诡异。
封淇奥皱起眉头看着这个癫狂的女子,若不是她对他还有用,他真想现在就剜了她的舌头把她做成人彘永世不得超生。
封惜月笑的眼泪流了出来,她看着对面隐忍的男子,嗤笑道:“封淇奥,你知道又能拿我怎么样?现在我才是凰羽,是对你大有用处的一把利刃,你不可能杀我,你只能好好供着,好好护着我这身‘凰羽’的皮囊。所以,即使你再生气,也不会在我身上留下一道疤痕,封淇奥,被人要挟的感觉怎么样?嗯?”
“呵,无聊。”
“无聊?好,那我就给你说点‘有聊’的事情,关于凰羽的事。”,封惜月微挑眉梢,眉眼中闪烁着狠厉兴奋的光。
不知为何,封淇奥并不想听她继续说,直觉告诉他,她下面的话会让他更加不舒服。但是他的身子却很诚实的坐在椅子上,他想知道凰羽被调换的真相,他今天也是为了这件事而来,但当事实真的要摆在眼前的时候,他又有些胆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