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大寒。
天刚刚黑,外边就起了大风。
苏儿抱着褥子和被子进来,关上门窗,点燃烛火,走到子青床边整理。
子青还是没有恢复正常,挂着黑眼圈,脸上也长出一些痤疮,坐在椅子上盯着烛火发呆。
幽笙则在一旁捧着鸡腿啃,对子青这个阶段的颓废她完全不用猜。竹政肯定在他的人生笔记里记录了子青母亲的事情,还有他亲生父亲被杀的事情,而相比较其他的阴险故事,这个对比起来不怎么起眼的故事对子青的冲击肯定是最强的。
一边是对他从小呵护有佳且有血缘关系的大哥,一边是杀父囚母的敌人,这本应该完全对立的两个角色,却都集中于竹政一人,想来搁谁都要怀疑人生。
这狗血的人间命理!!幽笙跟贤谱说过很多次了,能不能在编排命理时有些创新?每次得到的回答都是:很多事情神尊没有亲身经历,所以才会觉得狗血。
幽笙啃着鸡腿,吃得津津有味,反正与老祖宗无关。
苏儿将子青榻上的褥子重新铺整,忽然手头停了一下。子青听到停顿,急忙转头,瞳孔放大,屏住呼吸,右手捏着大腿,手臂还在不停颤抖。
苏儿继续铺褥子,并将抱来的褥子铺在上面,又将被子也铺好,伸手去整理枕头。
“砰~砰~砰~”,子青的心跳加剧,视线随着苏儿的动作也转移到枕头上。
苏儿没有拿起枕头,只是掸去了枕头上的头发。“公子,这个枕头都脏了,该换换了。”
“明日换吧,今晚风大,我想早点睡。”子青的声音有些轻微的颤抖。
“是,公子。”
苏儿转身出去,掩门离开。子青也呼出一口长气,整个人放松下来。他滚着椅子的轮子,将自己送到榻边,双手撑榻,从椅子上起来,转身上了榻子,然后将自己包裹进被子,头枕在枕头上。
门“吱嘎”一声开了,苏儿担着一包柴进来,风卷着雨雪扑进屋内,她转身将雨雪关在门外。
“公子,下雨了,还夹杂着雪,我多带了一些柴火。”转头对抱着另一只鸡腿的幽笙说道,“小白,今晚夜冷,你记得给公子添柴呀。”然后也学着子青伸手准备捏幽笙的鼻子。
大胆!!这老祖宗的鼻子是你个凡人能随便捏的吗?这个老祖宗当的也太没尊严了。幽笙一边躲开她,一边嘴里骂道着。
“不对,她手的味道不对。”
幽笙闻到一股略微呛鼻且带着清香的味道,这是人世蒙汗药的味道,幸亏她游历人间时见多识广,此刻才能应考般准确识别。当然喽,这药对她没用,但是对子青,就有用了。
贤谱,你这命理有新意了呀!就连一个苏儿都不简单。看来苏儿并不是简单的丫鬟,这出戏有点意思~~。幽笙一边思考,一边接着啃鸡腿,她可不吝啬看这出戏。
“苏儿,你夜里不来添柴了吗?”子青略带随意的问着,眼睛却没有睁开。
苏儿熟练的添着柴,边添边捣火苗,“是呀,公子,今天是大寒,家里要给母亲过寿,希望我能回去吃顿团圆饭。”
“所以就只能拜托小白来添柴了。”她补充一句,又看向幽笙。
呀,老祖宗还得添柴?不带这样的吧。我添柴可就是插手人间事了,魑豪要来找我的,懂不懂?老祖宗可不是你们这群凡人就能随便使唤的,这可是底线!更重要的是,老祖宗又不怕冷。幽笙心里念叨着。
“多放几个鸡腿拷在火上,你愿不愿意添柴呀?”苏儿拿起鸡腿,摇了摇,撕开肉,诱惑幽笙。
行吧,你赢了。幽笙走过去,抱住鸡腿。老祖宗的底线可是上下浮动的,这个就在正常浮动范围里。
苏儿又从厨房拿出几碗腌好的生鸡腿,串好放在炉子上烤,吹灭蜡烛,然后转身走了。
子青见她出去,忙起身,静静听着苏儿的脚步声在雨声中一点一点远离,然后拿起枕头,开始拆线。
竹窗外出现一个身影,大力推开竹窗,跳了进来。
“他奶奶的,这娘们可真墨迹。”跳进来的是陈三则,他一跳进来就骂骂咧咧的。突然一定,捂住口鼻,“哎呦,还给你放蒙汗药,还这么大剂量的”
快步走到屋门口,将门打开。“这娘们以为你是匹马还是咋的,想当初我药马的时候都没这么大剂量。”
“三则,你直接将门打开,就不怕他们发现吗?”子青边拆枕头线,边问,显然他对三则的突然出现一点都不惊讶。
“没事,这边我都勘察过了,而且这娘们要回去汇报,怎么着回来都要后半夜了。”陈三则一边说着,一边顺手拿起幽笙碗里仅剩一只的熟鸡腿,填进嘴里,不消三两下就吐出来骨头,吃完了。
幽笙气得绕着他直打转。老祖宗的东西你能随便吃吗?就算吃,有种品味美食的享受感行不行?狼吞虎咽算哪门子吃相?
子青看着这场景,毫无表情张口便说:“三则,你抢了小白的鸡腿,是要还的。”
陈三则此时才注意到幽笙,低头看着她:“都这么熟了,至于一个鸡腿都不给吗?狐狸不小气,啊~。”感觉此刻屋内的蒙汗药味被风卷得差不多了,他回去又把门关上,然后朝子青走去。
幽笙只能自认倒霉。对,老祖宗不小气,不小气,才怪!然后守着正在烤制的鸡腿,寸步不离。
“我说子青,书你都看了吗?什么内容?有什么打算?蒙将军还等着你的回信呢。”陈三则一连问出好几个问题来,然后一屁股坐在榻上,看着正在拆枕头的子青。
“你怎么还学起针线活了?”他摸摸自己的下巴打趣道。
“书被我藏在枕头里了,”他表情严肃,“三则,麻烦你代为通告蒙将军,为了竹道国,”子青眼神坚定,“请将军务必帮助竹恒铲除赵锆和季斯。”
陈三则一听脑袋都大了,瞪大了眼睛,“什么玩意?赵锆我能理解,居然娘的还有当朝宰相季斯?就算不提他是竹道国最忠心的大臣吧,那他也是你的老丈人,你确定没烧糊涂了?”伸手摸摸他的额头,感觉也没怎么的,难道是被关了几年,关傻了?
“陈大哥,我是认真的,烦请代为转达。还有,请务必设法带竹恒来此处,我有话要跟他说。”
看着子青严肃坚定的表情,陈三则也不再开玩笑,抱拳道一声:“兄弟,放心。”然后吹灭蜡烛,离开了。
幽笙守着鸡腿,心中默默念叨着:贤谱,你写的新式狗血剧情,即将开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