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氏强笑着说道：“王婶子这话我就听不懂了，我们家也没什么好劳烦婶子操心的。”

　　“你们这爹娘当得可真是心大，好好的闺女长这么大了，哪有还攥在手里不让她出嫁的？雁儿在哪儿呢？让我看看她，我这里正有个好亲事要说给她呢！”

　　王媒婆装作看不见周氏的表情，几步挤进了屋子里，来回看了一圈，愣是没看见什么值钱的东西，心里也啧啧称奇。

　　廖青牧夫妻两个都是勤快人，也没有赌博之类的恶习，能把日子过成这样，看来确实应该是和村里传的一样，赚来的钱都让廖老婆子刮走了。

　　这下看来，他们只怕当真拿不出嫁妆给廖秋雁了。王媒婆一下子抓住了重点，对自己的来意有了不少把握。

　　廖秋雁听见一个陌生的声音说什么要给自己说亲事，居然一点都没有感到惊讶，反正无论来人说的多么天花乱坠，她都绝不会同意的。

　　想到这里，她也就大大方方的走了出来。

　　王媒婆原本正嫌弃的看着廖家寒酸的摆设，骤然见廖秋雁掀开门帘出来，眼前就是一亮。

　　这穷酸人家也不知道是怎么养的，这掀帘而出的少女虽然也是一身布衣，气质却截然不同，简直像是麻雀窝里飞出一只凤凰一样。

　　“雁儿长这么大了，真是女大十八变，我都不敢认了。”王媒婆夸了一句，心里也有些可惜，这样的女孩怎么长在廖家呢？

　　廖秋雁落水后被个大男人救上来的事全村都知道，王媒婆消息灵通，自然也是听说过的，按说庄户人家哪里会计较这么多，偏生李家坚决不肯妥协，这才变成这样。

　　廖秋雁知道她来意不善，懒得和她说话，装作娇羞的样子躲在了周氏身后。

　　王媒婆也不在意，她什么性格的女孩没见过，廖秋雁这种一点都不起眼，她径直对廖青牧说道：“我记得雁儿也不小了，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你们就没考虑过合适的人选？”

　　周氏还想着江先生的事呢，有他珠玉在前，整个村里哪里还有她能看中的人？只好推脱说道：“我们就这一个女儿，舍不得她这么早出嫁。”

　　“那怎么成？到时候合适的都成了婚，雁儿拖成了老姑娘，哪还有好的剩下？就是心疼女儿，才要早点让她出门子。”王媒婆语重心长的说道。

　　“这个就不用了吧？我和她爹已经打算好了，实在不行，就给雁儿招赘一个到家里来。”周氏急切之下，随便找了个借口。

　　廖青牧在此之前根本不知道周氏还有这个想法，听到之后，眼睛都瞪大了。

　　廖秋雁也惊了，周氏从没有在家说过这个。

　　“……你是在说什么笑话？”王媒婆也不可置信，她劝道，“且不说你们夫妻两个年纪不算大，以后说不定还能生个孩子，就是当真只有这一个女儿，也不好随便招赘啊！”

　“为什么不行？”廖秋雁问道，她现在想想，招赘似乎也挺不错的，她这脾气，如果当真嫁人，跟婆婆处不好说不定要天天吵架了。

　　“当然不行了！招赘能找什么人？但凡不是快饿死的，谁也不会同意入赘的，现在的天平年间，能过到快饿死的地步，都不是什么好人，雁儿，听我的话，千万不能招赘。”

　　王媒婆说的确实有理，廖青牧也对周氏说：“你趁早打消了那个念头。”

　　廖秋雁心里想到，即便如此，她也没觉得那个牛大情况就好到哪里去了，有差别吗？至少没有人会带着孩子一起入赘吧？

　　但是这个理由确实说服了周氏，她又开始沉默了。

　　廖秋雁等啊等，王媒婆说了半天都没有进入正题，她看看外面的日头，这个时间学堂已经开始上课了，她肯定是来不及早上见见江藤了，索性也不着急了。

　　王媒婆唠唠叨叨说了半晌，终于说出了她此行的最终目的：“有一户人家托我来说媒，说是看中了雁儿。”

　　廖秋雁顿时精神一震。

　　周氏问道：“不知道是哪一户人家？”

　　王媒婆说道：“就是村口的牛大家！牛大干活勤快全村都是知道的，家里也富裕，他性子也好，知道疼人，这可不是一桩大好的因缘吗？”

　　周氏反问道：“王婶子怎么只说些好听的，他的瘸腿和前面媳妇留下的孩子怎么都不提了？”

　　王媒婆丝毫不觉得尴尬，说道：“过日子哪有十全十美的，你们要是应了，我才好接着往下说啊。”

　　“那还是辛苦王婶子跑这么一趟了，我和孩子她爹不同意这门亲事。”周氏强忍着跟王媒婆吵起来的怒气，尽量客气的说道。

　　王媒婆接这个活的时候，就知道不好成功，毕竟好好的黄花闺女谁会嫁给一个瘸子，进门就当后娘？但她收了不少钱，所以还是要来试一试。

　　她劝道：“也不是婶子我说话不好听，你们家的雁儿可没有几年好挑的了，周围年纪差不多的都早早定下来了，剩下的人里，还真是牛大算好的，婶子难道真会坑人吗？”

　　周氏心里冷笑，王媒婆做媒也没少帮着出钱的人家坑人，这次只不过是因为牛大和他们同村，是个什么情况他们再清楚不过了，所以才没有特意隐瞒情况。

　　要是换个远一些的人家，新娘嫁过去之后发现受骗上当了，也根本没办法反悔了。

　　王媒婆原先家里也穷的叮当响，现在能吃成个胖子，大半都是因为赚了不少昧心钱。

　　但是周氏又不能直接把她打出去，这种人偏还不好得罪，否则她和别人聊起的时候，故意说雁儿不好，那雁儿的名声就要受大影响了。

　　周氏只好说道：“多谢王婶子帮我们想着，只是我们暂时不想让她成婚。”

　　她也是个笨嘴拙舌的，无论王媒婆怎么劝，她反正就是那么两句话堵回去。

　　王媒婆也没碰见过这样的人，车轱辘话说了好几轮，这一家子也不知是忘记了还是故意的，连杯白水都没有给她倒，她说得嗓子冒烟，实在渴的受不了，只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