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回去时，叶城告诉叶昭昭，县城里来了个有钱人，李老汉的染坊完成了一笔大单子，完工后要送到县城里去，叶城被派去送货，叶昭昭不能同行，留在家里。

“娘，给我开门。”

“外婆，快给我开门。”

天刚刚大亮，叶昭昭睡得迷迷糊糊的就听到有人在叫门。

本想倒头继续睡，可门外的叫唤声完全没有停下来的意思，还伴随着大力的敲门声。

“来了，天刚放亮，就来叫魂。”

王默娘不耐烦的声音响起。

自从暗中接济弟弟的事情暴露，叶老太将钱收走，王默娘就乖顺了许多。

叶城离家的这两天，卖叶昭昭的想法，王默娘和叶老太都没有再提。

叶老太和王默娘有了隔阂，两人谁也不待见谁，明里暗里掐了好几回，倒是顾不上叶昭昭。

天越来越冷，家里买不起炭，只得多捡些柴回来放着，以免大雪过后，雪水让柴沾湿，烧不着。

叶昭昭本着暂时不易与敌方交火的原则，每天吃完早饭就出门，傍晚才背着一小捆柴回家，中间有好大一段时间可以休息，想想赚钱的门路。

“哟！嫂子，还睡着呢？别人家的媳妇都下地干活了，你倒是过的安逸。”

“我娘呢？带石头过来看看她老人家。”

叶云娘，每次上门，不是拿钱就是抬粮，脸皮在厚点可以住上十天半个月。

王默娘本就不喜欢叶云娘个母子两，在床上听见叶云娘的声音，自己起来开门，没有大叫叶昭昭，就是想趁着叶老太不在家，赶走叶云娘母子。

叶昭昭听到对话，就知道谁来了，迅速起床穿衣。

叶云娘带着儿子站在门外，娘两裹的严严实实的，露出半张冻得通红的脸。

“呸！天都没亮，谁家会下地干活。”

“你娘，出门了，你过几天再来。”

见王默娘没有开门的意思，叶云娘换上笑脸，道：“嫂子，快开门，外面冷，石头受不住了。”

“受不住就在家待着，大早上，出来做什么。”

“姑姑，你来了，快进来，外面冷，别冻着了。”

叶昭昭穿好衣服，出来越过王默娘，眼疾手快的打开门。

“阿弥，知道给姑姑开门，不枉姑姑平时疼你。”

叶昭昭心道，这可真不要脸。

平时就是她纵容儿子时常打骂小阿弥，究竟是怎样的无耻，才会脸不红心不跳的说出这种话。

王默娘见门被打开，气的怒骂叶昭昭。

“不识好歹的赔钱货，你作死的要开这个门，整天好吃懒做。”

叶昭昭面上还是一副乖巧样，“娘，姑姑在外面站着，我们不开门，叫邻居看了，笑话我们。”

见王默娘作势要打她，叶昭昭快速闪身回到屋子，边跑边叫，“姑姑，你劝劝我娘，我给你们开门，她就要打我。”

王默娘气的跺脚。

“外婆，我饿了，快给我煮鸡蛋。”

石头一进门就奔叶老太屋子去，还嚷着要吃鸡蛋。

听见石头要吃鸡蛋，王默娘暂时顾不上叶昭昭，横着身子，将叶云娘挡在门外。

叶昭昭听见石头要吃鸡蛋，道：“表哥，我不知道我家鸡蛋在哪？这你得问我娘。”

“你给我闭嘴，再多说，打烂你的嘴。”

王默娘要拦着叶云娘，抽不出身进屋，叶昭昭继续道：“姑姑，我怕娘打我，我不说了，你问娘吧！”

“嫂子，石头是你侄子，吃几个鸡蛋怎么了，还能吃穷了你家不成，要我说，你就煮上几个，给石头补补身子。”

听了叶昭昭的话，叶云娘脸色果然不好。

“哼！你倒是很狮子大开口，一个鸡蛋一文钱，又不是读书人，吃什么鸡蛋，没有。”

“再说，石头强壮得很，不需要补，一个书都念不了的人，补了也没什么用，省着卖了钱，还能买头猪回来养。”

石头十四岁，按照这个年纪，家里是早就要送去念书的。

这个万般皆下品，惟有读书高的年代，谁家要是出了个书念得好的人，家里人在村里，腰板都挺得比别人直，说话也有人听。

叶云娘好面子，生了个儿子，好不容易等到石头到了上学的年纪，原以为送去学堂，家里可以出个读书人。

可这石头是个二愣子，脑子笨，学了一个月，自己名字都写不全，回家后，死也不去学堂念书。

叶云娘平时就惯着石头，见儿子不愿去，就由着儿子在家好吃懒做。

王默娘那话，就是讽刺叶云娘的儿子不是读书的料。

偏偏叶云娘最不喜欢的就是有人骂她寡妇和说她儿子不是读书的料，当场就叫了起来。

“你乱嚼什么舌根，我家石头以后那是要当官老爷的人。”

“石头年纪还小，长大了自然就能念好书。”

“你这个黑心肝的，就是见不得我们好，叶家怎么会娶了你这么个丧门星进门。”

王默娘也不甘示弱，这两天受了叶老太许多气，当即就骂回去。

“就你那不中用的儿子，还想当官老爷，也不怕别人听了笑话。”

“石头都十四岁的人了，自己名字还不会写，村里同龄的人，明年开春就要考秀才了，你也好意思到处吹嘘自己儿子是个读书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王默娘尖着嗓子继续道：“依我看，石头这辈子也就只能种种地了，官老爷的什么，还是做梦想想吧！”

叶云娘听说自己儿子只能种种地，当不了官老爷，气的跳脚。

两人在院里直接就开骂，叶昭昭屋里听着，笑的很想鼓掌。

“外婆不在家，舅妈，你快去给我煮几个鸡蛋。”

石头进门找了一圈叶老太，没找着。

找鸡蛋，也没找着。

王默娘听见石头说的话，嗤笑了一声，“看看，什么娘就有什么儿子。”

“守寡的小姑子整天赖在娘家不走，念不了书的侄子还想着吃鸡蛋。”

“我们家就是被你娘两吃穷的，家里已经揭不开锅了，娘两一样的厚脸皮。”

王默娘说完还狠恨的‘呸’了一口，吐沫星子差点喷在叶云娘脸上。

叶云娘气的差点晕过去。

“娘，我要吃鸡蛋，你说来舅舅家就有鸡蛋吃，你让舅妈快去给我煮。”

“今天我要吃十个。”

听了石头的话，叶昭昭也同意王默娘的话。

他这个表哥还真没有眼见力，亲娘都和别人吵起来了，他还叫着要吃鸡蛋。

能当上官老爷，就真的是祖上冒青烟了。

还是趁早醒醒，回家种地去吧！

“闭嘴，没听到，有人不让你吃吗？还叫唤什么。”

叶云娘吼了石头一声。

石头眼下只要吃鸡蛋，听说有人不给他吃，黑成炭的脸上露出狰狞表情，看起来很滑稽。

“谁，是谁不让我吃鸡蛋，我打死他。”

“还能有谁，你的好舅妈。”

石头听了叶云娘的话，脑子都不用一下，就要去打王默娘。

“你凭什么不给我吃鸡蛋。”

王默娘也不是好惹的，抬手就打了回去。

一旁的叶云娘见了，也上去帮自己的儿子。

娘两个拉着王默娘，一个胡乱挠，一个胡乱踹。

王默娘一个人，平时闲惯了，几下就被打倒再地，发出杀猪般的叫声。

叶昭昭站在门里，笑的眼泪花子都出来了。

小姑子带上儿子，大清早的就上门打嫂子，这通操作，她叶昭昭平生所见，绝对没有比这更狗血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