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也不等紫娟回话，微笑着对着掌柜的说道，“府中丫鬟不懂事，还请掌柜的莫要和他一般见识，那软缎虽然是我们付了定金，却也没有道理强买强卖，今日我们在这里啊，不过是来逛逛，至于那定金，年关快要到了，就算是讨个好彩头。”

　　少女分明表现的比刚才的那丫鬟好说话不少，可是不知道为什么掌柜的见着他这般模样却更加的胆寒。

　　掌柜的轻轻的擦了擦自己大冷天额头上面出的汗，先说大约是因为自己心里头有鬼，不过是看着斯斯文文的一个小丫头，哪里就能够做什么了。

　　“多谢小姐恩典。”

　　掌柜的说了几句吉祥话，少不得又解释了一通，只是见那少女没有明显的改变，依旧是微微笑着却让人胆寒的模样。

　　到底是世家大族出身的小姐不好骗。

　　掌柜的心念一转，如何取舍之间就已经有了决断，“今年的软缎一来是因为质量不好，二来是因为我去忙别的事情了，所以我们店里面方才进的少，不过，最近舶来品，其中有一些花样子和面料都是我们从来都没有见过的，要是小姐有兴趣就带一匹走，也算是新年好彩头。”

　　汤艾语轻轻的攥了攥手上的玉镯子，脸上的笑容略微放大了一点，“既然这样，左右也是来逛街的，就看看。”

　　掌柜的心里面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连忙领着人进了内屋。

　　“这位小姐你看，这布料纤薄得紧，上头的花又镂空的栩栩如生，这可能是如同我们的绣娘一般的手艺。”掌柜的递给他一匹白色的布料，“听那些外来人说，这东西叫什么蕾丝，就是在他们的国家，也只有富贵人家才能够用的起，这一匹颜色素净了一些，也有奇葩的颜色。”

　　汤艾语轻轻地摸了摸，又细细的看了看，确实是从前没有见过的，掌柜的见他不说话，又开口大力推荐，“现在天气冷了，这料子就只有做花边儿，若是来年天气暖和了，用这料子做一身贴服的罩衣，那绝对是整个京城独一份儿！”

　　确实是从前一直都没有看见过的料子……而且京城里面也没有看见有人穿过，如果自己用这个做花边儿确实别致的很，倒是比那个虽然珍贵却也不太稀奇的苏绣软缎好的多。

　　“掌柜得有好心了，这布料确实是极好的。”汤艾语眉目之间彻底缓和下来，就连周身排斥人靠近的贵气似乎也淡了许多，“紫鹃，你快些拿银钱来，掌柜的，日后要是再有别致的舶来品，可记得和我们说一声。”

　　掌柜的点头哈腰，又只是意思意思的要了一点点钱，亲自把他们恭恭敬敬地送上了马车，等到走远了，方才又拜了拜转身回屋。

　　马车里面，另外一个一直没有作声的丫头放下了帘子，“这掌柜的对咱们倒是恭敬，只是做生意却不见得是一把好手，在这京城里面怎么开的下去店子呢？”

　　汤艾语懒洋洋的喝了一杯茶，“今天这个料子不错，比软缎别致些，这一次就算了吧。”

　　开口说话的那个侍女，心里面为掌柜的松了一口气。

　　自己家的小姐自己知道，掌柜的失信于她，如今表面上虽然没什么，可是自己家小姐心里面一定已经借了一笔。

　　今日没有问掌柜的要定金，也没有说出任何责怪的话，就说明自己小姐在心里面对于掌柜的已经有了决定。

　　而汤姆的事例再上京城里面也是数一数二的，要让一个小小的绸缎庄老板过不下去也还是轻而易举的。

　　不过幸好绸缎庄的老板实现把舶来品推荐给了小姐。

　　“听说这一次的霜花宴，郑国公府那位也会出来。”紫娟撇了撇嘴，满满的不屑，“不过是一个下堂妇，残花败柳而已，竟然也有这样的胆量出现在众人面前，实在是勇气惊人。”

　　对着自己侍女这样刻薄的话，汤艾语并没有任何的表示，“从霜花宴开始以来，一般的名门显贵都会去，他会出门也不奇怪，只是到了宴会上不要主动去招惹人家，没得惹上一身的腥臊味儿。”

　　 紫娟轻轻地笑了笑，“只要他不妨碍小姐，奴婢何须跟那样的人计较？只不过是觉得那样的残花败柳出现在霜花宴上面脏了地方而已。”

　　一盘鲜少说话的少女名叫杜荆，听了这话淡淡的笑着看了紫娟一眼，“也不知道你平日里哪里来的气性，只要那位不惹到咱们家小姐，咱们就犯不着跟他计较，你若是实在看不惯，等到了那一日，自有人去为你收拾她，只是自己看着心中解解气也就算了，不可以为小姐惹麻烦。”

　　杜荆比紫娟年长一些，性格也更加的沉稳可靠，平日里有许多事情都是他教的紫娟。

　　所以突然之间听到这话，就算是紫娟心高气傲也没有生气。

　　“那人从前温顺木讷的，也不记得他曾经有什么仇敌。”紫鹃有一些不解，“为何里说这一次的宴会上面有许多人收拾他，等着看他出丑呢？”

汤艾语被两个丫鬟叽叽喳喳的扰得很，放下茶杯淡淡地看了他们一眼，“你们俩似乎有点闲啊？要不要小姐给你们找些事情做？”

　　紫娟一瞬间闭了嘴，心里面的疑惑只多不少。

　　准备了这么久，在一个阳光明媚的日子里，庭前的梧桐树飘飘洒洒落下黄色的叶子，在太阳的照映之下有一种别具一格的美色。

　　霜花宴，终究还是来了。

　　“小姐，你今日要穿什么？”

　　夏卿鹿被两个丫鬟一大早就从被窝里面挖起来，迷迷糊糊的被伺候着洗漱用膳，现在到了装扮头面的时刻，人已经分外清醒。

　　看着面前一溜摆开的金玉珠宝珐琅， 不得不再一次感叹，如今自己也是一个小富婆了。

　　“哥哥前些日子不是做了一套深紫色的衣裙吗？”夏卿鹿歪着脑袋想了想，“衣群就那一套吧，至于头饰，就用新打的南海珍珠钗和百合玉簪吧。”

　　都说是恶紫夺朱。

　　如今她已经换了里子，再也不是从前任人欺负的夏卿鹿，而以前的夏卿鹿失去的东西，他都会为他一一的夺回来。

　　恶紫夺朱，实在是再合适不过了。

　　也算是还了这救命之恩。

　　“那套衣服好看是好看。”知秋轻轻的皱了眉，“只是那紫色对于姑娘来说未免老气了些，小女孩子家家的还是打扮的生嫩些好看，不如姑娘你再想想，看看还有什么其他喜欢的。”

　　夏卿鹿微笑着摇了摇头，“我就喜欢那一套衣裳，宴会上面少不得有人争奇斗艳，我何必去凑那个热闹。”

　　知秋和小菊对视一眼，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无奈之情。

　　自从小姐从王府里面回来，整个人都变了，不仅不再如同从前那般忍气吞声，而且极为有主意，一般情况下他定下的事情旁人轻易说服不了。

　　这般倔强也不知是好是坏。

　　等到把那一套裙衫穿上身的时候，两人眼中这才有了惊艳之色。

　　上身的交领襦裙，用的是乳白色的绸缎，里头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细细密密的一层绒毛，偏偏看起来垂坠感好极了，让人恍然之间以为只穿了薄薄的一层，大冷天的也不显臃肿， 逸景上面用银色的丝线绣了百合花，暗处看不到，若是在阳光下必定会，让人刮目相看。

　　外头的大袖是上好的紫色苏州软缎，只是不知道是用了什么法子，比一般的软缎更具有光泽，上头也用了淡蓝色的极细极细的丝线，绣了大朵大朵重重叠叠的百合花，从广袖一直到衣摆，颜色渐渐的变得深沉，裙子是同色的百折穿花裙，大袖上的百合到了裙摆，颜色已经和衣服的料子差不多的模样。

　　分明是极简单的模样，可是更加衬得自家小姐肤若凝脂，在冬日的阳光下，有一种肌若琉璃的通透之感，一簇黛眉不描而黑，眸子清澈透亮，仿若点漆，双唇不点而朱，一张鹅蛋脸上的肌肤白皙无瑕。

　　“我们家小姐这好颜色。”知秋在后面为她轻轻地梳着流云髻，“不知道要把这京城的姑娘们比下去多少，也不知小姐你为何从前那么不爱打扮，瞧瞧这是多美的一个人儿。”

　　夏卿鹿看着镜子里面的人微微地露齿一笑，“从前是从前，现在是现在，以后我断然不会再让人欺负，也免得辱莫了娘亲的名头。”

　　屋子里面一时之间没有人说话，过了半晌，知秋从他身后退开，“小姐，你看，好了。”

　　只见镜子里面的少女发若乌云，在头上盘了一个精致的流云系，上好的南海珍珠在发间散发着莹润的光泽，剩下了一半头发从脑后披散之下，盈润柔滑，好像一匹上好的绸缎。

　　 好像是觉得单单是珍珠钗，同这样隆重的发髻有些不符合，于是在发策又添了一支百合玉簪。

　　那玉簪显然是一块整玉雕刻而成，飘绿的部分乃是百合根茎和花瓣外侧，而花蕊乃是微微的粉黄色，先不说雕工，就是这样恰当的玉料，也是可遇不可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