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梦炀同严非走出了院子,还没到巷口,严非就向安梦炀道别向另一个方向离开了。
看着严非离去的背影消失在小巷拐角,安梦炀便轻轻地叹了口气。她虽然不把那话当回事,但不代表严非不会。
安梦炀突然明白了这几天来梁琳琳的消沉表现到底由何而来了,可想来却也十分搞笑,这种子虚乌有的东西,真的值得他们如此小题大做吗?也对,她不曾体会过,又谈什么自我感受呢?
走至巷口,安梦炀便停住了脚步,看着不远处的少年发呆。
夕阳残霞已过,斑驳的旧墙之下,还有一位少年等着自己。安梦炀收敛了眼中的怅惘,小跑了过去。
“喂,此山是我开,此树是我栽,要想从此过,速速交钱来。”说着,安梦炀把手比做手枪的姿势,抵在李轩的腰部,站在身后仰头望着他的背影。
李轩身体在安梦炀触碰到自己的时候,瞬间僵直了腰背,随即便也就习惯了,任她抵着。
“给你,三倍珍珠的奶茶,不知山大王可还满意?”
“!!!”
李轩转过身,笑着将手里的奶茶递给了安梦炀。
“满意啊,简直不要再好了。”安梦炀笑着接了过来,拿来捂手。
“走吧,时间不早了。”李轩揉了揉安梦炀的碎发,随即则将安梦炀拥至自己的右侧。
“梁琳琳的事情,到底什么情况啊?”安梦炀低头咬着吸管,装作无聊的样子,踩着自己的影子嬉戏。
“前段时间,那天她情绪不对,你还记得吗?”
“昂,记得啊。怎么了?”
“她母亲在那前一天晚上,发现了她画的画。”
“所以。。。呢?”
“画的是我,并属了意,一并被发现了。所以,我还是不出现激化矛盾的好。”
“。。。哦,这样啊。原来这丫头还没放弃你啊。”
“还没放弃?”
李轩停住脚步,不解的看向安梦炀。
“你怎么停了?”安梦炀见一旁的人影没了,回头问道。
见他皱着眉,似乎很疑惑的看着自己,安梦炀不得以细讲了起来,“她啊,表现的还不够明显吗,去年冬天的时候,她都那样问你了,你一点察觉都没有吗?”
“没有。”
“是吗?”
“你不信?”
“怎么会,我只是不懂,她放着一个喜欢自己的不要,非要喜欢你这么个睁眼瞎呢?”
“。。。”
“不过,还好你是个睁眼瞎。”
闻言,李轩的眸子瞬息亮了,“什么意思?”
“当然是,字面意思了,走啦,天都黑了。”
李轩嘴角微扬,快步跟了上去。
“你说,严非不会有事吧。”
“他说没事,反而是担心你会多想。”
“是嘛?他刚给你打电话说的?”
“嗯。”
“啧啧啧,行吧,不想了不想了。”
说完,安梦炀便真的开始散漫模式,同李轩一起漫步,静静的走着。她从不是个什么事都会上心的人,这世界上的烦恼这么多,也不缺这一件,现下,大家都好好的,以后总会有办法吧。只是她不知道的是,有些东西,一旦错过、一旦放下,就再也没法子捡起来了。
李轩和安梦炀走到小区门口,便看见格外亮眼的一幕。一位西装革履的男人,拥着身边一位服饰华丽、气质非常的女人,站在私家车前,似乎在等着什么人。那个女人曾见过,是安梦炀的母亲,而那个男人,应该就是安梦炀的父亲了。
那个女人似乎是注意到了这边,以及同身旁的男人说了什么。
安梦炀依旧悠哉的同李轩走着,似乎完全没有看见侧边热切地目光。
“安梦炀”“梦炀”
安远同林蔚微向前走了两步,挡住了安梦炀的路,使她不得不提前停下脚步,淡漠的看向眼前的两人。
“叔叔阿姨好,我是安梦炀同学,李轩。“李轩见安梦炀此时已然笑意全无,甚至一副全副武装的样子,不由得想将她护在身后,便自觉一步上前一步,自我介绍。
“你不用跟他们说什么。“安梦炀用胳膊轴撞了撞李轩的腰,低声不耐的说着,眼神却总是有意无意的往他们那瞟。
“呵,他们也许比你还要清楚你是谁。”
“嗯?”李轩先是一愣,随后便明白了安梦炀话里的意思,不由得蹙眉,却又碍于身份,尽量保持应有的礼貌去打量眼前的两个人。
“说够了吗?”安远厉声道。
安梦炀戏虐的看着安远,以及他身边开始演戏的她的母亲。
“你干什么?说好要好好说话的,你再这样,我生气了!”林蔚微是难得一见的撒着娇,那相扣的手也随着紧了紧,整个连起来,别提有多矫揉造作。
“。。。好,我知道了。”安远温声向林蔚微低语,眼里的温柔却又在下一秒看向安梦炀时,消散殆尽。他用着一如常往没有温度的话语说着, “咳,安梦炀,我们今天是来问你,是否愿意和我们一起出国,之后在那边定居。”
“哼,真是可笑。说我多余的可是你们吧,现在又假惺惺的过来问我,不觉得你们自己很打脸吗?”
此时,安梦炀紧紧攥住的手心,就像在控制着自己怒火的阀门,以肉眼不能察觉的方式在发泄着。
“你!”
就在安远伸出手掌,怒目直视安梦炀的时候,李轩一把将安梦炀护在身后,眼神里的敌意在安远看来十分明显。
见状,安远收回了手,冷冷的朝李轩望去,那种让人心颤的威慑力,让安梦炀心里都有些打鼓,抓着李轩衣袖的手都下意识地紧了紧。
“别怕,我在。”李轩将手附于安梦炀的手背上,轻轻的回握。
安梦炀盯着这只放在自己手背上的,包裹着自己的这只手,突然无比的安心。她想被这样握久一点,再久一点。。。然而,在她看见那两人投来的目光,她还是将手抽离了那个温室,一并离开了李轩的保护圈。
“我同意出国。“
“什么?”“什么?””真的?“
还没迎来李轩的质问,安远已经掩不住的青筋暴起了。倒是林蔚微脸上的欣喜毫不遮掩的袒露了出来。
“你真的想好了?“李轩转身看向安梦炀,抬起手,想要握住什么,却最终还是收了回去。
安梦炀自然是看到了李轩的这一系列举动,但现在不是她解释的时候。
“嗯,早就想好了。”安梦炀笑着看向李轩说道,可看着李轩复杂的额神情,又没了逗趣安远的兴致,随即漠视安远隐匿不住的怒意,勾起嘴角,看着林蔚微,“我会出国,但要凭我自己挣的钱出去。”
“哦,对了,我还欠你们一大笔钱呢,暂时是没办法了,我争取在未来五到十年里,还上欠你们的债务,如何?”
说完,安梦炀头也不回的拉着李轩走了。
在听到安梦炀说完那句话之后,李轩便明白了,她是以自己的方式发泄着心中的不满。就在刚刚那个男人不可置信的表情上看,他根本不希望自己的女儿跟去,只是为了哄自己喜欢的人开心罢了。
李轩看着她一点一点将自己的真心隐匿,露出满身的刺,去反击那些曾经伤害了自己的人,而现在,她又牵起自己的手,将他带离那场无谓的纷争之外。
以前,他只是对这样一个张扬跋扈的女孩感到好奇,探索心理的趋势,让他自觉地抑或不自觉地想要接近她,探索她的世界,渐渐的却变得想要保护她,想守护她的幸福、快乐。现在,他就是想,伴她左右,护她安稳,给她幸福。是的,他想给她幸福,给她她所渴望而又不得的一切。
安梦炀拉着一路无闻的李轩到了电梯里,才松开了手。
电梯此时正好没其他人,空气安静的可怕。
李轩伸手揉了揉安梦炀的头,目光中溢满了情愫。
安梦炀身体下意识的顿住了,心里却无比依恋这种温柔,可她也不由得害怕,这种依赖与习惯,会不会是压垮自己的最后一根稻草呢?
李轩将安梦炀送回了家里,便离开了。他不知道这种安静的气氛,自己该不该打破,也不知道她又是如何。
安梦炀也没有什么精力,李轩走后,安梦炀便洗洗睡了。
这一觉睡得很沉,让她梦见了那些许久未见的人。有人说,梦见他们,也就预示着他们正在遗忘你。
三月的h市,桃花也渐渐盛开了,在干冷的东风催促下,那些水嫩的花瓣似乎在拼命的吸食着空气中的养分,竟会让人产生一种氧气是否会就这样被它稀释殆尽的念头。清晨的安梦炀,看着窗外开的含苞待放的花朵,看着生机勃勃的景象,最终还是选择拉上来窗帘,似乎它就能隔绝掉那盎然春色,断掉那烟火的气息。
她又去酒吧喝酒了,但却记不太清,自己是怎么回来的。似乎是自己正醉的不轻的时候,稀里糊涂给羊球打了个电话?安梦炀揉揉发痛的太阳穴,以缓解大脑中枢传来的宿醉的疼感。她吃力地爬了起来,刚打开房门,扑面而来的一阵香味,顿时让安梦炀的头疼好了一半。
“你醒了?”
蒋思寒围着那条几年前的条纹围裙,棱角分明的轮廓被手里那碗热气的汤染的有些模糊,仿若醉了一场,便回到了六年前,那个温馨的、难忘的夜晚。只可惜,人去楼空,物是人非了。
“你。。。”安梦炀回过神,见蒋思寒已经将三菜一汤都摆置好了,有些诧异的看着这个突然出现在自己家的人,这个一连五年一点音讯都没有的男人,现在又莫名的出现在自己的家里。虽说前段时间聚过两次,但都有羊球在,也只是闲聊了几句。可现在这情况,安梦炀就不太明朗了。
“快来吃饭吧,宿醉应该很不舒服,先把醒酒汤喝了。”蒋思寒忽视掉安梦炀不解的眼神,将一碗醒酒汤放在了她的手里。
安梦炀看了看手里的醒酒汤,突然有了个念头,‘该不会是自己按错了吧?昨晚打给他了?’
安梦炀一边喝着醒酒汤,一边满屋子的找自己手机。
蒋思寒从厨房把碗具拿了出来,又将围裙解了下来,挂在了老地方,便看见安梦炀拿着碗在那里东瞅瞅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
“你是在找手机吗?”蒋思寒从衣兜里拿出了安梦炀的手机放在了桌子上,见她满脸疑问,应该是忘记自己干的事了,便笑着温声说,“你昨晚做了什么,你不记得了?”
“我。。。做了什么吗?”安梦炀刚拿到手机,看见了那通打错的电话,又听到了蒋思寒突然发问,心顿时凉了一半,满眼绝望的看向他。
“你可是说过要对我负责的,你忘记了吗?”蒋思寒突然一副很受伤的表情看着安梦炀,眼底的落寞与受伤,在他那盛世美颜下,简直不要太致命。
安梦炀有些心虚的抓着筷子,小声的说,”我向来醉了酒就不记事嘛,我怎么知道自己说了什么啊。“
蒋思寒见安梦炀低着头,伸手揉了揉她的头。
“没事,你说话算数就好了,你不记得的我记得就够了,你只需要履行承诺。“
“。。。哦。“安梦炀见蒋思寒又回到了那个满眼含笑的少年模样,看着自己,突然有些忍不住眼泣,忙低头吃起了早餐,生怕自己在因为他的一个举动,牵扯到那些已经血肉模糊的记忆。
那种有些小心翼翼的模样,和当年的她,仿若不是同一人,可蒋思寒知道,这些改变,都是在他没在的那段时光里受得伤,他会一点一点的将她宠回当年那个高傲自信的小公主的,尽管用上他一辈子的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