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愿难得平静又认真地看着沈渐欢。

　　然而沈渐欢却垂下眼帘，淡淡地笑了笑。

　　不像之前那样故作姿态让人心里发毛，却依旧让许愿无法判断他到底是什么意味。

　　“不能。”

　　异常果断的两个字，听得许愿产生一种模糊的错觉，就好像是面前的人忽然换了一个灵魂似的。

　　许愿皱了皱眉，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默：“你们看。”

　　话题暂时中断了，三人看了看千默，又顺着千默的视线看向了墙上的时钟。

　　“怎么了？”

　　三个人异口同声。

　　千默：“等一分钟，仔细看。”

　　四双眼睛从不同的方向直勾勾的盯着那挂在墙上的表盘。

　　滴答、滴答、滴答、滴答......

　　秒针一步步地顺时针前进着。

　　六十步的那一瞬间，分针向后退了一步。

　　沈渐欢：“哈哈～你家钟的运作方式可真别致～”

　　许愿：“...就你话多。”

　　苏韶：“这...怎么回事？”

　　千默：“你们再仔细看一下这个房间。”

　　苏韶跟许愿不约而同地转头环顾四周。

　　房间里密密麻麻充斥着极其微弱的朝各个方向不同角度倾斜的光束。

　　尽管现在是上午，这些光束却给人一种身处黄昏的错觉。而且它们明明那么微弱，几乎分辨不出颜色来，不仔细看根本就感觉不出来周围有这些东西的存在，然而一旦看清楚了，却又觉得异常明显。

　　“...这又是什么鬼东西？”

　　许愿缓缓伸出手，想要尝试去触碰那束近在眼前的极其微弱的淡黄色的透明微光。

　　啵呜。咕嘟。

　　就在许愿的食指戳进光束的那一瞬间，从指尖与光束的交接点处迅速形成了一颗透明的气泡。

　　气泡像是在水中一样，由于周围受力不均而导致边缘呈波浪状。它缓缓膨胀着不断上升，最终在直径快要超过光束的时候，破裂成了彩色烟花一样的水波纹，又逐渐消失不见。

　　“你觉得我们能在水里呼吸吗？”

　　沈渐欢冷不防地从背后把手搭在了许愿的肩膀上，声音压低了一些。

　　许愿瞟了一眼自己右肩上的那只手：“你什么时候绕过来的？”

　　沈渐欢眯眼一笑：“在你看泡泡的时候。”

　　许愿：“......”

　　“在水里呼吸，是...什么意思？”

　　苏韶表情微妙地看着沈渐欢，声音听起来有点不自然。

　　沈渐欢转过头微笑地看着小朋友：“嗯...这个我也不好解释，不过如果你能回答我刚才的问题，说不定我就豁然开朗了呢？”

　　苏韶又慢慢垂下了眼帘，低头不语。

　　许愿拨开了沈渐欢搭在自己肩头的手，有点忧虑地看着苏韶。

　　自从跟这个孩子相处，到现在为止许愿总觉得这个孩子肯定是有哪里不正常的，但是又说不上来原因。

　　他平常不怎么愿意开口说话，好像在他身上的所有事情都谜一样地被他藏了起来。但是他刚刚开口那么问，很明显他也是想知道某些事情的。

　　许愿不知道这个年纪尚小的弟弟究竟经历过什么，或者隐瞒了多少，虽然相处时间极短，但是对许来说，他还只是个需要被温柔对待的单纯的孩子。

　　所以许愿一直很矛盾，他早就发现这些不平常的事都是从苏韶来到家里以后发生的，也早就感觉到了每次提到这些异常状况时苏韶各种明显或者细微的不自然。

　　甚至苏韶的梦游、晕倒和昏迷，许愿都觉得跟这些事情的发生有剪不断的关系。

　　还有那白影，似乎对苏韶很温柔，他到底是谁的化身？

　　许愿真的也太想知道这一切了，可是又不愿意逼迫苏韶。

　　被推回了手，沈渐欢看了看满脸写着复杂的许愿。

　　“唉～不容易啊～”

　　沈渐欢笑着叹气，慢悠悠地坐到了千默旁边，后背靠上沙发，左手捏着自己的下巴，右手手肘毫不客气地架在了千默的肩上，同时又惬意地将左脚脚踝搭在右腿膝盖，摆出了一副看戏的样子。

　　千默也是习惯了他这样好像把谁都能当做担架似的态度，懒得理他。看也没看沈渐欢一眼，依然静静地注视着对面的两人。

　　许愿轻轻地呼了口气，抿了抿嘴唇在苏韶旁边蹲下。

　　“苏韶，我不是坏人。”

　　“我知道。”

　　苏韶余光里能看到哥哥正温柔地望着自己，但还是不敢跟他对视。

　　许愿眉毛放平了些：“另外两个哥哥，虽然看起来有点凶，但是他们也不会伤害你。”

　　...凶？！

　　听到这这个字，沈渐欢默默在心里苦笑。

　　什么...哪里凶了...

　　许愿：“所以，可以告诉我们吗？你对这些事情...都知道什么？”

　　苏韶张了张口，似乎是不知道要从何说起。

　　“哥哥，你坐着吧。我接下来要讲的东西，可能有点长，而且...极其匪夷所思。”

　　许愿松了口气，在苏韶身边坐下了。

　　这么多离奇的东西都见过了，再匪夷所思，也无所谓了。

　　苏韶缓了缓，慎重地看着许愿：“我可能，不是人。”

　　听到“不是人”这三个字，许愿眨了下眼睛，不知道该说什么，连呼吸都不顺畅了。

　　倒也不是觉得害怕或者因此对他有芥蒂又或是别的什么，就只是突然想起了那诡异的白影，莫名感到不自在。

　　苏韶回过头来，垂眼看着面前的茶几。

　　“对，我溺过水。我也不知道自己现在还算不算是活着的状态，可能早就死了吧，也可能根本就没活过。”

　　“呵～有意思了。”

　　沈渐欢饶有兴趣地盯着面前这个让自己从见面就一直怀疑着的目标，嘴角微微上扬。

　　千默：“那就先讲讲，溺水的过程吧。”

　　苏韶：“好。一年前，也是在暑假里，我们一家人去银月湾旅游。我跟哥哥在海边玩够了，想去海里，爸妈就跟住在隔壁的另外一对新婚夫妇合租了一艘游艇。我跟哥哥兴奋地在夹板上看海，突然感觉后背被人推了一下。然后，我的身体，穿过了围栏。我掉进了海里。”

“你的身体...穿过了围栏？”

许愿不可思议地看着苏韶。

苏韶：“没错。而且在这个过程中，我毫发无伤，完全没有不舒服的感觉，围栏也没有任何毁坏。”

千默：“是你哥哥推的你吗？”

苏韶：“...我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