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兰城 西街

听到达特鲁的话，乌赫力抬起头，看着天上的月色。

“你是纳罕独的儿子？” 乌赫力问道。

达特鲁点头，“是。前辈莫不是不想前去了？”

乌赫力看向达特鲁，说道，“你去告诉你父亲，故人非故人，何必一定要勉强呢？”

达特鲁点点头，“是，晚辈定然告知家父。既然如此，前辈应该是不愿前去了。

不过家父交代了，哪怕是前辈不愿前去了，也叫我好生感谢。”

乌赫力摆摆手，“不必了，让陆离跟着你去吧，我老了，老了。”

说完，乌赫力便起身进了屋子。

达特鲁回头，看着公孙陆离。

公孙陆离笑笑，说道，“天色不早了，咱们尽快吧。”

达特鲁点头，“好，你的侍从会驾车么？”

公孙陆离看向阿穆，阿穆笑道，“会。”

在回官寺的路上，几乎捉到了所有的黑衣人，当然，也有死去的。

清晨，阳光明媚，天空清澈，万里无云。

这样的好天气，若是放在从前，集市上定然十分热闹。

可却因为昨晚大肆杀戮的原因，集市上竟然少了许多人。

官寺内，达特鲁和阿兹尔坐在房内不曾离开半步，只为等后牢房里的结果。

屋内是原本阿兹尔的办公之所，一张书案，一张卧榻。

屋内的蜡烛已经燃尽，阳光照射进来，达特鲁被照的睁开眼睛，起来时只觉得整个身子都酸痛的不行。

达特鲁扭了扭脖子，动了动身子，心道：这回算是知道了睡榻的好处了。

另一边，阿兹尔也醒了。

“哎呀，睡得可真累啊。”

达特鲁回头道，“大司空，你醒啦。”

阿兹尔点点头，“嗯，年轻人，趴在书案上睡很不舒服吧。”

达特鲁笑道，“没关系，年轻嘛。”

阿兹尔点点头，“怎么，审讯还没有结果么？都一晚上了，那群人一个都没有开口？”

达特鲁起身道，“呼翰大人一直都在牢内看着，若是有情况，一定会派人来告知的。”

阿兹尔四下看了看，问道，“你那个小随从呢？”

达特鲁叫道，“摩柯！”

一声，没人应答，达特鲁有些疑惑，又叫道，“摩柯！”

还是没人回答，达特鲁向门口处走去，说道，“许是在外边，我去看看。”

达特鲁刚一开门，就看到靠在墙边熟睡的摩柯。

摩柯醒来，立刻起身道，“大人，属下失职。”

达特鲁拍了拍摩柯的肩，说道，“无事，这几日你也累了。”

阿兹尔在两人身后说道，“好了，我们去牢里看看吧。”

谈话间，三人朝牢内走去。

呼翰坐在大牢正中央的空地处，听着各个牢房里传出来的鞭挞声，泼水声。

呼翰有些不耐烦，敲了敲桌子，说道，“行了行了，先停停。去挑一个伤最重的，带到密室里，我要审。”

“是！”

侍卫挨个牢房巡视了一圈，进到一间房，说道，“把他带到密室里。”

呼翰坐在密室里，那人被两个人架到密室里。

那人身上已经体无完肤，原本雪白的衣服上已经看不出原本的模样，被鲜血浸染。

呼翰示意了身边的侍卫，那人点头，立刻会意，转身离开。

轻轻吹了吹茶水，呼翰轻啄一口，抬头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人坐在呼翰的对面，抬起头，正是简陋屋子内的“老大”。

“呵，你们不是很厉害么？居然连我叫什么都不知道？”

呼翰轻笑道，“我很感谢你如此重视我们，的确，我承认，没有查到你的名字。

不过，我倒是知道了另一件事。你知道为什么都是同一时间进来，都是同时受刑，而你的伤势最重么？”

“老大”抬起头，眉头微皱，“你想说什么？”

呼翰端起茶杯，感觉温度降了下来，饮掉余下的部分。

“我们看了你的刀，和别人的都不一样，刀的磨损没有其他人的多。

同样都是暗卫，那是什么原因导致你的刀就比别人的新呢？”

呼翰直视眼前人的眼睛，“若说是换了新刀也很合理，可偏偏刀柄却不是很新。

那么原因，只能是你参加的战斗比他们少，换而言之，你是这群人的头目。”

“老大”笑道，“这也算的上是证据么？”

呼翰点点头，“当然，这就是证据。之前死去的汉商都有打斗的痕迹，所以你们一定是行动过的。”

“老大”看着呼翰，“那又怎么样？你觉得，找到我，我就会交代么？”

呼翰摇摇头，笑道，“不，你错了。我不指望你交代。”

说完，呼翰指了指旁边正在点燃的香，已经燃了大半。

“现在，我只有一个问题想问你。”

“老大”将目光转过来，看向呼翰，“什么？”

“你叫什么名字？”

“阿里多。”

呼翰有些惊讶的看着阿里多，“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听话了？”

阿里多说道，“我也有个问题想问你。”

呼翰点点头，“可以，说吧，不过我不一定能回答你。”

阿里多双手拍在桌子上，沉重的铁链发出声响，满是血迹的手让人看了有些触目惊心，

“你，到底要干什么。”

阿里多能成为暗卫之首待在楼兰这么多年，自然也不是平凡之辈。

一进门，呼翰就点燃了那支香，原本战士一旁的侍卫也是受他的示意离开，屋子里面就他们两个人。

从那一刻起，阿里多便满是疑问，他做好准备，满身警惕，可呼翰居然只问了他的名字。

他内心很是疑惑，知道事情不简单，这种未知的感觉让他很是忐忑。

呼翰笑笑，说道，“这个问题我不需要回答你，因为你马上就会知道了。”

这时，阿兹尔带着达特鲁和摩柯已经来到了大牢。

达特鲁一进门，就闻到了血腥味。

看到阿兹尔，侍卫主动迎了上去，“大司空，您来了。”

阿兹尔点点头，问道，“呼翰呢？”

那侍卫说道，“呼翰大人挑了一名犯人，带到密室单独审问了。”

达特鲁问道，“大司空，我们要不要过去看看？”

阿兹尔摇了摇头，“不必，咱们在这儿等等吧。”

达特鲁和阿兹尔入座后，转头看了看那些被绑在架子上的人，各个伤痕累累。

达特鲁抬头问道，“行刑之前没有审讯过么？”

那侍卫答道，“是，没有审讯过。呼翰大人说了，审了他们也不会说，倒不如剩些时间。”

听了侍卫的回答，达特鲁微微皱眉。

阿兹尔看到后，问道，“怎么，心软了？”

达特鲁摇摇头，“不是，晚辈知道，他们罪有应得罢了。只是觉得这样的方式有些残忍。”

阿兹尔笑着摇了摇头，“年轻人啊，有血性是好事，但是不要有太多的心慈手软。”

达特鲁点头，“晚辈明白了。”

这时，从外面匆匆跑进来一个人，阿兹尔一眼便认出他是呼翰身边的侍卫。

那人看到阿兹尔和达特鲁，跑上前来说道，“卑职拜见大司空，少将军。”

阿兹尔点点头，问道，“起来吧，什么事啊这么慌张，你平日里不是跟在呼翰身边么，他审讯你怎么不在？”

那侍卫说道，“回大司空，卑职受呼翰大人的吩咐，若是一炷香内，那人没有被送出来，就叫卑职送点吃的进去。”

阿兹尔嘴角稍稍上扬的一下，问道，“你家大人怎么审刑犯还要给吃的呢？不是有牢饭么？”

那侍卫回答道，“大司空有所不知。刚刚提审的这位，是这些人里的头儿。

大人的意思是，限时一炷香，问出东西来就送吃的，然后放人离开，若是没有，就放出来接着打。”

阿兹尔点点头，问道，“如今进去可有一炷香了？”

侍卫点头，“是，已经过了一炷香了。那大司空，小的这就下去准备了。”

阿兹尔点点头，“去吧。”

待那侍卫走后，阿兹尔便若无其事的坐回去，对着达特鲁说道，

“一会儿等他们吃完，咱们就可以回宫交差了。”

身后被抓起来的其余人都有了异动，阿兹尔笑道，“你们别着急，若是案子破了，你们也能死个痛快。”

其中一人说道，“你们是在欺骗我们，头儿是最不可能出卖的。”

阿兹尔点点头，“嗯，看来你们很信任他。

那我问你，若是你，有生的机会，有回家和亲人相聚的机会，你可会舍弃？”

那人突然不说话了。

阿兹尔看向达特鲁，问道，“你怎么看？”

达特鲁说道，“此乃人之常情。暗卫这个身份，终究是见不得人的。

若是供出背后之人，也算是功臣。将妻儿老小带来楼兰重新生活也不是不可。

所以里面的那个人，应该是真的交代了。不然一呼翰大人的脾气，早就扔出来再用一便刑具了。”

阿兹尔笑着喝了口茶，余光瞥了一眼刚刚说话的那人。

不仅是他，还有其他人，脸上都有了不同的反应。

这时，另一人说道，“你们凭什么觉得他说的是真的，难道，难道，就不再审我们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