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若镜站了会儿，还未有人端茶伺候。
“梅姨，父亲长官司空家这般辛苦，难不成你这里的规矩，也要劳烦他大驾来管理吗？”
梅姨娘冷不丁被司空若镜这么一说，尚未反应过来，那边明儿便不识趣的顶嘴。
“大小姐，我家姨娘好歹是您的长辈，您怎么用如此质问的口气，若要老爷知晓了，恐怕会先治你一个大不敬之罪吧！”
梅姨娘眸色闪过一丝快意，窃喜间见司空若镜面不改色，反而一个眼光看向明儿，暗道不妙，她怎能忘了，司空家掌事的一半，便是司空若镜，她性子喜静，但不代表她是个好欺负的。
顿时一阵冷汗侵入后背。
只觉得那场疯病后，她整个人的脑袋都不够灵光了。
开口正要转移了话题，将这篇翻过去，哪知就听到司空若镜轻启唇道，“冬灵。”
“哎！”
“胆敢顶撞主子，不分上下尊卑，掌嘴二十！”
“诺！”
冬灵不满的看了明儿一眼，见她被吓傻了的样子，心里高兴的紧，心想让你平日里到处说我家小姐的坏话，她心里可都记着呢，不但传小姐的坏话，姑爷被她说的更是不堪，前几日司空府还流传姑爷不举的谣言，这对男子是何等奇耻大辱！
可姑爷那等心性绝好的人，愣是不理会。
主子们有那么好的涵养，她却比不得，就喜欢动手报仇！
冬灵捋起来袖子，好像要大干一场的样子。
明儿连连后退，梅姨娘见状几番神思流转，忙开口道：“若镜，这丫鬟终究是我府上的，打狗还须看主人呢，你这算不算越距？我的人自由我来管制，就不劳你插手了。”
梅姨娘想到她如今是大权旁落，司空家的事宜，司空烺几乎都避开了她，有意疏远她，在她看来这个大小姐再翻不出什么浪来，便对她轻慢了许多，有意出一口这么多年伏低做小的恶气。
司空若镜轻笑一声，不慌不乱道。
“若镜并非不给梅姨面子，只是身为小辈，见您管教不好自家奴才，便好心代劳罢了。”
说着，她不由反驳，命冬灵继续。
冬灵答应的那叫一个欢快，自家小姐总算出手了，她可是憋了许久呢。
“啪！”
一个巴掌落在那还看不清局面，满口污言的明儿脸上，稚嫩的脸上顿时肿起一道巴掌印，冬灵一点儿也不手软，继续打第二掌。
饶是梅姨娘这等虚情假意，心肠如毒蝎的人，听了也觉得浑身发冷。
“住手！快住手！”
她着急的呵斥。
可冬灵除了自家主子的话，谁的也不听，几个巴掌打过去，她还嫌弃手疼呢！
司空若镜嘴角噙着一丝洞察的笑，几乎将梅姨娘看的头低到地上去，总觉得她什么都知道，只是原先不打算计较，如今触犯了她某个原则，于是便出手了。
说起来丢人，可梅姨娘骨子里，对这个司空家的大小姐是有几分怵怕的，许是她十二岁那年，便以一人之力，躲过了她派人绑架她的江湖人的暗杀吧。
她到现在都记得，那日她浑身是血的出现在急得团团转的司空家内院，昏迷前看向她的那一眼。
不是恨意。
不是愤怒。
不是质问。
而是冷漠。
一种深入骨髓，全不放在心中的冷漠。
那一刻她竟觉得，漫天的白雪，也抵不过司空若镜的眸光，能让一切阴晦无所遁形，连一向自视甚高的她都觉得自惭形愧，何其渺小，仿若自己作为一个人，都未入得了她一个小丫头的眼。
也是自那之后，司空若镜越发的冷静沉着，处理事情来井井有条，临危不乱，老太爷便以一己之力，将她推上了司空家最机密事务中，协助司空烺处理家事。
这一晃，就过去了八年。
梅姨娘心底的那抹畏惧，在此刻被深深的勾了出来，她才发觉原来那惧怕依旧存在，哪怕现在她的女儿若玉知道给她争气了。
“梅姨，你知道自己失宠的原因吗？”
突然，司空若镜问。
梅姨娘浑身一僵，这句话就像是一盆凉水，在这寒风刺骨的秋，更显得萧瑟绝望。
她像是被碰到了最深的自尊，整个眼神又变得凶恶起来，她之所以在司空家这样放肆，全是仗着司空烺宠爱她的想法，如今这想法成空，她难道就要变成怯弱可怜的姨娘？
她绝不允许！
“若镜怕是说错了，失宠的是你，并非是我。”她失去理智之余，又多了一丝疯狂的快意，事到如今，也不怕撕破了脸面，取笑道：“你如今做了二皇子的走狗，你父亲不愿与你同流合污，你没发现，司空府近日商议什么大事，都没有通知你了吗？”
司空若镜眸色一暗，心中不可抑制升起一抹涩意，然而她终究是理智的。
“哦？不成想梅姨对我这般细致入微，连这个都知晓。”
梅姨娘脸色一变，那表情仿若刚吃了一口苍蝇。
“小姐，菁姨找来了，奴婢去的时候，人正在东院洗衣服呢！”丫鬟夏春过来禀报。
司空若镜当即快步过去，菁姨面色平静走来，先向她行了一礼，然后才拜见梅姨娘，梅姨娘的脸色很难堪。
司空若镜视线掠过菁姨那双被水冻肿的手，心里微微心疼起来，冷静质问梅姨娘，“菁姨是我父亲都不敢怠慢的长辈，梅姨这般为难，莫不是打父亲的脸吗？”
梅姨娘脸色又变了变，“若镜这话我可受不起，菁姨再老，也不过是司空府的下人，再说了，她要是不愿意去她就说啊，我也没逼着她。”
司空若镜眼中的冷意不再收敛。
嘲讽道：“梅姨似乎梅姨意识到自己的错误，既然我们说不清，那便去父亲面前说理争辩去吧，他老人家终归是明理的。”
这话说出来，她心里头不太好受，涩然再次细细密密的上来，其实她自己也不信的，若他真的明理，怎会一而再再而三的对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