樵北忙上来关心他家公子的伤势。

正要埋怨他阴冷天还要开窗奏琴，怕是技痒。

谁知他家主子，推开了他的手，语气有一丝焦急道：“快去看看，夫人现下如何了？”

他望着手中血珠，和那断了的琴弦，心中不由生出一丝不妙的感觉。

樵北目光复杂的想，太后娘娘将公子送来，本有一层意思，是来监视司空家的动向的，可这么久以来，他却从未见公子向她透露过司空家的任何事，一些闲聊中谈到的，也都是大家都知晓的，樵北觉得，公子只怕真是被那女人迷住了。

他只得去探听。

虽然他很想说，这便是司空家，那女人又是司空家的嫡女，能出什么大事。

很快，他刚过去风茶院，便听见下人们嚼口舌。

“大小姐被叫到了书房，半个时辰没出去了。”

“开始听到老爷的怒斥声，现如今没声了，更觉得不妙。”

……

樵北一听，觉得事情不寻常，难不成果然如自家公子所料，若果真如此，那他们还真是心有灵犀啊……

虽然很不想承认。

樵北是万万不喜欢司空若镜这个女主人的。

“什么？我去看看！”

徐云枫一听，便匆匆离去，便是连手下心爱的琴都顾不得了，以往他奏完琴，必定是要擦拭一番，好生放入锦盒里的，就连太后娘娘传召，也不能让他破例。

书房内。

本来和菁姨谈话的司空若镜，突然被管家传话，说父亲要见她，她虽意外，但还是匆匆将菁姨交给了冬灵，自己去了松林院。

却不想，一进门便等来父亲的呵斥。

“你让我好生失望！”

司空若镜面色一白。

袖中的双手，紧握成拳，饶是被这个从小到大尊敬仰慕的父亲，伤了许多次，心中仍然是选择原谅，并且愿意牺牲自己一些东西，去成全他的计划和盘算的。

可自己的心，又能经过多少次失望呢？

她垂下浓密的睫羽。

竭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常没有而致。“父亲这话何意？女儿未听明白。”

司空烺漠然道：“为父知道，那件事让你伤了心。可你并非寻常的闺阁女子，司空家的事情，你也参与了不少。”

“如今已经不参与了。”

司空若镜淡淡补充道。

司空烺顿了顿，怒火熄灭了许多，甩袖坐下，喝了口茶，态度有所好转，自知对这个长女有诸多亏欠。可等计划达成，他定然会让她成为天底下最金贵的公主，欲成大事，自然少不了一些委屈和牺牲，包括他自己，为了司空家不也牺牲了许多。

他以为这个长女和自己是一条心的。

那件事，他本来是想暗中安抚一下的，奈何事情太多，耽误了，等回头想起，便听到她常日待在闺阁中和她那个废物丈夫琴瑟和鸣的传言，忍不住一阵气闷，回府后连口气都没喘，便命管家去寻人。

“你可是在怨我，剥夺你的权力”

司空烺直言。

司空若镜不语，但态度说明了一切。

“唉”

司空烺看了这个长女半晌，忽生一声叹息。

“在你心中，为父定是一个为了目的不择手段，甚至不惜利用自己心爱的女儿的幸福甚至安危作赌注的恶人吧。”

司空若镜听到他对自己的评价，眸色动了动，还是看了过去，冷静自持，却分明在说，难道，不是吗？

司空烺欲言又止，最后摇了摇头，似乎不愿再提及此事。

书房外，管家忠厚老实立在那儿，见到匆忙赶来的徐云枫，他们的姑爷，姑爷的身份尴尬，在司空府也是不受待见的，被人指指点点的存在，如今他突然来老爷的院子，只怕，是为了屋里的大小姐。

管家心中有些惊讶，看起来他对大小姐是有感情的，只是不知有几分真，几分假。

毕竟，他身后代表的可是太后娘娘，而太后娘娘终究是皇家的人，她的儿子是当今圣上。

皇家人和司空府，向来是两立的，这一点虽然大家不声张，但都有这个认知。

“姑爷，您不能进去。”

见徐云枫要闯入，他便伸手阻拦。

徐云枫道：“我不过进去看一眼，来府上那么久了，还未曾来拜见过岳父大人，此番前来，是特地探望一下，以免失了礼数。”

管家自然知晓这不过是场面话，但他毕竟是徐家人，也是太后的内侄，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温和儒雅，管家也难以说出难听的话来。

最后在嘴里饶了几圈，还是重复道，“您不能进去。老爷和大小姐在里面商议事情，外人不得闯入。”

这话可以说是丝毫不给徐云枫留情面了。

他如今都已经入赘司空府，成为了司空府嫡女的夫君，却依旧被一个下人当众声明，并非司空府的人，而是一个外人。

不过情况紧急，徐云枫并不放在心上，他只担忧夫人的安危，他自是知晓，这里是司空家，可是一丝一毫的委屈，他都不愿让她去受的，至于别的，就让他受着好了。

“徐云枫虽胸无大志，可也算是一个风雅公子，琴棋书画在大燕也算是拿得出手的，你这门亲事，为父并不觉得欠了你什么，毕竟你早晚要嫁人，以我们司空家的势力，也不需要你去拉拢什么才能，如今你们夫妻举案齐眉，难道不好吗？”

正在拉锯的两人，突然停下了。

书房里的说话声传来。

徐云枫听的清清楚楚，管家也是一愣，本要阻拦，但又觉得这种内容不涉及泄密，再说徐云枫毕竟是姑爷，他也不好明目张胆的赶人，但他决计不会离去，于是两人就站在那儿，谁也不动了。

司空若镜没有出声。

里面传来了一阵茶水声，还有脚步声。

唯独没有徐云枫以为的斥责声。

他听了那话也是眸子一黯，本欲做个光明磊落的君子，转身自己离去，见她无碍便放下心了。

却不想，紧接着便听到自家夫人的冷漠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