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空府。
司空家的一处偏远的宅子。
依山傍水，像是隐居。
正是司空的先家主，老爷子的住所。
他自将整个司空府交手后，便主动搬进这里，一般来说，司空家的事也好，外头的事情也罢，他都不会干预，一副誓要安享晚年，做一个闲人的架子。
若不是万不得已，司空烺也不会过来扰了他老人家的清净。
司空老爷子满身气度内敛，却不怒自我，他坐于太师椅上，轻轻掀开茶盖撇了一下茶叶沫。
“父亲。”
司空烺在外是傲到了极点，贵到了极点，出门是百官不敢得罪，极尽巴结的，也只有在自家老爷子面前，他得好生恭敬的行一个礼数。
他弯腰作礼。
司空老爷子不以为意，他抬手示意他起身。
“你许多年未曾来我这院中，若非遇到难上加难的事情，以你的脾性，是决计不会来求助于我的。说说吧，我倒是好奇，如今还有什么事，能难倒你。”
司空老爷子语气中淡然，又有一丝意味不明的意味。
司空烺应了一声，直起身子。
司空老爷子没让他坐，他便一直端正的站着。
他也不觉得是受了怠慢，此时他是心急如焚，让他坐也坐不住的。
“父亲，东夷来犯，陛下命我前往边境，领兵作战，不日便要出发。这可如何是好。”
司空烺唇上都起了水泡，可不就是着急上火所致。
司空老爷子饶是再淡定，此时听闻，也是神色瞬间变了。
茶杯从手中滑落，发出一道脆响声。
“啪啦！”
“你说什么？”
司空烺敛眸，再行了一礼，“我知道父亲不问司空家事已久，可此事事发突然，兹关重大，还望父亲赐教！”
父子俩的话中，都有一丝心照不宣的含义。
至于是什么……
“此事的确事关重大。”
司空老爷子从太师椅上起来，负手而立，摸了摸胡子，边走边想，面色板着，不复方才的轻松闲适。
到底他也是司空家的人。
司空烺不敢催，极为有耐心的等待。
司空老爷子沉思许久，突然开口道，“陛下可有明说，派你亲自上阵？”
司空烺露出一抹排斥和苦笑。
点头应是。
“刘公公传来的懿旨。不会有假，不光是我，就连——衍儿也要去！”
司空烺眸中放出一抹冷意。
徐徐继续道：“朝野上明眼之人，谁不知晓，如今的东夷早已不可同日而语，大燕近些年又一直呈现衰败之势，回天乏术，除非……”
司空烺说到这，被司空老爷子一记眼神给止住了。
司空烺顿了顿继续说，“总之，此行惊险十足，陛下分明是要断了我们司空家的传承！彻底扫清障碍！好狠的招数啊！”
司空烺攥紧了拳头，他以一己之力扛着整个司空家，连日来的压抑，也只有在此刻才发出了一些。
“……”
司空老爷子良久没有出声。
“父亲，您说，孩儿该如何是好？咱们司空家，就衍儿一个独苗！他若是出事了……”
后果不堪设想。
司空家百年传承的家业，钟鸣鼎食之家，便将沦为尘土，荣光不再，历史不再。
“让我想想……”
司空老爷子走动着。
圣旨一出，必然无法拒绝。
而今之计。唯有……听从！
“陛下既亲下了这道折子，那我们司空家，是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况且我们本身便是武将，你身为大将军，掌管数十万军马，即便无关陛下，为了我大燕，也得出战，击败东夷。但退一万步说，陛下这样做，完全是试探和忌惮，他敢这样，让我们双方的关系，岌岌可危，如今只有你们打了胜仗，才能翻身，起到三倍效果，令陛下短时间内，再不敢对付我司空家族。”
司空烺眸色微微一动。
“可是……”
司空老爷子严肃道：“我知晓你要说什么，不过依我看，衍儿也不小了，足够独当一面，咱们司空家的男儿女儿，都不是娇弱金贵，不能吃苦的，境儿先不说，衍儿的体魄那在京都一众公子哥中也是数一数二的，他已经成年，若是连这点儿风雨都度不过，将来我们都过了百日之年，司空家在他手上，一样是掌握不住。”
司空烺一听，虽不甘愿，可确实是这个道理。
所谓贵族，即便是传承来的，那也是靠第一个人打拼出来的，靠接下来的子孙后代，费尽心机守护过来的，他们司空家自始至终能存活这么久，都不容易，所走之路凶险而艰难，他自小也是历尽苦难。
若衍儿不能应对，那就是将司空家交给他，也不让人放心的。
“你也别急，此事没有那么糟糕。”司空老爷子见他想通了，又突然温言，难得安慰他一句。
“另外我想问问，你走后，这偌大的司空家，可想过要交给谁？”
司空老爷子很有深意的看了他一眼。
司空烺一愣，垂头撇开眼神，似乎不愿谈论这个话题，只顿顿的说：“父亲，我还不着急走，那里有燕将军在，十日后，我才出发。”
司空老爷子活到这把岁数，有什么是看不出来的？见他不想说，他本不会逼迫，可因着那件事，他不得不干预。
“我看，还是交给境儿吧。”
司空烺忽地抬头。
“父亲！这不妥！”
司空老爷子一副洞察人心的模样，“是吗，境儿自小就学习掌管司空家，丝毫不比她那哥哥差，除了是女儿身外，她有何不妥？”
司空烺不然不会明说，他先前费力才拔出一些她的势力，只为了集中将权力握在手中，怎会转头又双手奉上，还是全部呢。
见他不说话了，司空老爷子哼了一声。
“别以为我不出门，就不知道府上发生了何事！境儿那丫头，身为孙辈，为司空家付出和牺牲的最多，如今倒过的比她其他的兄弟姐妹还要委屈！你这当父亲的看在眼里，不理不睬，还净给她找麻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