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将记忆涌上堤岸
所有飘零在地的花瓣
支起清晰的脉络航行大海
童话在流浪中颤抖嘶哑
哼唱的情歌忘了曲调
那个陪伴着我们成长的夏天
那个知了孜孜不倦讲着童话故事的夏天
早已随着奔泄的洪流而去
可很多相信爱情的人的眼睛里
在寒冷的冬天,依然清醒
看到榕叶流着榕叶,透着光亮
好像永远也不会老去
夏天怎么会舍得老去?
被砍伐的花枝冒出新绿的芽
蹒跚学步的孩童嬉笑地踩着影子
可是谁好看的眉眼流出染料
绘了遍地枯叶蝶折断的翅膀
傅远坐往回家乡火车的时候,突然有点后悔了自己鲁莽的决定。
可天知道,他是多么想要一个确定的答案,可现在“囚禁”在窄窄的火车里,已无处可逃。
傅远能够想象知晓接到自己说要回来时开心的模样,那个小女孩总是习惯伪装起来,把自己保护得很好。她甚至可能没有意识到自己提起秦茉莉这个名字时小心翼翼的语气。
尽管那时傅远只是说:等我回来,要不要叫上茉莉一起出来玩啊
知晓的回答却是吞吞吐吐的,他等了半天,也只等到了知晓的“我先问问她”
傅远看着车窗外变幻而过的风景,深深吸了一口气。
那些一晃而过的树丛,黑压压的一片,却仿佛是你望一眼,它们就深深地扎根在了你眼底,疯狂地生长,疯狂地遮蔽北斗星透出来的光。
傅远,迷茫了。
报站的时候,他好几次想要弃车而逃,他不知道如何在坦然地面对秦茉莉,如何再像以前那样可以肆无忌惮地和她称兄道弟,明明他们可以是一起窝在图书馆里面看书时候,拿了对方矿泉水来喝也不介意的人,明明他们可以是煲着电话粥谈着自己各自喜欢的人的两个人,而现在她突然告诉他,她偷偷喜欢的是他,傅远还是难以接受这样的变局。
如果不是修理厂一哥们的孩子“不小心”给玩偶做了“手术”,傅远想,他大概一辈子也不会发现她的秘密。
他突然后悔那时答应帮那哥们带会孩子了,如果不是因为帮带孩子,那孩子吵着要玩那个玩偶,他给了她玩偶玩,他却失职地跑到外面继续做自己的事,他也不会让那孩子有机会拆了哆啦A梦的百宝袋。
可那一颗颗散落在地的星星,五颜六色的,陨落了,那么地美丽。
那可爱的孩子用胖胖的小手拆开一颗又一颗的星星,在孩子的眼睛里,它们是美味的糖果。
可哆啦A梦的百宝袋里没有糖果,那一颗颗星星上写满了的是一个少女浓烈的爱意,傅远被那星星的余光灼伤了眼睛,很久,很久,他都没有在敢看那些仿佛刻在了星星上的心跳。
他多希望自己还是个孩子,可以随心所欲地放任悲喜。
傅远,我可以叫你阿远吗?
傅远,我喜欢你
傅远,我不要做你的兄弟,我要做你的女朋友
希望傅远你也会想我
希望傅远你也喜欢我
希望傅远永远幸福快乐
.......
火车到达目的地的时候,傅远知道自己再也没有了逃避的理由。
知晓拉着秦茉莉的胳膊像条穿行的鱼,游在汹涌的人海里。秦茉莉任由她拉着,面无表情。
和傅远一样,秦茉莉也后悔答应知晓一起来接傅远了,她想自己可以伪装自己的脆弱,却不想自己从来都没有那么坚强。
其实背着书包从火车站口出来的时候,远远地就认出了她们两个。
如果说,喜欢是人海中一眼就望见了你,那傅远不明白,为何他看见的都是秦茉莉满脸的纠结。
秦茉莉被知晓拉着来到傅远面前的时候,秦茉莉抬头望进傅远的眼睛里,开始打趣的笑,给予对方大大的拥抱,仿佛他们都还是两年前的他们,可以凑在一起整夜的玩电脑打游戏。
“傅远,我们还是不是哥们了,回来也不给我打电话”
“傅远,今晚我们去通宵唱歌吧,最近特别想唱歌”
“傅远,你怎么晒黑了啊,啧啧越来越有男人味了”
秦茉莉说这话的时候,甚至还凑近傅远身前闻了闻,然后闻到一股汗臭味后,嫌弃的避开。
只是,所有的话题传达到傅远耳里,仿佛都染上了尴尬的色彩。
傅远只淡淡地回应秦茉莉的每一句话,他的脑袋里想的都是她那句“是不是哥们了”,然后他又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误会了些什么。
那一路听着秦茉莉的嬉笑打闹揶揄,傅远不知为何,竟越来越相信自己是不是误解了些什么。有那么一刻,他希望他从星星里面看到的都从来没有出现过,那只是他自己一个人的梦,他低头轻轻呼了一口气,有些莫名的高兴,又有些莫名的失落。
傅远本就是不善言谈的男孩,秦茉莉觉得自己的表演真的得很正常。
为了迎接傅远归来,他们接受秦茉莉大胆的提议,去了当初那家充满回忆的酒吧开了KTV。
知晓觉得那两个人真的是疯了,同时也佩服秦茉莉强大的表演能力,只是不知道心底承受了多大的伤害,才可以这样假装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也许只是太过害怕会失去了罢
知晓坐在KTV的沙发里小口小口啜着一大杯奶茶,她已经很久没有喝过奶茶了,傅远请客,她才不心疼地点了一杯......她想,有机会一定要买一杯回去让爷爷尝尝。
后来,知晓再也无法享受这份独自喝奶茶的惬意,因为那边那两个人已经吼累了,据说连喝酒打拳都来了一套,所以,秦茉莉开始转移了目标对象,一直拉着知晓让去和傅远情歌对唱,知晓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反正自己不会去唱。
看着把自己隐在角落沙发里默默抽烟的傅远,知晓更看不明白这人的想法。
秦茉莉的眼睛红红的,她说刚去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把洗手液弄进眼睛里了。
汪苏泷的那首有点甜还在自顾自地唱着甜蜜,
宽大的银屏散发温暖的色彩怕,仿佛要把黑暗都种满了五颜六色的花朵。
后来不知怎么结束了这场“欢迎会”,秦茉莉早上在酒店醒来的时候,只觉得头有点疼。
窗外温暖的阳光微微透进,却扫不走了这一夜的放纵,荒唐与伪装的疲累。
秦茉莉知道自己和傅远终究还是回不去了,她自己那样拼命地在他面前演戏维持这难以维系的友情,她不知道这场伪装还可以坚持多久。
当自己一个人从睡梦中清醒过来的时候,那种失落还是会一点点地侵蚀故作的坚强。
知晓能够做的,也只是无声地给她拥抱。
而傅远,他什么都不知道,或许是也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他抽烟比以前抽得更凶了,以前觉得累的时候,就喜欢手里夹一只烟,慢慢地思考着自己所选择要走的道路,抽烟会让人慢慢平静起来。
其实和知晓把醉酒的秦茉莉背到酒店后,他一直没有去睡觉,香烟的星火在黑暗中熄灭又燃亮,像是个在大荒原里迷了路的萤火虫。大雨不相信小小的萤火虫可以穿越沙漠,穿越戈壁,穿越大海回到森林,所以一次次掐灭那引路的灯火。
第一次,傅远面对这样似乎哪里都没变的秦茉莉,慌乱,迷茫了。
在嘈杂的KTV歌声里,他们喝着酒碰着杯,她问他,如果喜欢上了一个不喜欢自己的人,该怎么办?
傅远,不想承认,那个问题难到他了,他想了很久才答到:
“那我会默默的守护她”
傅远想,如果知晓不喜欢自己,知晓有个很喜欢很喜欢的男生,他大概也不会舍得去打碎她的喜欢吧,只要她感到快乐,那就让他自己一个人痛苦也好。
“傅远,没想到你那么傻”,秦茉莉喝着酒,一杯接着一杯,她对着傅远笑,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她感激昏暗的灯光让他无法看到她可笑的眼泪。
她喝得脸颊通红,好像渐渐失去了意识,她没有发酒疯,只安静地蜷缩在沙发里,好像睡着了,紧闭的眼睛里却淌着冰凉的泪水。
如果自己可以变成一只虾,沿着这条小溪一直奔流可以到达大海,秦茉莉想,自己一定不会醒过来。
那样就可以像个谈恋爱的小女生趴在自己,自己的男生背上做着开心的梦,听他近在咫尺的呼吸,闻到他身上好闻的薄荷的味道。
如果不醒过来,那样就不会听到自己不想听到的话了吧。
“知晓,我来背茉莉吧,她喝酒醉了,你扶不动”
“哈哈,傅远,你对茉莉那么好,该不会是对她有别的意思吧”
“知晓,你知道的,我只当茉莉是兄弟。知晓,我其实......”
背着女孩的傅远突然间满脸涨红,觉得说话也有些吃力起来。
趴在温暖背上的秦茉莉觉得自己在听下去,已经碎了心就真的要燃烧化成灰了。
幸好,知晓体贴地问傅远是不是背秦茉莉太重了。
秦茉莉“.......”
也许是傅远的背太过舒服,秦茉莉哭着哭着就真的睡了过去。
她没有听到略过林荫大道的凉风轻轻地呢喃,
她没有感受到他不经意间流露地温柔,他轻轻拍打了她的屁股,只因睡梦中她那样不老实,
她没有看到昏黄的路灯将她与他的身影紧紧地缠绵在一起,像两棵相依偎的大树,可以共同抗过风雨,可以静静依偎看着夜空中陨落的流星雨。
所以,她也不会听到,知晓问傅远,男孩子都喜欢什么样的礼物时,傅远同样心碎的声音。
如果两个受伤的人可以抱在一起疗伤,那该有多好。
那些电影里,受伤的男女都会喝着酒麻痹伤疤带来的痛。
那些只有流过泪才会铭记的伤痛,也会在某个温暖的午后随着成群的大雁离去。
可那些无法遗忘的喜欢和深爱呢,它们被时间藏去了哪里。
也许每个人都岁月都注定会留着一份空白与遗憾。
总有那样一个人,很喜欢,很喜欢,却不一定要拥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