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我，你要不是要救我，就不会这样，都是我的错。”微子术突然跪在了床前，眼泪流了出来，狠狠扇了自己脸几个巴掌，脸上留下红彤彤的印记。

“不怪你，不怪你。”孙野说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本来这辈子应该就是种田纳粮，做个普通的农民，可是现在居然混了个世子，虽然是假的，但是还是很棒了。”

孙野眼睛红红肿肿的，但他控制着自己，没有让泪水流下来，因为父亲，也一定不希望自己哭吧。

他转过头，看向他认为的姜羽的方向，虽然看向的地方不是姜羽的地方，但姜羽却明显感觉有双眼睛盯上了自己。

“我父亲在哪儿？”孙野默默的说道，问向姜羽：“我一来洛都，就觉得不太对劲，你对我，太好了，简直就好到离谱了。”

“孙将军于我有恩，我不是和你说过了吗？有了他，我才得以考上不朽山，我对你好，不是应该的吗？”姜羽说道，手上却已经浸出了汗液，孙野若是眼睛能偶听得到，一定可以一瞬间看破姜羽的伪装。

“你说谎，有恩归有恩，但你是主，他是仆，主仆有别，你对我，却更像是对待一个已死之人的儿子，我父亲在哪儿？”孙野问道：“我的心告诉我，我的父亲，现在有危险。”

“就算你父亲有危险，你现在能做些什么呢？你还不是救不了他了？”姜羽说道。

“所以，你还是真的知道我父亲在哪儿，还是说我父亲真的有危险？”孙野自嘲的说道：“我现在就算是个废人了，连自己的父亲有危险都救不了，明明知道自己的父亲有危险，自己还不能去看看。”

姜羽眼泪终究是忍不住了，顺着脸庞留下来：“你好好养伤，不会变成个废人的，你一定会好的，我这就去不朽山，供奉们一定会有办法救你的，他们一定能让你恢复光明的。”

“别去了，没用的，既然是不朽山将他送回来的，那说明不朽山也没有办法。”老陆缓缓的说道：“就算有，不朽山也是不会去帮他的，如果他要帮的话，那就不会让他回来的。”

“那就没有办法了。哈哈哈哈，没有办法了······”孙野在床上躺着喃喃的道。

“你躺在床上又有什么用？这样就能救你父亲？”老陆突然怒火中烧，大步流星的走到孙野的床前，用力的将孙野的被子扯了下来，扔到了地上。

“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在哪儿吗？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在干什么吗？你不是想知道你父亲遇到什么危险了吗?这些我都可以告诉你，但是现在的你知道了又有什么用呢？你现在的样子能做什么呢？”老陆大声的说道。

孙野眼睛努力的瞪得巨大，空洞的瞳孔中，流露的是死寂和静谧：“我能做什么呢？是啊，我现在眼睛瞎了，神之力废了，我就是个废人，什么也做不了啊，哈哈哈哈，我是废人······”

“哈哈哈哈，你不是眼瞎了，你是心瞎了，你不是人废了，你是心废了，你现在这样和死人有什么区别？你只不过是会呼吸会喘气儿，会吃点东西糟蹋糟蹋粮食罢了。”老陆举起桌子上的水壶，狠狠的砸在了孙野的身上，水壶摔得裂成几块，微热的茶水在床上流淌。

“我死了，对，我死了，我就是个死人，我就不如死了算了，死了都比这样活着强多了吧。”孙野摸索着，从床上摸出一块碎裂的水壶碎片，缓缓的移动到手腕上，眼看就要将碎片划过手腕。

“你干什么啊！”姜羽走过来，一把夺过孙野手中的碎片，将它狠狠的摔在地上，目光从孙野身上转到老陆身上，怒气冲冲的向着老陆说道：“你干嘛，他都这样了，你还刺激他？”

老陆一把将姜羽推到一边，姜羽往后退了好几步才停了下来，他没有想到老陆会推他，而且手上的力道还很大，之前在他面前，老陆要么就算地位不及他的护卫仆人，要么就是一个和气的大叔管家，从来没有对他发过脾气，更不用说对他动手了。

“老陆，你······”

但老陆没有理会他，从地上重新捡起一块碎片，轻轻的塞进孙野的手上：“你割啊，死就死了，谁理你啊？你以为你是谁？死了就能给你半个隆重的葬礼，我呸，你死在了洛都，没有一个人会知道，你父亲不会知道，你母亲就更不会知道，每天洛都死的人那么多，你死了，只不过是多了一个。”

老陆顿了一下，想要去伸手拿水壶喝水，却发现水壶已经被自己摔毁了：“都怪你，水壶都碎了，你连这个水壶的价值都比不上，不过就是瞎了吗？不就是神之力没了吗？这算什么？”

孙野颤颤巍巍的握着手上的碎片，一只手颤抖着，却没能鼓起勇气把碎片再次放到另一只手的手腕。

“眼睛瞎了，哪还有鼻子。还有耳朵，还有舌头，还有触觉，眼睛只不过是这其中的一个罢了，没了神之力，那就没了嘛，世上高手那么多，有几个是靠神之力的？刀枪棍棒，拳掌腿手，没了神之力就不能杀人了？可笑。”

老陆回过头去：“他要是还想死，那你们也别拦着他，就让他死，死的方法那么多，时间那么随意，你们还能无时无刻的看着他？心都死了，人也就没有必要了，或者是说，你自己狠不下心来，我可以帮你来一刀，反正我杀人也不算少。”

“我就讨厌有些人，每天都在扯着什么远大理想，什么宏图伟业，结果连一点儿东西都不肯失去，失去一点儿东西就寻死觅活的，那这种人也不会有什么出息的，我这些话也不是和他一个人说的，也是和你俩说的。”老陆看了姜羽和一旁不敢说话的微子术。

“你不去努力，怎么知道你什么也做不了，怎么知道自己是个废人，换句话说，废人如何知道自己是废人？那也得是经历了无数次失败了，那时候才知道自己是废人。”老陆迈开步子，头也不回的向着门外走去。

“你······你有办法？”孙野手中的碎片在颤抖和泪水中，掉落在地上。

“我没有办法，我从来就没有办法，办法是靠你自己争取的，包括你父亲，你父亲的危险什么的，都得靠你自己争取。”老陆此时已经出了门。

“那我应该怎么争取呢？”孙野大声向着门外喊去，声音十分雄浑，传出院子，传进老陆的耳朵中。

老陆的步伐突然顿了一下，脸上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笑，但很快就又恢复了步伐的节奏，脸色也回归了冷酷和严肃：“我也不知道啊。”

声音传进房中，孙野的手又抖了一下。

但接着，一道声音就又传进来：“不过，我可以和你一起找方法，一起找方向，你过来吧，来我屋里，咱们去找方法。”

孙野死人一般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笑意，但一瞬就消失了，但是，应该是笑了一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