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者看着小孩嫩白红润的小手,眼里霎时间蓄满了晶莹的泪花,恍惚间让他觉得,此刻,是自己的女儿站在自己的面前。
下一刻,他的头往前一倾,嘴张开,将糖含到了嘴里,并伸手抱住奈央,老泪纵横道:“小雪,是你吗?是你回来了吗?爸爸好想你,爸爸每天都来这里陪你玩,就像以前一样。”
“爷爷,你搞错了,我不是小雪。我叫奈央,你先放开我,我难受。爷爷,放开我。”
奈央被老者这突如其来的举动给吓到了,他在老者的怀里挣扎和推攘了好半天后,老者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唐突和冒犯,急忙放开了他,并为自己的行为非常真挚而诚恳地道了歉。
感受到老者真诚的歉意,奈央有点惊讶,在他的印象里,如果是自己的爸妈不分青红皂白地打骂了自己,从来不会低下头给自己道歉的。
久而久之,他便以为,大人做错了事,是不会轻易给他这样微不足道的小孩子道歉的。而面前的这个老者,他的道歉,让他很意外很感动,便旋即原谅了老者。
第二天,老者和奈央又遇到了,奈央又给老者吃了一次那个糖。
这一次,老者细细品尝了一下,觉得味道很独特,很可口。他吃出了薄荷、陈皮、白糖、啤酒的味道,便有些好奇地问道:“这个糖是哪里买的?”
“不是买的,是我自己做的,我看你喜欢喝酒,就把冰箱里面我爸爸的啤酒拿来放了一点进去。味道怎么样,你喜欢吗?”奈央歪着脑袋,圆溜溜的漆黑大眼睛,满怀期待地问道。
“你自己做的,小小年纪就学会说谎吹牛了,你认为我会信?”
“真的是我自己做的,我们家里有个黑色的碗,只要把材料放进去,把盖子盖上,放到床底下一个小时后,拿出来就是这种糖了。”
“那你能把那个黑色的碗拿来给我看看吗?”
“不行,爸妈说这个是我们的传家宝,不能随便给人看。”
“传家宝还能给你随便玩,小屁孩,小骗子。”
“真的,这个是我爷爷传给我的,听爸妈说我满一百天抓阄的时候抓的就是那个碗,我爷爷当时就把这个碗给我了。”
“放啤酒我能理解,那你为什么要放薄荷和陈皮呢?”
“陈皮和薄荷对解决胃胀气都有帮助,而且薄荷对于味觉和嗅觉神经有兴奋的作用,可以让人更喜欢吃。”
听了小奈央有条不紊的解释,老者颇为意外,心中暗暗思忖道:“小小年纪就懂这么多了,既有行医的天分,又长得与我那苦命的女儿有几分相似,要不就收他做徒弟吧。”
“小不点,你叫什么名字呀,多大了?”
“我叫奈央,今年五岁了。爷爷你呢?”
“别叫我爷爷了,我哪有这么老,我才40岁,你可以叫我师父。”
“你明明看起来就很老,明天你还会来这里玩吗?”
“会吧,你想跟我玩吗?如果是这样的话,我会来的。”
“那好,明天我还在这里等你。”
第二天,老者曾泰打扮得整整齐齐的,也不喝酒了,早早来到了约定的地点,等着奈央的到来,因为,自昨天之后,他心中做了一个重要的决定,所以今天,他有一件非常郑重的事情要去完成。
这天,曾泰连哄带骗地让奈央带着他去了奈央家里,想要去问询一下收奈央做徒弟的事情,问奈央的爸妈愿不愿意。
曾泰觉得,奈央的爸妈肯定会言辞激烈地反对一番,更有甚者,还会骂他是个骗子、人贩子,毫不留情地将他赶出去,为此,他还事先在脑海里草拟了好多说服对方的说辞。
很快,他来到了奈央家,坐下来,当着奈央爸妈的面,将收徒的事情说与他们之后,看着他们的面容,紧张地等待着结果。
客厅里,片刻的沉默之后,奈央爸妈先是意味不明地对视了一会,然后他妈妈最先说话:“你想收他为徒,还要带他走?这,这真是太好了,我同意。”前半句语气平淡,而后半句却语调陡然一转,变得欣喜起来。
紧接着,奈央爸爸也一脸笑意地接着说:“我也同意。”
两人的意见达成出奇的一致后,奈央妈妈便欢欣地站起来,往卧室走去,“我现在就去给他收拾行李。”
他爸爸也随之站起来往厕所去了,“我去给他打包其他东西。”
只留下,客厅里曾泰和奈央,一大一小两人面面相觑,完全没有料到,会是这样的让人意外得措手不及的局面。
“你爸妈这是?”
“他们就这样,一直都不太喜欢和我呆一起,我是爷爷带大的。”
“那你爷爷呢?”
“去世了,去年我四岁的时候。”
成了曾泰的徒弟之后,奈央才知道,为什么那一次,他的师父--曾泰会叫他“小雪”这个名字。
原来,曾泰年轻的时候,中过尸毒,本来是今生都无法再生育的。
可就在结婚的第五年,也就是曾泰37岁那年,那一年他过得特别顺心如意,也不知道是不是人逢喜事精神爽的缘故,也就是在那一年,他的妻子怀孕生了一个可爱乖巧的女儿。
曾泰特别宠爱这个来之不易、宛若天赐的女儿。有时间就去陪着女儿,完全就是一个女儿奴的形象。
可在女儿两岁那年,有一次不慎跌倒,导致牙齿磕伤了下嘴唇。
当时一直流血不止,曾泰给他用了好多他秘制的、对止血和伤口恢复有奇效的药,依然无济于事,这可把他急坏了。
最后的结果很不幸,他的女儿,也就是小雪,死于流血过多。
后来才知道,可能是因为小雪天生身体里就带着一些毒素,导致了小雪有凝血功能障碍。
{PS:所谓的凝血功能障碍就是指先天性或获得性凝血因子缺乏、血管壁受损、血小板功能不良等一种或多种的凝血环节异常,抗凝物质的缺乏或增多,纤溶系统的过度激活均可导致凝血障碍。}
曾泰痛失女儿,一度意志消沉,曾经那保养得像30岁的身体和容貌,在酒精和消极思想的影响和摧残之下,渐渐老去,最终让他40岁的年纪苍老得像一个60岁的花甲老人。
小雪死后,曾泰因为思念小雪的关系,每天都会去女儿曾经玩耍的那个广场买醉,这也就是为什么那一天奈央会遇到曾泰的原因。
曾泰因为恋女情结,从小就把奈央打扮成一个小女孩,一直把奈央当做女儿在培育和教导,久而久之,奈央便一直打扮和伪装成女性的样子,就连嗓音和喉结这些小细节,也被他隐藏和拿捏得很好,所以,这些年来,很难有人能够看出他是在男扮女装。
这样的情况一直持续到阴阳之地打开后,他们遭到了阿修罗教精英教徒的伏击和暗杀,曾泰为了保护奈央而死,并在临死之前言辞恳切地嘱咐他,让他一定要恢复自己的男儿身份,余生,好好为他自己而活,一定要将医门的传承发扬光大,造福世人。
好一阵子的安静之后,伊肃萍终于从沉思中抬起头来,似乎是做出了什么决定,嘴唇轻启,正准备对奈央说话之际,那罩住洛秋水的白金光罩突然消失了,下一刻,洛秋水的睫毛动了起来,眼睛隐隐有睁开的趋势。
一直盯着洛秋水的脸看得出神的奈央,一发现她的动静,便猛地转过头去,对着伊肃萍惊呼道:“萍师父,你快来看!”
他喊完这句话,就即刻将手放到了洛秋水的额头上,这时的洛秋水已经醒了。
她一睁开眼睛,就看到一个阳光帅气的男子将手搭在了自己的额头,她的心思还沉浸在刚才那似真似幻的梦中,梦里出现的那些场景,她仍记忆犹新、印象深刻得就像自己亲眼所见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