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身白刃里，杀人红尘中。

历来描写江湖侠客，都是快意自在的，因而让听众们都觉得，侠客很伟大，也很厉害。事实当然并非如此，时势造英雄，和平年代不需要侠客这种存在。

正如身份尴尬的道家一脉，如今早没落了，仅剩下电影里还有镜头。当寺庙里香火鼎盛，游客络绎不绝的时候，道观里仅有几柱清香，两三凡客，仅此而已。

“为何要学杀人的剑术？”沈陌也不生气，只是微笑地看着这位年轻的学员，“因为好看？”

这位年轻的男生看上去似乎很文艺，却根本不是表象上那般，“如果被人包围了，至少拼一个也够本。”

“你叫什么名字？”

“许星河。”

沈陌忽然表情一阵诡异，似在努力地憋住笑一般。忍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这里有叫清梦的人吗？”

过了半晌，没一个人回答他的问题，看来确实没有。这位导师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始讲了起来。

早年有这样一个故事，话说一对情侣夜晚在街头散步，忽然遇到一伙不良青年。他们一方面因为自己单身，一方面因为确实没有钱了，就想找人弄点钱，正巧遇上。

情侣中男方其实是校武术队成员，非常能打。三下五除二就放倒了一半人后，却没想女朋友被人制住，要求他举手投降，于是无奈举起了双手。

最后的结果是，该男生最后被打断四肢扔进了水沟里，他的女朋友不堪受辱，一周后也自杀了。沈陌不带丝毫感情，缓缓地将这个故事讲完后，教室里仅剩下一阵骂声。

“如果你是故事里的男生，遇到这样的情况，你会选择怎样做？”这位年轻的导师将问题又丢给了在座的学员们。

“让女朋友先跑，我一个人对付他们。”

“对打的时候注意一点，别只顾着自己就好了。”

“先打残两个，让他们害怕，并且把事情闹大最好。”众说纷纭，一时间也难以找出有效地办法来，然后又齐齐地看着他们的导师。

沈陌嘴角微微扬起，眼睛在教室里扫过一遍，才缓缓道：“正常情况下，如果你让女朋友跑，有三种情况。第一种是她对你没多大感觉，转身就跑了。第二种是选择留下来，死活不肯走，一边嚷嚷着要生死与共。第三种是非常听话地转身跑掉，找机会打电话报警。”

“当然，选择第三种的女生几乎少到可怜，更多的是前面两种情况。要么感情破裂，要么两个人都完蛋，这是很简单的道理。”

“而如果是我来做选择的话...”导师先生缓缓拉长了声音，看似向往，又带着神秘无比的表情，“我可以选择让女朋友去打败他们，然后我自己跑，岂不美哉？”

顿时，那教室里静地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了，个个都对他竖起了大拇指：实在是高！不愧是老师，这水平做出来的事情都跟常人不一样的。

那么问题来了，这种能打又漂亮的女朋友，请问要去哪里找呢？是上面分配，还是去领养一个？需不需要开单身证明什么的，这都是问题。

“老师！我回来了！”某位可怜的家伙终于回来，直接累瘫在门口，抱着一米多高的一堆红色衣服，都快被压弯了腰。这次，他可不敢再叫小白了。

学员服这种东西，一般而言，每个班级之间可能都不一样，主要还是看导师们的选择。比如武当那边是一身墨蓝色道袍，上清宫是淡蓝色等等，而十六班因为是新的编制，能选的颜色已经不多了。

于是，沈陌先生为他们挑选了一身红色长衫。

原本这款汉服长衫的内搭该为白色，但因来不及更换的关系，众人也都穿得五花八门，各有风格。浩浩荡荡地来到了班级所管辖的演武场，以场地面积来看，足有半个足球场那么大。

“哇！好大！”众人皆是惊叹无比。

“先生，我们没有剑吗？”许星河首先反应过来，忽然想起了这个问题。既然是来练剑的，没有剑，那还能练什么。

“当然有，就在一旁的框里，数量管够，放心吧。”

沈陌左右看了看，不远处的一个班级，导师正带着学生们在地上打坐。而在另一边，学生们都围在一起聊天，只有他这边的人还散乱着，似乎在找东西。

“老师，您确定生锈的剑也算？”有人找到了为他们准备的武器，一大筐满满的，全都是生锈破口的东西，实在卖相不佳。

“当然算，只要重量对了，就没有问题。”一边将那生锈的铁剑握入手中，伴随这冰冷的触感，年轻人忽然又想起了那日情形，不禁缅怀起来。

见这导师又开始走神了，周围人并没有打扰他，只是各自挑好了武器站到旁边去。一边等待着自己人生中第一堂剑术课，心中激动，兴奋，好奇各种情绪交织在一起，实在让人难以言表。

沈陌忽然抬头，又走到他们身前。眼中澄澈明亮，带着几分宁静的气息，“相信各位肯定早已看过，那些电影和小说里，那些行云流水般飘逸的剑招。按照实战方面的区分，武学剑术皆可作出金派与古派的区别。”

“何谓金派和古派？”

“以现实而论，如武当太乙玄门剑法，剑法本身是以套路形式所展现出来，此为一类。另一类，则是以实战为基础，比如传说中的独孤九剑。无招不代表真的没有招数，而是指没有固定的剑法运行套路，只要剑速够快，任何攻击都可能会是杀招。”

“剑用法很多，点也好，砍也好，磕也好，撩也好，但最终那一下刺是精髓。因为刺便是最险的一招，力道从身体到剑尖，那瞬间的力道轻松就能击破防御。”

沈陌一边走着，已经来到一棵大树旁，然后他缓缓闭上眼睛，回忆着那一剑的感觉。然后，他终于出剑了，剑身一道深邃迷人的光华刺过，在心中酝酿已久的剑意，尽数而出。

“嘭——”

那棵大树完上全没有产生一点震荡感，只是树干上多了一个极窄的孔洞，将它整个对穿过去。年轻导师的手依旧保持着出剑的姿势，忽然回过头来，似笑非笑地看着某人。

李清歌当然记得这一剑，只是当初未见他用过，自然也是无从学起。不过今日看来，这一剑的速度远比当初要快上太多，而且似乎还未尽全力的模样。

学员们早就惊呆了，何曾有人在现实里看到真实的剑气存在过？今日看着这位导师随手就是一道剑气刺穿了大树，顿时奉若神明一般，心中唯一一丝轻看之意也已消失殆尽。

“树干直径37公分，刺穿长度三公分，但比剑刃截面长度略长。先生，您这一剑浪费了多余的剑气。”许星河拿出尺子量完后，一本正经地讲出了这个问题，“书上说，古派武功都以快准狠为重点。”

场上，最惊讶的并非是导师本人，而是那位女侠李清歌。因为相比较之下，她的剑术和意识完全处于新人阶段，有了敌人就是一道剑气过去，不论对方大小和数量这些问题。如果一次不够，那就多来几次，反正至今也没遇到过什么厉害的敌人出现。

沈陌这才认真地点了点头，对此表示默认，“这就是表演剑与实战剑术的区别，如果是用于对敌，看不出剑气才更能让人难以抵挡。所以，我们是以古派为主，出剑时机要把握得当，方向虚实更要奇中有序，这样便是杀人的剑术。”

话毕，导师要求学生们每人按照撩、劈、挂、刺、点这几个需要常用的基本动作，按顺序分别循环进行五十至一百遍，按个人能力选择。

话是这样说没错，但既然来了这里，没人会有偷懒的想法，何况是刚刚才看了那么厉害的一招？一个个就像打了鸡血一样，一百遍的任务有人能做出几百遍的动作来，恨不得马上就天下无敌了。

随后，远处的草地上，李清歌安静地坐着，看那小师傅在她前面舞剑。那优雅无比的样子，甚是好看。

“小白，你怎么又忽悠人？你明明就没有练过这些东西，差点连我都信了。”

“哈哈，我负责教人练剑，自然要让他们学习最好的东西，哪能像你这样偷懒？”年轻人脸上带着微笑，在阳光下看了她一眼，“我留下的书，你到底看了多少？”

“就看了一本剑经，其它的全部都没看。”少女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自是不会惧他半分。

“果然如此。”沈陌一副早有预料的表情，脸色有些阴沉起来，不知在想着什么问题。

“倒是我现在只到了炼气七段，然后就一直不再提升了，有什么不对吗？”

“简单地来讲就是，因为某种原因，我借用了本属于你的气运，所以才有了这样的成就。”沈陌脸色如常，一点也不显得愧疚，“所以，你无需任何修炼便能达到一定的境界，但这是在有一个上限的前提下。现在看来，这个上限已经达到了。”

李清歌惊讶地看了他一眼，忽然有些委屈，“也就是说，以后我都不能再继续修炼了吗？”

“也许可以，但是会稍微地困难那么一丢丢。”

“那也总比没有强吧，反正...现在我又打不过你。”少女弱弱地低下头去，对这个无语地问题懒得考虑了。

“说得跟真的一样，你那么凶。”

那年轻的导师满头黑线，又想起自己被追着跑了三条街的惨案。似乎往事历历在目，让人实在难以忘记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