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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喜气洋洋
作者:鹰雄鹫美本章字数:2871更新时间:2019-12-21 10:44:58

(在心灵世界里,爱只需要感动;于现世生活中,婚姻需要资格。)

恨世间莫知冷暖,直叫人得失两患。

穿着黑色高跟皮鞋,蓝色弹力牛仔裤,外套淡紫色棒针衫的冷琼艳,上午去城里把头发染成黄色,烫了个发型。这使得原本非常漂亮的她变得更加漂亮非常。

因为春霞在家时自己莫明其妙的伤感,也因为春霞走后自己莫明惊诧的癫狂,她明白自己今天去城里,花八十块钱染一脑头发是在为谁打扮。

她喜欢一个朴实敦厚的男人,喜欢这个男人的坚韧和勇敢。

可她从未从他看她的眼神中,发现过异样的激荡。这使她无所适从。

下午从城里回来时,她在没有人注意的时候,偷偷将摩托车前胎放了气。然后推着,来到了肖炳恒修理店的门口。

时值秋冬之交,空气渐寒。但下午一点钟的艳阳仍是十分的火辣。

肖炳恒正蹲着给一辆修好的单车上链条。他不时用手擦汗,抹了一脸的油污。

“肖哥,你把自己整成花面狐似的,我都快认不出来了。”冷琼艳说完就格格地笑,笑声特莞尔。

“琼艳,是你啊!差点没看出来。这发型好看。花了不少钱吧?”肖炳恒笑望着眼前金发披肩,巧笑生怜的冷琼艳,心里想,真不愧三朵金花之魁,美得着实让人心慌!

“染了一下,好几十块叻。你说好看也就值了。”

冷琼艳微笑道:

“肖哥,我轮胎一点气都没有了,你帮我修一下吧。”

“好的,你等会。”肖炳恒搬出张小方凳给冷琼艳坐。然后将前胎打满气,再把它放进盛有水的木盆里,慢慢地转圈。

“这胎是好的,可能是气门芯未拧紧,走慢气。”

冷琼艳装懵道:“哦,我搞不懂。要多少钱呀?”

“又没修,给啥钱哩!”

肖炳恒以男人对待美女应持的态度,亲切地问:

“琼艳,你大姐好吗?还有你二姐呢?”

冷琼艳答道:“大姐忙生意,很操心,身体不太好。二姐夫可能明年转业到地方。”

肖炳恒又问:“你家店里生意好吗?”

“有啥好哩!村里横竖就这么几个人。我妈说明天店就不开了,东西全卖给连婶。”

冷琼艳漫不经心地说:

“看来我要失业了,你这招工么?我来当你的助手。”

  “琼艳你真会说笑,你家条件这么好,请人做事差不多。还给别人打工?”肖炳恒极不以为然。

“我说的是真的,你不要我就算了。”肖炳恒压根就不知道,她这句“你不要我”是另有所指。

冷琼艳见他毫无反应,暗叹心无灵犀。起身跨上摩托,作状欲走。但并未着急打火。

她扫视了一下修理店内外,杂七杂八的一片狼藉。不由心生怜惜。

她用开玩笑的口吻说:“肖哥每天忙得死去活来的,为什么不找个老婆理理家务呢?难道没有女人喜欢你么?”

“也可以说有,也可以说没有。”肖炳恒含糊其辞,他想到了春霞和连莲。

“天涯何处无芳草啊!别扛着杠子不知道转肩嘛!”

冷琼艳话中有话:

“我这肖哥就是笨得可爱。”

肖炳恒正想搭话,却见连莲风风火火地从码头上跑了上来,急急迫迫地喊:“炳恒,快来船上搬东西。”

见冷琼艳也在,连莲就问:“琼艳,你现在有空吗?”

“正闲着无聊哩!”冷琼艳回答。

“那好你也来帮忙,把东西搬进木棚里。全是你家的!”冷琼艳当然也不知道连莲这句“全是你家的”是另有所指。

连莲在码头上租了肖炳恒半截木棚开店,这在弹丸之地的竹林村,很快就家喻户晓了。

可柜台货架全摆好了,货也进齐了,却未见开张营业。冷不丁家的店又关了。

村民一时不方便买东西,很是着急。个个找任敬贤提意见,表示不满。

连莲找到花枝俏说:“花妹子,我请你帮个忙。”

“说吧!只要我做得到的。”花枝俏一边织毛衣一边喊:“琼艳,搬张凳出来给连婶坐。”

“还不是码头那间店的事。啥都准备好了,可老任村里上上下下罗嗦事多,我田里屋里的事忙不开,春耕又老是不拢岸。我这店没有人看啊!”

“咋不叫春霞回来呢?”花枝俏算是给出主意。

“电话都打烂了,她说厂里效益好,缺少人手,老板不让走。”

连莲说话时,伸手在衣兜里摸索了一阵,掏出张汇票,递到花枝俏面前说:

“你看,昨天春霞寄了三万块钱回来,给我开店。说钱没问题,人走不开。花妹子你看,这没人做事,钱有啥用哩?”

花枝俏接过汇票,看得很仔细。其实她除了金额啥都没看清。

“连婶坐吧!”冷琼艳搬出张椅子来。

她瞟了一眼母亲递回到连莲手上的汇票,客气地说:“我去给你泡茶。”

“嗯,谢谢!”连莲笑容可掬地说:

“琼艳真懂事了,能给我做媳妇就好!”

“你们可是干部家庭,有钱有势,我们哪敢高攀啊!”花枝俏说这话时,笑得比花枝还俏。

“花妹子,你这么说怪别扭的。可别挖苦我啊!咱俩就像亲姐妹一样,我有困难,你得帮忙!”

连莲接过冷琼艳递过来的热茶,说了声谢谢,转对花枝俏说:

“老任规定我三天之内店要开起来,否则就得炸锅。村民们催得紧。”

“这事是得上紧。”花枝俏表示认同。

“这事你得上紧!”

连莲抬眼望了望门外不早的天色说:

“我等你消息。”

说完就告辞走了。

可是,得上紧的这事,会是什么事呢?连莲知道,花枝俏知道,冷琼艳不知道。

女人,正如江上的漂萍。该在何处靠岸,自己是做不了主的。水冲到哪便是哪了。

冷琼艳接受母亲的意见答应嫁给春耕,这让春耕喜出望外。

喜逐颜开的连莲,与喜上眉梢的花枝俏一合计,一场订婚酒和结婚酒一起的,喜气洋洋的婚事,并小店开张庆典的酒席,以三喜临门的寓意被闪电式安排在,任敬贤给连莲三天期限中的最后一天举行。

村里两大户人家连姻,自是与众不同,婚礼办得格外隆重。

婚庆那日,家家闭门,户户息火,全村人都聚集到了晒谷场上。杀猪宰羊,鼓乐喧天。气氛热闹非常。

酒席上,新郎新娘结伴双双,逐桌敬酒。

每个人都看到,新郎得意洋洋如春风;新娘喜泪汪汪似秋水。

每个人都在赞叹,这夫妻绝配,真是天生一对,地设的一双。

但没人想到,春风虽得意,难解谢花伤;秋波带泪喜,不知落叶霜。

晚上闹洞房的时候,玩了很多传统花样。

先是“吊鸡臂”,就是用细绳子吊起一只鸡腿,由一个人站在凳子上提着,让新郎新娘同时去咬。

提绳子的人故意将鸡腿晃来晃去,害得新郎新娘满嘴油腻,咬牙切齿的,十分搞笑;

再是“摸元宝”,就是用细绳子吊住两枚铜钱,挂在新娘的脖子上。由新郎闭上眼站在新娘身后,从新娘的腋窝下伸手上去摸。

因为新郎事先不知道绳子的长短,摸来摸去的很是刺激。

还有“香烟新开包”;“八戒背媳妇”;“扒灰佬戴草帽”等玩艺。

然后就是唱歌。春耕嗓音高亢清越,唱男高音特别悦耳。

可惜他那首“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只唱了两句,就因饮酒过多倒在床上睡着了。摇他也不醒。

接着是冷琼艳唱“万水千山总是情”。她的歌喉如同天籁。莺呢燕喃地直唱得星辰随节,风云入韵。

她唱乐了大家,却唱哭了自己。

大家只当她是热泪盈眶,而她流泪的真正原因,能够明白的也只有她自己。

就在结婚前两天晚上,当她带着矛盾而复杂的心理去修理店,把自己将嫁给春耕的消息告诉肖炳恒时,他说什么“婚姻需要资格。”

这是什么鬼话啊?冷琼艳想不通,也不敢去想。她不知道人的一生,是该忠于婚姻还是该忠于爱情。

接下来是肖炳恒唱齐秦的“大约在冬季”:

(静静的,我将离开你,请将眼角的泪拭去)

悲怆雄浑的男中音巨浪狂潮般,将她重重叠叠的心事,揉得沙碎。

当然,让她心碎的原因,并不是说那歌词有多悱恻,多凄切。而是她始终搞不明白,肖炳恒是在为谁而感,为谁而慨。是自己?是春霞?

她懊恼自己新婚之夜,居然有这么多不着边际的想法。

她哪知道很多人新婚之夜的想法,都是不着边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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