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认为爱情,是可以自由把握的情感,就像水一般柔韧,千刀不烂;婚姻则为凝固僵化的晶体,正如冰一样硬脆,一锤即碎。)
冷琼艳走进房里,打开箱子看了看,出来跟连莲说:“妈,他拿走存折了。”
“这个孽畜,真是乱搞,回来看我怎么收拾他!”
连莲生气地骂完儿子,又安慰媳妇说:
“琼艳,不怕,没钱进货来妈这拿。你以后搞过一本存折,别让他知道。”
“嗯。”冷琼艳轻轻点头。
“这个败家子,越来越不像话。”任敬贤语气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沧桑。
“琼艳,你先忙,中午我给你送饭过来。”连莲说。
“不用了,我一会煮方便面吃。”冷琼艳说着话,开始整理货物。
“那好,我们先回去。”连莲牵着任敬贤,登船离去。
下午,应彪又过来了,“老板娘,你好像长胖了啊!”
应彪放好摩托,热情地跟冷琼艳打招呼:
“这几天有没开台?”
冷琼艳听应彪说她胖了,知道是给春耕打肿了脸,一时心里难受,就没有搭腔。
“哟,几天不见就不认得我了哦。”
应彪见她不答,就打趣说:
“我又不是来问债,咋理都不理哩?”
“彪哥,你误会了。这两天我妈在看店,我不知道有没赌。”冷琼艳解释说。
“哦,没啥我走了。”应彪本想坐会,见店里没人,找不到留的理由,就慢腾腾地去扶他的摩托车。
“彪哥,你这会儿有空么?”冷琼艳停下手上的活,定定地望着应彪,目光中满含希冀和信赖。
“没空我来干啥?有事就说呗!”应彪直言直语。
“拿货,你等会。”冷琼艳拿来纸笔,伏在柜台上写单。
“还写价钱呀?我都知道!”应彪笑着说。
“哟,我咋忘了?彪哥现在是老手了。”冷琼艳恰如其份的赞扬,非常自然。
这让应彪听起来,觉得很舒畅。因为她的话语中,肯定了他半个月以来,为她所做的一切。
“老手算不上,当你的副手倒是没问题。”应彪这话说起来像谦虚,但在冷琼艳听来,更像是表态。
她把钱和单一并给了他,望着他离去时威武的背影,若有所思:
如果这个爽直又踏实的男人,能永远地成为她的副手,她又何必忍受,任春耕的冷落与凌辱?
由于对爱情的追求和对家庭的向往,冷琼艳行色匆匆,步入了婚姻的圣殿。享受着人生最华美的乐章。
可当牧师退场;宾客散尽;灯火渐淡。这个被许多人吹嘘神话的天堂,在她看来却似魔窟一样阴暗。
她站在自己的角度,对爱情和婚姻,给出了个人的理解。
她认为爱情,是可以自由把握的情感,就像水一般柔韧,千刀不烂;婚姻则为凝固僵化的晶体,正如冰一样硬脆,一锤即碎。
暖暖的冬日,温和地挂在偏西的天空。寒风为了证明自己的存在,总爱用冷凉的指掌,去抚摸路上行人的脖颈。
人们无法拒绝,它这份执着笃定的热情,唯有添衣加裤,以抵御它过分亲密的接触。
如此一来,诸类好看的冬衣,便有了展示魅力的机会。
也许北风凛冽的初衷,就是为了体现,冬天的饱满扎实和隆重吧!
盘龙乡农民街,虽说够不上市区的繁华,但高楼林立商铺比肩的,也还称得上热闹。
应彪在“鸿运”批发部门口,一手一脚地清好货装车。
在这么冷的天气里,他高挺的鼻梁上,竟冒出一层细密的汗珠。可由此看出来,他工作十分卖力。
他将购好的货物捆牢实以后,发动摩托正准备走。
不防一个穿着红色滑雪衫,留着长头发青年突然冲过来,挡在摩托车前,拦去了他的去路。
“喂!撞了人就走,你是大爷啊?”长毛仔将左手,搭在摩托车的挡风玻璃上,右手叉着腰,歪斜着干柴一样削瘦的身子,阴阳怪气地说。
听他这么一说,应彪本能地回头一看,见一个穿蓝色牛仔服的光头仔,正抱着自己的右脚,蹲在他车后轮边哎哟哎哟地叫。
应彪先是一惊,马上醒过神来,“我车还没开,怎会撞到你?快滚开,别耽误我做事。”
“我走不动了,拿钱给我上医院。”光头仔一副流哩流气的样子。
“想耍赖是吧?告诉你,快点滚开,老子脾气不好。”应彪厉声对长毛仔说。
“哟哈!撞了人还神气,没死过是吧?”长毛仔走到光头仔身边,将摩托车用力一推。
应彪抓着把手,哪扶得住?车就倒了,货撒了一地。
应彪这下可气炸了肺。他一把抓住长毛仔的头发,猛拉近身,然后抬膝一顶,正中长毛仔小腹。
长毛仔霎那间,就像霜打坏的茄苗一样,瘫了下去。
此时,刚才还称走不动了的光头仔,突然拔出一把明晃晃的刀子,凶狠地朝应彪肚子上刺过来。
应彪条件反射地用右手往下一按,刀就扎进大腿了。
不等光头仔拔刀出来,应彪左手一把卡住了他的手腕,右手则锁住了他的咽喉。
光头仔无力反抗,被应彪轻松放倒。
应彪用还插着刀子的左腿,跪压住光头仔的胸脯。然后抬起头,对正关切地看着他的,鸿运批发部的老板说:
“拿包三块钱的纸巾来,一会我给钱你。”
“嗯!”老板跑步拿了纸过来,撕掉包装塑料膜,给了应彪。
应彪左手接过纸巾,松开锁住光头仔咽喉的右手,从容不迫地抓住刀柄慢慢往外拉。
他面色平静,神态自然,好像是有意去体会疼痛的感觉。
刀子完全拔出以后,血就像喷泉一样冒了出来。
应彪将整包纸按紧在伤口上,纸很快就染红了。大量的鲜血流在光头仔的胸部,湿透了他的牛仔衣。
应彪将刀子上的血迹,在光头仔脸上反顺揩干净以后,用刀尖指着他的鼻子,冷森森地说,“你小子两只眼睛虽鼓得像灯泡,却他妈不会照人,干脆我给你熄了它吧。”
“爷爷,你放过我吧,我赔钱给你。”光头仔一听要废他的眼睛,吓得面如土色,连声求饶。
应彪不理会他,刀尖逼近他的眼球。
寒气侵目,光头仔骇得尖叫起来,“别,我认识豹子!”
关键时刻,光头仔扯起了旗号。
“是真的?”应彪刀尖停在了他的眼睑上。
光头仔本以为在劫难逃,危机时刻脱口叫出了,新结识的朋友豹子的名字,没想到竟凑了奇效。
他当下满以为是豹子名头响亮,指着趴在地上,还没缓过气来的长毛仔说:“不信你问他,中午我们还和豹子一起吃饭,他下午去市里找人赌大钱去了。”
“是的,豹子是我们老大。盘龙乡没人敢惹他。”长毛仔有气无力地附和。
“哦,是这样,今天就让你两盏灯先留着。不过我得给你做个记号,免得下次认不出是谁扎伤了我的腿。”应彪说完,便将刀尖伸入光头仔的鼻孔,然后往外一挑,鼻翼就割开了,血像水一样流出来。
“哎哟!啊!”光头仔杀猪般嚎叫起来。
“鬼叫什么?到卫生站缝几针就好。”
应彪斥了光头仔一声,又用命令的口气,对勉强站起身来的长毛仔说:
“把我的货卸了。你来骑车,带我们去卫生站。”
长毛仔见应彪不再为难自己,如获大赦,乖乖地把货卸了,交待批发部老板帮忙整理一下。然后扶起应彪的摩托,拖着两个伤兵,往乡卫生站呼哧而去。
目睹了事件全过程,批发部老板及一些围观的人,无不张口结舌。
他们透过眼前血腥的一幕,终于清楚地看到,面对不法侵害,虽有人懦弱恐惧,亦有人毫不胆怯,尽显英雄本色。
为避免伤口感染,引起破伤风产生严重后果,乡卫生站为应彪和光头仔等,处理完伤口并包扎好之后,又给他们分别打了点滴。
医药费全部是长毛仔抢着给了。
卫生站建议应彪住院治疗,他没当回事。
“跟豹子说,我是柏树下的应彪。”
应彪从病房里出来,对守在门口的长毛仔说:
“光头仔要是不服气,可以来找我。”
“啊!原来你就是彪哥,豹子中午跟我们说起过你。真是大水冲了龙王庙。”
长毛仔后悔不迭地说:
“我们有眼不识泰山,下次跟豹子一起,去你家给你赔礼。”
应彪没有答他,一瘸一拐地出了卫生站,费力骑上摩托,去鸿运批发部拉货了。
由于在乡卫生站处理伤口,以及挂吊针打消炎药耗费太长时间。应彪重新装好货,离开盘龙乡的时候,天完全黑了下来。
他心知老板娘此时此刻,一定焦急地等待他把货拉回去,所以他强忍着摩托车、每次颠簸所带来的钻心锥痛,加大油门奔往码头。
应彪出去拉货,直到天黑都不见人影,这令冷琼艳很不安。
开始她还以为自己担心的是货,随着夜色的不断加重,她打开了木棚里所有的电灯。但灯光可以驱走黑暗,却无法驱散寂寞。
因为天冷风大,又没人打牌,码头上早已人鸟绝迹。冷琼艳掩上店门,将自己关进了绝对的空虚里。
她不敢睡,搬了张椅子坐在门边,等着应彪回来。直到满脑子浮现出应彪的身影,她才意识到,自己一直担心的不是货,而是人。
她之所以担心他,是因为她知道他在关心她。
想起结婚以来,自己想着的男人肖炳恒,只能是个遥远的梦;自己跟着的男人任春耕,又使她所有的梦都变得遥远。
只有应彪真实地帮她做事,真心地为她担忧。
虽然他们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她感觉彼此的心灵特别贴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