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沈尧扣下扳机，血液飞溅，击穿了那个人的脑袋。
沈尧被猝不及防溅了一身温热的液体，一脸呆愣麻木。
其余那些人像是被完全吓得蒙了，时间像是被迫凝固，完全静止了一样，他们的表情还停留在惊恐和大叫的模样。
张着大大的嘴，眼珠子像鱼一样直愣愣地瞪着，像是一尊蜡像一样立在那里。
几秒钟后，空间又重新开始流动，他们的尖叫声不绝入耳，像是要一口气刺破谁的耳膜。他们的面容在不断的被无形的手拉扯，然后渐渐扭曲变形，然后消溶在水里。
沈尧从轮椅上被拉扯下来掉进水里，冰冷刺骨，水里的可见度很低，水里是乱飞的白絮。
她觉得自己像被浸泡在肮脏的海水里，却忍不住大口的在水里吐泡泡，无数的白色絮团像随着呼吸被吸入呼吸道。
要死了··········
沈尧止不住地咳嗽着，在水里舞动着四肢，一双干枯的腿像是快被折断一样。
她掉进无边境的深海里，不断地不断地下沉下沉，越来越深，却永远落不到地面。
一瞬间画面褪色，碎开，失重感在身上堆积，沈尧觉得自己快被撕裂了，浑身是强烈的痛感。
再次睁眼的时候是躺在一张白色的床上，沈尧睁开眼睛，海水退却，一种无力感袭来。
沈尧觉得自己像一条死鱼一样瘫在沙滩上，喉咙干得要命。
谁能告诉她————她现在哪里？
“你醒了？”一个穿着白色制服的女人这样问她，那是个护士“你的家属已经签署协议了，一个小时后立马开始手术，请沈小姐做好准备·········”
沈尧本能想说点什么来反驳她的话，却什么也说不出口，张开嘴，却觉得她的大脑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更发不出任何的声音·········
家属？她的家属是谁？她要做什么手术？
护士交代完后拿着她的记录本一扭一扭的离开了。
沈尧觉得哪里不太对，或者说是哪里都不对。换做平常她现在可能会默默吐槽一下那个护士走路别扭的姿势。但是现在，她只想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她是谁？她为什么在这里？
沈尧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呼叫医务机器人，虽然不知道医务机器人是什么，但是她觉得他应该这样做。
她挣扎着从床上坐起来，感觉有什么呼之欲出，仔细去回想，脑袋却像是被谁上了一把重锁一样，什么也回忆不起。
这间病房里只有她一个人，病床旁边的深色柜子上还有花—————是一束白色的百合，点缀了几支淡紫色的满天星。
空气中的刺鼻的消毒水味道和百合花的香味混合在一起让人有种莫名的压抑。
让人很难受，很想吐，也很熟悉。
沈尧觉得以前自己肯定来过这里，但大概不算是什么美好的回忆。
她掀开了被子，被子里的那双腿已经干瘦得变形，像是被抽干了一样，只剩下一层皮骨在上面。双腿完全使不上力气，连逃跑都没有机会。
不对········
是哪里不太对？
这时候几个穿着白大褂医生模样的人进来，将她推了出去。沈尧还保持着坐着的姿势，一脸不知所措。
“沈小姐，请放松躺下。”一个护士扶着沈尧，在手上用力，强制让她躺在那里。
护士说话的那一瞬间，沈尧觉得她的脸像是变了形，变成了一个紫色脸长着獠牙的怪物，怪物的长长的舌头在她的脸上舔了一口。
舌头上有像猫科动物一样的细密倒刺，她的唾液带着一股子难闻的腥味。
沈尧被恶心得要死，突然爆起，伸手捏住了她的脖子。
“啊？····啊啊啊···”护士被她掐住了脖子说不出话，猩红的舌头吊在外面，还在不停地滴着口水。
“沈小姐请放开她，请不要妨碍我们医生做事好吗？”旁边推滚轮床的医生停了下来，他们都带着蓝色的外科手术口罩，带着帽子和橡胶手套。
所有医生就这样带着直愣愣的表情专注的看着她，眼睛像死去的鱼的眼睛一样。
离她最近的医生突然低下头，一字一句地说“我们，这是在救你的命。”
她像是个缩水的迷你人一样，看起来像个孩子，反观医生，在她眼里则像个巨人。她已经确定这里不正常了，她要逃跑，或者被带到不知道哪里，接受未知的审判。
沈尧的眼睛盯着他们的动作，同时手无意识地抓紧床单，准备好下一次突袭。
其中一个医生凑近了看着她，眼珠像是快滚出来了一样“沈小姐········这是为了你好。”
另一个医生也点头道“这是为了救你的命。”
“我们，都是为了你好········”
“沈尧，你的钱都是我们的········”
“沈尧，你的便宜爸妈都死了，你为什么不早点死········”
“你又不是他们亲生的孩子········”
“你之前捡来的玩具········”
“给我钱········”
········
他们的声音从医生口中发出，却有男有女，也有尖锐的童声还有像怪物的咆哮声。他们的面容像蜡烛一样逐渐融化，然后重组。
变成了一个个披着白色大卦的，面部肿胀的奇异怪物。
那些医生围着她俯着身子低着头，眼珠瞪着她，就这样不停地念叨着，像是念经一样。沈尧这一瞬间觉得自己像是被摆在餐桌上的烤乳猪一样，而他们是在进行餐前祈祷。
“滚！”沈尧终于发出了一声人的声音，她一口气，抢过摆在手术盘里的手术刀想刺向他们。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刀还没刺到，那些怪物都开始不约而同的大声哭泣。
“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杀了她！！！”
怪物们纷纷都伸手撕扯她，沈尧没办法逃跑，她的身体像是黏在了那张床上。一瞬间白色的床变成了一张杀戮的砧板，还没来得及挣扎就被四分五裂。
深红色的液体像下雨一样到处洒落。
沈尧却没感觉到任何疼痛，身体变得轻飘飘的，然后像个气球一样失重，飞了起来。
不断地向上向上········
她来到了一个白茫茫的地方。
这个地方很熟悉，沈尧终于想起了这个地方是哪里了，这是那个地方，她一直在找的地方。沈尧像个孩子一样赤着脚，在她那片白色的空间里面到处疯跑。
每一寸空间都走遍了。
她没看到那个人。
他········应该已经走了吧，厌恶了她的无趣，去外面的世界了。
“老师，你还在吗————”沈尧突然大声地呼喊着，一双眼睛又红又肿“我很想你。”
她很想哭。
她清楚的知道这里有自己一直想见到，想找到的人，不知道为什么她又回到了这里。
有哪里不太对。
沈尧不知道，突然也不想知道了。
她只知道自己被抛弃了。
“我当然在········”那个声音像是和风一样温柔却坚韧，他这样回答他。
一个影子慢慢浮现在她面前，那个影子走到她面前，蹲下来，然后伸出手轻轻的摸了摸沈尧的头“你还好吗？我的小宝贝，你怎么哭了————是我惹你不开心吗？”
“没什么。”沈尧像猫一样将头放在他的手心蹭了蹭“我只是········突然很想你，好想好想你，我感觉像很多年没有见到你了一样，我·····好害怕你突然消失了。”
“不会的。”那个影子笑着说，明明看不见脸，却能够清除地感觉到他的笑意“我会一直等到你孵化出来的，我不会离开。”
“你不会不要我吧········”沈尧抱着他的脖子“我经常做一个梦，梦里我来到了另一个地方，我一直一直在找你········可是到后面我却完全忘记了你的样子。”
梦里的她只记得自己在找一个人。
“不会的。”那个影子说着不知道为什么手在微微的颤抖“老师会一直一直陪着你的，我········还要带你去克拉维尔瀑布去看彩虹呢。”
“老师不准骗我哦！”沈尧开心地蹦蹦跳跳，脸上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嗯。”他点点头，伸出了手“我们来拉钩为定。”
“拉钩？”沈尧一脸疑惑，但还是乖乖的地伸出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你以前告诉我的。”他说“这是誓言的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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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要多久才能醒过来？”薛漫看着怀里双眼紧闭的沈尧。
“你快不行了········”沈悠给沈尧身上加了一床小毯子，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这个说法会造成一些奇怪的歧义，他又稍微补充了一下“嗯········我的意思是，她很重，压得你不舒服吗？”
“没有········”薛漫一遍回答，眼睛却落在沈尧身上，他的耳根有点淡淡地粉色“沈老师······好像在做噩梦。”
沈尧的表情看起来不太好看，眉毛也微微皱起来。
“这可能是强制解除天赋的副作用。”沈悠说，他将那床小毯子严严实实的压在沈尧的身下，然后突然问道“你之前做了什么？”
同样的质问出现了。
“我不管你要杀谁，但是我必须保证沈老师的安全，你明白吗？”沈悠侧面伸出一个小镊子，将薛漫肩膀上粘着的云雪蕊呢皮肤碎片拿下来“如果不是————那我现在就可以杀掉你。”
“我当然知道。”薛漫低头看着沈悠一双无机质的眼睛“我不允许有人伤害她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