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冬了呀。”长歌去关上窗,抽身离开了谈话。
“主子……”那老妪泪眼婆娑。
“往年这个时节……”长歌倚在窗边,看着零落飘散的雪嘴里念念有词。
老妪没有说话,看着长歌的眼里充满了怜惜。
“……委屈主子了,妖界大乱,重天阁同皇室沆瀣一气,首领已经死在了那贼人手里,全族上下,唯有主子你有那等本事了……我们这些弱子,无处安生,还望主子,垂怜。”
长歌回头看向老妪,她已经越来越老了。时至今日,即便自己再厌烦这一切也没有不去继续的理由。
“我这妙喉,自幼到今还是一如既往的……”长歌款款走近,嘴角勾出的笑动人心魄,目光昏暗无光:
“是工具。”
顾辰钧亲自审问完犯人出来后,才发现天已经下雪了。他呵了口气,迷蒙的水汽晕漾在面前,他心里有一丝泄气。
“审问的还是没有招吗?”将军从远处走近,还没到身边就匆匆对顾辰钧发问。
“没有。”
“这可是大问题啊!这些人搞乱子又不说目的,嘴风又紧,怕是有什么大事噢!”将军说完,另一个审问的人就又匆匆地跑过来。
“呦!小鬼!”将军当然也觉得他也是什么也问不出来。
“报、报告!”那士兵先行了个礼,语气有些结巴,将军皱了皱眉。
“说。”将军回以点头,“可不能邀假功啊。”
小士兵抿了抿唇瓣刚想辩解什么顾辰钧就开口解围:“将军不妨让他说完。”
“我问的时候一个人很快就招了,他说他是替别人跑腿的,跟他们不是一伙的,所以知道的也不多。”小士兵先停了停,然后压低声音继续开口:
“他说,这事好像和琴欢楼的头牌有关。”
“那可不就是长歌娘子吗!”将军听完立马吃惊地喊了出来。
“将军。”顾辰钧皱眉,发言提醒。
将军不耐烦:“好了哎呦多大点事。”
“你叫什么名字。”顾辰钧转身正面对这个年轻的士兵。
士兵直了直身子:“报告副将,我叫何由己!”
“人生在世,何能由己。”顾辰钧深吸了一口凉气感慨,“名字有点来头。”
言罢便转身离开。
“你小子去干啥?”将军想跟上来,顾辰钧却摆摆手。
“大人是要去…?”少将挠了挠头。
“哎呦!能接触长歌娘子这么好的机会!这小子!”将军笑了一声后,看着顾辰钧离开的背影若有所思。
顾辰钧刚背对着两人就忍不住地弯了嘴角,他的理智告诉他,他应该冷静,这可能是假消息,但是,他还是选择了去找她。
因为他不知道除了这次机会,他还能有什么理由去找这个女人。
雪势渐大,天色已经有了深冬模样,等到顾辰钧准备好一队人马驾着马车过去的时候,车轮都有丝打滑。
他站在琴欢楼的楼下,望着几层楼台,不由自主地想着,她会在哪个窗户的后面。
而此时的长歌也侧身靠在窗边的墙上懒懒地望着楼下的一群士兵,目光冷漠地低声哼着调儿,见顾辰钧开始进入楼内后,唇角不由勾出了一丝笑意。
顾辰钧主动敲响了门。
长歌对一旁的老妪使了眼色,她了然地藏到了屏风后。
长歌开门的时候想到很多事,她缓缓地拉开门,感觉就像幼时奶娘嬷嬷偷偷拉开门给自己递馒头一般。外面的寒风随隙卷进来,跟当年一样,长歌不由错了神。
门开了。
“是长歌姑娘吗?”顾辰钧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清冷迷人。
“呦,居然还有人不认得我?”长歌掩面而笑,像上台了一般迅速进了角色,“那你敲我这门干什么呢?”
顾辰钧没有继续同她打腔,脚步微微地往前移了移,笑了:“有点事还想请长歌姑娘随我们走一趟。”
“看你这来头应该不小吧,”长歌眼睛瞟了瞟周围的士兵,“我能说不吗?”
“长歌姑娘不知道我是谁吗?”顾辰钧再次向前移了一步,目光试探。
长歌一惊,险险地退了一步。
她这才正眼看向这个顾辰钧的双眼,目光清明但毫不躲闪。
她太熟悉了,这是目的明确且有巨大野心的人都会做的表象。
她勾了勾唇角,不由笑了:“当真不错,希望这次我没有选错!”说着,她一把抓起旁边挂着的外套,先士兵一步向外走去: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带路!”
顾辰钧微微扬了扬下巴,他不知这一步赌的对不对,但他的确是等不起了。
“都说你这顾副将不近女色,看不起女流之辈,今日如何亲自来我这?”长歌坐上车,看着前面的顾辰钧说道。
“不是你让我来的吗?”顾辰钧低了低眉,从后视镜里观察着长歌,一双黑色深邃的双眼,跟当日舞台上的一样,灵动流转,蕴藏万千情感。
长歌一笑:“我竟不知我有这么大的能耐。”
顾辰钧不语,他知道他应当是猜对了。
“我这细皮嫩肉的,可吃不了你们那里的苦,但这琴欢楼呢一时半会也回不去了,不如让我换个安顿的地方?”长歌往后一靠,看着车顶似在想着什么。
“这可不行,有些事还需要和长歌姑娘确认一下为好。”顾辰钧语气带笑,显得十分亲切。
“谨慎点是好事。”长歌点头,然后便不再说话。
马车特地选了人少的门下,几个看门的士兵看到长歌纷纷瞪大了眼睛,但碍着顾辰钧在没有发生骚动。
“雪天路滑,还请当心,长歌小姐。”顾辰钧先一步下车后,转身对长歌又伸出手。
长歌还刚伸出手顾辰钧便一把抓住,然后抱着长歌下车,一把拉着长歌快步往外走去。
“得此妙人儿,我当是极为幸运。”顾辰钧笑了。
长歌一惊,这可还都是光天化日之下,她一介青楼女子又是下九流之戏子,这未免也过于惹眼了。她边小心地看着地面边回着:“顾副将何曾缺过妙人儿投怀送抱?”
话音刚落,她就一个踉跄要摔在雪地里,所幸顾辰钧一把拉住了她,将她拥至怀中。
“长歌妙喉,非同一般。”
“莺莺燕燕罢了。”长歌眼中飞快地闪过一丝厌恶。
顾辰钧松开怀抱,他俯身看着这个藏着太多谜团的女人,再次试探道:
“长歌岂是笼中之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