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拾玖趴在围栏处一阵狂呕,似要将胃都扯了出来,终于如愿吃到吐,可这翻江倒海的滋味着实不好受!
这世间还是主子之心最狠,竟用食物来惩戒人,糟蹋!糟践……拾玖将自己所能想的词都统统骂了一遍,还是难解心头之怨。
忽然一股久违的味道散入院中,这是?
拾玖寻着味道来到后山雨阁,夜幕之下亭阁之中站着一人,背影宽阔自有一番儒雅之气。
“见过主人!”拾玖声音寒冷如冰,仿佛换了一个人般。
“今夜月色倒是清明,静待终会圆满,圆满过后却又会缺失,如此反复……”
拾玖此刻却没半点惬意去赏月,主人如此气定神闲他越是这般,越让人不得喘息。
赵甫幽幽开口道:“人生又何尝不是,哪里有人会一直志得意满!”忽然哂笑一声,只片刻便缓和了下来,和颜悦色问道:“你入王府也些时日,如今府中形势大概已经清楚了!”
拾玖点了点头。
“父皇日里召我进宫,一来是和我商讨中秋之期,未澜和林昀的婚事;二来是未澜今年的生辰,要在府中设宴!”
赵甫无奈笑着:“未澜被父皇宠得无法无天,这皇朝惯例哪有郡主举办如此盛大生辰宴的,而且是年年如此,劳民伤财不说,只怕人心难测啊……我不过一个亲王,未澜却被特封为郡主,已是授人以柄!如今我在朝堂之上,虽明里风光无二,却是处处受人掣肘!”
拾玖不知原来主人竟有如此之多的顾忌:“主人,拾玖应当如何?”
赵甫甚是为难的模样,好似在下极难的决定:“我不希望她嫁给林昀!”
拾玖瞠目结舌,一时语塞竟忘了应答,忙回过面色来:“这……只怕难办,圣旨已下,婚期已定,拾玖怕是有心无力!”
“你办得到,你从未让我失望过!未澜是我最疼惜的女儿,我自然希望她幸福,女儿的心思,做父亲的一眼便能看出,话已至此,接下来就看你自己的了!”
赵甫笑得甚是开怀,步履如飞般消失在了黑夜之中。
拾玖一步步往山下走去,心情如同步伐一样沉重。
忽然察觉林间有人,晃入黑幕之中,飞身路在那人身后,用袖间的鱼骨剑抵着那人脖颈,借着月光才看清她的面目:“青舞!你怎么还没走……”
赵甫以往见拾玖也是这般,派人严防追踪者,时刻注意周遭的风吹草动。
“等你!”青舞的话如蜻蜓点水,却荡起阵阵涟漪,“未澜机敏,她一见鱼骨剑定然识破你的身份。”
“是你这缥缈香太过神奇,可掩周身之味,半点都嗅不出,敌友难辨,我不能让主人的身份被他人知晓!”
“邢镜识味之能不在你之下,虽然他近来不在府上,可保不准突然回来,父亲为了安全起见,特意吩咐我在外围不可松懈。”
“邢镜去哪了?”确实好些时日不见邢镜了,是她们从恒安回来之后。
“恒安!”
主子说过后续会有交代,难道邢镜是为了此事前去:“我想去一趟恒安!”
“待未澜生辰过后吧……”青舞淡淡说着,她的声音如清泉般沁人心脾。
拾玖心中着急,但青舞都如此说了,只得应允。
回到院中,轻轻推开缝隙,荆楚正睡得酣甜,将门合上,回到自己的屋中,却久久难以入睡!
睡得迷糊迷糊之中,被一道震耳欲聋的声响惊醒,拾玖幽怨得看着荆楚:“怎么了,连觉也不让人睡了吗?”
“快起来梳洗,主子要出门,吩咐我俩随行!”荆楚好一番得意洋洋。
拾玖微微皱眉:“有说何事吗?”
“听说是要去东宫!”
……
门前一个老奴利索的上前探手扶下未澜:“郡主,殿下刚下朝,此刻正在前厅用茶!”
“好!”未澜应了一声,便轻车熟路去往前厅。
太子赵珃迎了出来:“什么风把未澜吹到我这来了!”
未澜微微欠身:“未澜见过太子伯伯,未澜今日来给您带来了上好的古琴,伯伯一定喜欢!”
拾玖高举着古琴呈至太子面前,单膝落地。
赵珃轻轻拨了一下,嘴角弯弯笑着:“你和你母亲一样,对音律是一窍不通,空取了这音歌之名!”
未澜面上闪过一丝异样:“我是赵未澜!”
赵珃见自己的玩笑触及未澜的伤心事,心中有些歉疚:“伯伯不该提及此事!”
未澜一脸并未生气,反而松下了心,会开玩笑是好事,移步至琴旁:“此琴名为:听心!”
“听心……”赵珃笑着,那一笑如沧海桑田,失去的终究已是失去。“只怕我这指法早已生疏,曲不成曲,配不上这听心。”
“无妨,如何都是好听的,反正我也听不明白!”
赵珃啼笑皆非,未澜总是这般语出惊人,让人心霾尽除,瞬息之间又是那副嫌弃的眼神:“和当年的音容一模一样……说吧,你无事不登三宝殿,此次所为何事:”
“太子伯伯,我快到生辰了,往年在宫中,您都不请自来,这次是在王府设宴,怕您觉得面子大过未澜不愿前去,未澜特意来堵您后路的!”
“去,未澜的生辰是天大的事,伯伯定然去!”
“那我便放心了!”未澜笑着,万物都失了色,她这般恬静温婉之姿着实少见。
荆楚和拾玖在一旁相视而笑,此刻的主子要珍惜。
“对了,太子伯伯,未澜知道恒安那封密折您是顾念父亲,这才交予我手上,可是未澜还是偷偷呈了上去,辜负了太子伯伯的一片苦心!”未澜突然提及了恒安之事。
赵珃轻轻笑道:“你的性子我还不知晓吗,我知道你一定会给皇上!我和老六素来不合,若是由我递呈,只怕皇上会忽略密折本身,而你最替皇上着想,如此也能让贺平琨之事得到最公正的处置。”
赵珃继续说道:“贺平琨欺上瞒下弄虚作假手段高明,此次他侥幸逃脱,怕是百姓又要受苦了!”
未澜神色凝重,希望一切不会太迟。
拾玖在一旁静静听着,总觉得主子今日有些古怪。
今日拾玖他们也沾着光在东宫用膳,大抵和王府之中无差,但听闻出自御厨之手!
出了东宫,一路上荆楚难掩兴奋:兄弟,我们也是吃过御膳的人了,只是这手艺较我来还差点……
只听到荆楚喋喋不休,没注意走的路线,待马车再度停下,抬眼一看,竟然是侯府!
将马车之上的礼品悉数捧上,跟在月见红楉身后入了府内。
这侯府气派自然是气派,只是这人吗,眼力见倒是浅得很,来了这正厅之中等了许久,也没见主人家出来,而拾玖和荆楚只得生生捧着。
一位妇人健步如飞从里堂出来,作揖道:“不知郡主驾到有失远迎,还望郡主见谅。”
“林夫人客气,您是长辈,是未澜唐突造访,林夫人莫要觉得未澜不懂规矩才是!”
“母亲……”后面的柳之撑着腰身,匆匆跟了过来。
林夫人一通急心道:“不是叮嘱让你不要出来,你这身子不便利,在郡主面前岂不是失礼。”
“林夫人,您严重了!”
“郡主很快就是一家人了,知晓她来,我不在侯府也就罢了,在这若不出来,才是失礼!”
柳之挺着肚子,那步伐迈得也比寻常女子有力,她绕过未澜,看到身后站着的拾玖:“母亲,您看,这就是那日与血苍王斗力斗勇的年轻人。”
“哦?”林夫人心生好奇,走近了几步,见他模样清秀眉眼中却隐隐透着一股坚韧。
林夫人倒是喜欢他这模样,他身边的那位捧着礼盒的手微微颤抖,而他却稳如泰山,这定力倒是胜过常人。
“林夫人,这是冰肌草,美容养颜是有奇效,特来送给夫人和柳之姐姐,”未澜见林夫人看了一眼柳之的肚子,忙补说道,“未澜问过胡太医了,这冰肌草对柳之姐姐和她腹中的孩儿是无害的,尽管放心,我已将使用之法如数记下,就放在盒中。”
“郡主有心了!”柳之冷冷说了声。
未澜的笑僵在脸上,她何曾遭受过这样的冷眼,此处真的是片刻都呆不下了......
“未澜!”林昀刚从府外回来,得知未澜来了,激动到手足无措,忙快步入了大门,“我这些日子我随父亲去闽南视察驻军,听说你出事,马不停蹄赶了回来,刚刚去王府却不见你,没想到你居然来了这!”
“你看我像有事的样子吗?”未澜的耐心在刚刚已差不多被消磨光了,此刻已没什么好脾气了!
柳之不悦的神色显而易见:“整个江宁传开了,郡主当时只身前往匪穴,幸亏一个家奴及时出现!那些匪徒向来是胆大妄为,受害之人无不是被卖到青楼楚馆,郡主这番舍身为义之高尚品行,倒是让人刮目相看,只是别人不知如何在背后议论,郡主深陷贼窝一天一夜,这其中所发生之事,谁也不知晓!”
“姐,你胡说什么?”林昀忙护在未澜的身前,“未澜乃是为民除害,此等壮举你不赞赏也就罢了,怎可如此诋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