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我这里过的好不好，就看你的表现了。”黑袍人放声大笑，解开了君莫愁的穴位，抓着瑟瑟发抖的女孩消失在了他面前。

“内奸崔九的资料在桌上，我要他全家的性命。”风里断断续续传来了一道命令。他要让君莫愁杀人，无条件的杀人，不论对方是谁，只要他下达命令。他要磨掉君莫愁身上的野性，这样工具才趁手。

君莫愁抽了抽鼻子，怅然的立在原地。他渴望的自由，没了。他连死的资格都没有。

落樱城里，一位黑袍少年纵马从北门绝尘而去。

“好马！神采非凡，更隐隐有一种桀骜不驯的风采，好马！”

“如此好马那骑马之人更当身份非凡，指不定是哪一路大侠呢！”北城门被这匹马扰乱了秩序，在人们的讨论声中，君莫愁已经踏上了杀人之路。

正是初春时节，万物复苏的时节，春风很暖，但是马背上的少年却打了个冷颤。有人渴望宝马雕车香满路的风光，也有人喜欢箪食瓢饮的潇洒，可是我们生在这个江湖里，那么必然就不可能事事随心。有人为名利失了心窍，有人为美色销了魂魄，也有人为万贯横财亡命天涯。

这个少年却被飘渺虚无的情感牢牢锁住了自由，漫山遍野的野花肆意的开放，时而几只飞鸟也会从天空中划过，一切都是那么的自由，让人心驰神往。

骏马越跑越快，马鬃在风里如后羿向太阳射出的弓箭般，在广阔的官道上泼洒下了漆黑的墨水，颇有几分写意画豪迈的意蕴。马上的少年却面无表情，锐利的目光仿佛一把绝世利剑，只要轻轻一动就能把苍穹划破。

临近崔九家眷居住的小镇，君莫愁看见一只彩色的纸鸢在天际孤独的翱翔，看似自由自在却被丝线死死锁在了一个七八岁的男孩手中。男孩身边的同伴无不羡慕着高飞的纸鸢，可是小孩子们不知道，绑着丝线的纸鸢最高也就只能飞到那里了，视线再广阔再高人一等也不过是井底之蛙不知天河之大。

君莫愁不由得摇摇头，一枚暗器精确的割断了束缚纸鸢的丝线。纸鸢离了束缚，飞散在了云间。也许它会被风雨摧残，粉身碎骨在天边，但是至少它曾真正的活着啊！他望着离去的纸鸢，喃喃自语。

“有人在么？”君莫愁把马系在树上，走进破烂的篱笆院。

“你还是找来了。”一个年轻的农妇放下了手里的簸箕，把垂在眼前的头发拨到了耳后。藏青色的长裙勉强蔽体，但还是满是补丁。

君莫愁没有答话。

“他没来。看来是死了。也好。”农妇的语气无悲无喜，更谈不上畏惧。她打开了房门，把君莫愁请到了家里。

“你稍坐，我去做饭。”农妇不待君莫愁答话，就走了出去。

农妇走后，君莫愁盘腿坐到了地上，低矮的桌子刚好够到他的腰。房间安静了下来，他开始打量这间狭小的屋子。

东边一张木床，床上只有一张破旧的被子整整齐齐的叠在那里。床上凌乱的有些小木雕，看起来像一个男人的形状。墙上挂着两把木剑一大一小，安静的看着君莫愁。房间西边立着一个灵位，看样子是崔九父母的。

“沫儿，叫哥哥吧？”农妇把一些粗茶淡饭摆在君莫愁面前后，拉着一个小男孩，坐在了他对面。

君莫愁点点头，拿起筷子。男孩怯生生的问道：“哥哥，妈妈说你是来救我们的，妈妈说你会让我和我爹永远呆在一起，不再吃不饱穿不暖了。”

男孩说着，开心的笑了起来。那笑声听在君莫愁耳中，却是说不出的刺耳。他低着头，夹起一根野菜，低声说：“算是吧。”

听到君莫愁的确定，男孩从母亲怀里挣脱了出来，开心的扑在了床上摆弄自己的木雕。看着开心的孩子，君莫愁对着坐在对面的农妇低声问道：“你为什么不走？为什么不把孩子送走？”

农妇浅笑，笑容中说不出的苦涩。“我跑得掉么？他跑得掉么？即使他跑得掉又怎么活呢？他那么小。”

对啊，黑袍人的势力很庞大，具体有多庞大君莫愁自己都不清楚，但是他丝毫不怀疑黑袍人想杀的人能跑掉。君莫愁深深叹了口气，农妇说：“先吃饭吧。”

吃了饭后，农妇给西边的灵位上了柱香，拉着男孩跪在君莫愁面前，等待屠刀的落下。男孩的手里拿着一个木雕，一脸希冀的看着君莫愁。

君莫愁如往常一样洗了洗手，调息着自己的气息，饮着一杯清茶。

茶尽，他摸了摸袖口，忘忧剑却贴在了农妇的脖子上迟迟没有斩下。

江湖很大又很小，大的容得下各种飞禽走兽，可小的却容不下一对手无缚鸡之力的妇孺。他不杀，自有别人来杀。所以他又举起了到屠刀。剑划破空气，农妇紧双眼睫毛微微颤抖，可君莫愁的剑又只是停留在了农妇的脖子前。

在君莫愁犹豫不定的时候，一道苍老的声音却从门外传来：“小娃子，杀又不杀救又不救杵着干嘛？”

君莫愁黑色的眸子骤然放大，高手，如此近的距离他居然没听到声音。不过，这种情况下开口，应当是个良善之辈。忽然他计上心头，老者一只脚刚踏进门槛，君莫愁拔剑朝老者心头刺去。

老者抚着自己的胡子，抬手刚要格挡，但剑却忽然抽了回去，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在了君莫愁自己身上。血从短剑上流到地上，君莫愁连眉头都没皱一下，仿佛这一剑没有伤到自己一样。

他勉强站立，对老人拱手说到：“好一招以彼之道还施彼身，北侠舒听雪果然名不虚传，在下输了。”那老人听了这话差点把自己胡子拔下来一把。

“好个贼小子！”老人红着脸吃了个暗亏，他根本没出手，这都是眼前这个瘦弱小娃娃自导自演的闹剧。很显然，眼前这贼娃娃从自己身上找到了一个救这对母子的办法。

老人红着脸，一脸怒色，他生自己的气，想大嘴巴抽自己。你说看戏就看戏跑出来干嘛？如此年轻的杀手，内力又无比深厚，这一看就是大势力圈养的兵器。这下好了好戏也没有了，还惹了一身骚。说到底就是自己贱，你说说跑出来干嘛！

君莫愁当然不知道老人心底想自刎的心思了，这可真是常年打雁最后被雁啄了眼。“舒大侠武艺精湛，但在下更佩服的是您路见不平拔刀相助的侠义。”

君莫愁封住自己伤口，夸诩着眼前的老者，虽说眼前这人肯定不是舒听雪，但是借舒听雪之名暗暗夸赞他，他应当更为受用。不过，他没想到这一记马屁可是正好拍在了马蹄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