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朱瞻基和太子妃走后,朱砂突然幽幽地问徐云怡:“小姐可确定这座庄子的主人便是鄂国公的后人?便是当年太祖钦定的芙蓉浦传人?”
“这可是钟叔说的。锦衣卫耳目遍布各处,探听消息的能力天下无敌,钟叔所言还能有假?”青黛答道。
钟叔立马站了出来,毕恭毕敬地对徐云怡说道:“兄弟们探听到的消息确实如此,锦衣卫办事向来可靠,想来不会有错。”
徐云怡信得过锦衣卫的办事能力,也听懂了朱砂的言外之意,于是她问朱砂:“锦衣卫打探到的消息不会有假,但这里却空无一人,故而你怀疑芙蓉浦主人已遭毒手,便如木樨坞的刘琼前辈?”
“不会吧?难不成连鄂国公之后也……也……”青黛先失声叫了出来。即便她再怎么心直口快,也没将“遭遇毒手”四个字说出来。
“芙蓉浦主人是鄂国公之后,木樨坞主人是诚意伯之后,同是功臣之后,木樨坞的鄂国公后人已变为骸骨,芙蓉浦之主又怎能逃脱他们的毒手?”朱砂冷冷地说道。
“他们?”青黛露出一个疑惑的表情,问道:“你说的是……”
还未等青黛说出“他们”是谁,徐云怡便愤怒地说道:“自然是汉王一党。除了汉王,谁还有天大的胆子擅杀功臣之后?”
想到木樨坞、芙蓉浦的主人接连被害,徐云怡顿觉十分愤怒。
“汉王好大的胆子,木樨坞和芙蓉浦的主人都是功臣之后,又是奉太祖之命隐于两地,连皇上都得对他们礼敬有加,他竟敢如此大胆?”青黛及感到愤怒,又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汉王生性无情无义,又仗着皇上的宠爱,向来无法无天。他连兄弟之情都可以不顾,又何况是木樨坞和芙蓉浦两个不为人知的隐者?为了夺得皇位,汉王可以不择手段,想来大概是刘琼前辈和芙蓉浦主人不同意将太祖留下的宝物交给汉王,这才惨遭毒手。”徐云怡不屑地说道:“我和汉王打了多年交道,自然知道他的为人。‘沐常刘徐,樱荷桂梅。帝传一物,江山可得’。汉王得不到的东西,他宁可将其毁灭,也不会让别人得到。”
徐云怡话音刚落,一个低沉浑厚的声音突然从竹林里传了出来,“以前只道姑娘是真性情之人,不曾想却也有两面三刀的一面。”接着便是一阵冷笑,说话声便转换成了嘲笑声。
又是郁且狂,无处不在的郁且狂!
钟叔的脸立马涨得通红,他是保护徐云怡的第一护卫,向来如雄鹰般警觉,然而却不知郁且狂何时而来,以致让他听到了徐云怡主仆三人之间的对话。想到这里,钟叔自觉十分羞愧,一张棱角分明的方脸也因为羞愧而涨得通红。
但他毕竟是一个经验丰富的护卫,知道此时徐云怡可能会有危险,不管自己有多么羞愧,都当以保护徐云怡为先。于是他立即抽出腰刀,急忙挡在徐云怡之前。
听到郁且狂的声音后,徐云怡便知大事不妙:郁且狂是汉王的人,她也曾和郁且狂说起过自己在为汉王卖命,可郁且狂却听到了自己如此评价汉王。郁且狂是何等聪明之人,难道不会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在为汉王办事?
但郁且狂毕竟已经听到了自己说的话,徐云怡心想为今之计唯有巧辩,好让郁且狂相信自己确实是汉王一党。
于是在调整好心绪后,徐云怡便大声说道:“既然郁相公也到了,何不出来一见?鬼鬼祟祟藏于林中,实非君子所为。”
徐云怡说完这话后,竹林中便传出了一阵爽朗的笑声,接着是一道窸窣声,似是有人在竹林中穿枝拂叶而来。
那阵窸窣声越来越近,没过多久,一张英俊的脸便先从竹叶之间探了出来。
剑眉星目、神情潇洒,正是郁且狂!
探出一张脸后,郁且狂又将整个头都伸了出来。
将头伸出来后,郁且狂笑嘻嘻地对徐云怡说道:“徐姑娘,咱们又见面了!”
笑嘻嘻地和徐云怡打完招呼后,郁且狂才从竹林里钻了出来。
刚钻出竹林,郁且狂原本笑嘻嘻地神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严肃中又夹杂了几分嘲笑:“郁某本认为和姑娘是同路中人,都是为汉王殿下奔走卖命的。然而听了姑娘适才之言,倒教在下有些怀疑了。”
徐云怡明知郁且狂所言何意,但还是故意问道:“不知相公怀疑什么?”
“怀疑姑娘是否真心帮助汉王殿下?”郁且狂答道。他直勾勾地盯着徐云怡到的双眼,似乎想望穿徐云怡的眼底。
徐云怡知道无论怎么辩解,郁且狂都不会相信自己在真心帮助汉王。但即便如此,她也不能让郁且狂知道自己帮的人其实是太子。
此时徐云怡只求郁且狂相信自己确实在帮助汉王,但并非真心相帮。自己也有自己的目的,帮助汉王只不过是达到自己目的的一个手段而已。
经过近一个月的相知相识,徐云怡早已明白郁且狂于人情世故看得清清楚楚,若说自己真心实意相助汉王,郁且狂定不会相信。唯有找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才能暂时把他糊弄过去。
无数个理由瞬间蹦进徐云怡的脑海,在脑海里反复筛选后,徐云怡笑着说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若非有我的目的,非汉王难以实现,我又何必离家前来,踏上这危险重重的行程?”
“姑娘果然另有目的。”郁且狂的声音变得低沉起来,“恕在下冒昧,不知姑娘想借汉王达到何目的?”
为了挽回脸面,因为羞愧而红了脸的钟叔突然扬起了手里的腰刀,做了一个虚劈的姿势,对着郁且狂大声呵斥道:“我家小姐到的私事,何时轮得到你问东问西?你若识相,便速速离开,我还能既往不咎;倘若继续纠缠,休怪刀剑无眼。”
徐云怡喝退了钟叔,上前说道:“我和汉王不过以利相交,自会利尽而散,故而我也无须对他恭敬有加。无非是他需借我之手找到当年太祖留下的得知便可得江山的宝物,我得靠他救一个人而已。我们各有所图,并非以心相交,不过利聚而来、利尽而散罢了。”
“姑娘想救之人是谁?”郁且狂立即问道,似乎迫不及待地想知道答案。
“赵王朱高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