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庭筠拉着梁玉清往里走,没再看顾庭墨一眼,“竹伶、陈煜,可要好生招待客人。”
他说话的时候浑身都散发着寒意,凌冽的语气将气氛降了几个温度,平日他待人也都是这般冷淡,不会投入太多情感,也只有梁玉清在他身边的时候,旁人才能在他身上感受到些暖意。
“太子请进。”竹伶行礼,好让顾庭墨走进府中。
进了府门,梁玉清小声的在他耳边开口问道:“为什么还要招待他?”难不成被气得还不够?
顾庭筠紧握着她的柔荑,随后淡笑着应到:“让他把东西带回去。”
感情他是想让太子将那镯子带回去,梁玉清点点头,太子到底是意图为何她不想知道,但还是对他讲明白。
正厅内,有婢女正在忙着备茶,今日准备的是竹叶青,那茶浸到热水中完全打开,在茶壶中肆意的游徜着,那专属于茶叶的香气也弥漫开来。
“二弟这茶还真是上乘,许久没来,这茶水喝着都倍觉清香。”顾庭墨淡啄一口,开口赞叹。
虽说看不清此时顾庭筠的表情,只听他冷哼一瞬,露出来的眸子充满凌冽:“太子说笑了,真要比起来,太子手中才有上好的茶叶,不久前燕守贪污案搜查家底时,不少的珠宝和钱财被搜刮出来,对了,那陛下之前赐予皇兄的上好茶叶,居然在太守的家里也发现了。”
话音刚落,便瞧见顾庭墨的眸子一敛,神色大变。
他为了拉拢对方成为自己的人,也为了和各地的关系更紧密些,所以就暗中派人送去礼物,这燕守自来好茶,所以他当时便将手上的好茶给了,可没想到,之后的两三日他便以贪污案被抄家,在清算家底的时候,他送的东西就明晃晃的摆在眼前。
但他想继续追查下去,却什么消息也没有了,虽说这件事现在没什么影响,却一直都梗在自己的心头上。
他将变了的神色调正过来,又抬眸看了一眼梁玉清,却见她根本没看他,视线也从头到尾锁在顾庭筠身上。
他怎么也想不透,她怎么就被那站都站不起来的废物吸引了,他顾庭墨是未来的储君,将来他会掌管这大好山河,倘若是追随他,不管是名声地位还是金银财宝都是无人能及的。
他双拳一直死死的握着,也试图让脸色恢复过来,“我府上的跟这个比差得远了,不过这茶是如此,人嘛也是同样。”
他说话的时候还故意瞥了一眼梁玉清,那调戏的味道异常的明显。
顾庭筠盯着他的视线愈发狠历寒凉,那双手死死的攥住,指上的关节也微微泛白,那冷漠至极又带着几分嗜血的气息从他身体内飘散出来,梁玉清用小手包住他的大手,慢慢将他的手指顺回来。
“主子,东西带来了。”陈煜声线沉着的开口,手中还拖着个精致的锦盒。
“给太子送过去。”顾庭筠冷笑着开口。
陈煜领命交到了太子手上,他还贴心的替太子开了锦盒的盖子,却瞧见太子神色一顿,随即又淡笑出来。
“玉清,它可是不合你意?”
梁玉清淡笑着摆摆手,随即应道:“它并非不合我意,只不过这簪子更得我心,劳烦太子将东西收好吧。”
顾庭墨看着她发髻上插着的银簪,心中一痛,他薄唇轻启,有话想说,未说出口便听见顾庭筠的开口。
“皇兄,陛下这几日正为黄河水难的事头疼,皇兄可有主意了?这镯子事小,国事当头才是最要紧的。”
顾庭墨旧疾痊愈之后,顾钰便也将大部分政事交由他处理,这次的黄河水灾也在公务之中,自然不只有他自己处理,身边还有其他几位皇子帮助他。
而这件事处理的如何也直接影响到父皇心中的看法,因此这一次他定然会全力以赴想出最佳的处理方法。
“你说的也对,那我就不多叨扰了。”顾庭墨眼含笑意,依旧温文尔雅的起身。
还没走几步,身后便传来梁玉清的声音,“您落下什么了,太子。”随后还让竹伶将那锦盒送了过去。
顾庭墨脸上的笑意倏地消失,拿过东西,大步离开了幽王府。
阳光直照大地温暖又舒服,但此时他却觉得连走一步都没了力气,手中用力攥着锦盒,那枚雕花的镯子正安稳的放在里面。
视线有些转冷,他将镯子拿出来放在阳光下端详,随即抬头笑的苦涩,下一秒,只见他将那镯子直接摔向一旁,那镯子也全然摔碎。
想要让他看一副鸾凤和鸣的场景好让他放弃,也未免有些太低估他了,他既然认定了想要什么,就不会轻易的退缩放弃!
梁玉清绝对会是他的。
踏出幽王府的大门,陈煜也恭送他离开,他走过幽王府侧面的小巷子,出了巷口便踏上了正街。
正街上人来人往嘈杂叫嚷,那在街上叫卖的穿梭在人群中,有不小心撞到他的,瞧见他的衣着赶紧向后退低身认错,顾庭墨摆手示意自己无碍,那小贩才小心的走开。
“飘然笛声中,翻覆优然蝶舞……”途径一条小巷口,唱着的小曲儿飘进他的耳中,他也知道这是何处,这也是城中最大的一处青楼。
顾庭墨踏步便要过去,但刚走到一半,便被一道女人娇泣的声音吸引,那声音似是涓涓细流一般舒服,说实在单听这声音确实没有太特殊的地方,但是仔细斟酌,倒和那人的声线无甚区别。
“哥哥你们行行好,我娘如今病重,只要你们帮我医治好我娘,我定然为你赴汤蹈火……”
“玉清……”他不自觉的低声说出口。
他朝着那女声的所在的位置走去,到了面前,那周围也站满了不少的人,那女子身着粗布麻衣,她的身形也有些单薄,但那双眼睛却颇具灵气,虽只用一道粗绳勒住腰身,却也更显盈盈一握。
“哥哥不用你做什么苦事,不如你从了哥哥,到时候你娘的病我就帮你医如何?”一道充满油腻又惹人厌烦的声音传来,说完还俯身想要去碰她的俏脸。
那女人直接躲过了他伸过来的手,直接向后靠,眼中充满了惊惧,瞧着愈发可怜,眼瞧着男人快要得手,她猛地抬脚踹向他的下半身。
男人痛苦倒地,她也顺势呼救:“来人啊!有人对我不轨!”
而那些看热闹的人也什么都没瞧见,也全然相信女子的话,都走上前去。
“那小娘子都这般惨了,也不过是想讨些救命钱,你居然还对人家如此。”
“小娘子家里人都重病,这般可怜,你这个大男人还如此过分。”
大家都纷纷指责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此时因为下身剧烈的痛意直不起身,想解释都没有力气,也只能承受大就爱的指责。
顾庭墨将所有都收入眼中,心底倒是对这一幕有些兴趣,但神色依旧冷淡的注意那边。
“我还真是可怜,如今娘也成这般,这男人还这样对我,我没脸活下去了……”她哭的凄惨,说完便要直接撞向身后的墙壁。
一干人见状,赶紧上前制止,有些心疼的说着:“小丫头还这么小可得好好活着,真是让人心疼!”
有人从自己的怀中掏出了些银两,直接交给她,其余的人瞧着,也都从怀中拿出些给她。
女人感激的接过银子,又好生收好,随即给那些施舍碎银的跪下谢了几声。
等到人群散去,她才走到一个无人的小巷子里拿出碎银查着,半晌后苦笑一声,将碎银再度收好。
“还远远不够啊,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给娘看病。”那声音有些委屈也带着些心酸。
“需要银子?”顾庭墨的声音从身旁传来,女人恍神的功夫,便瞧见他站在自己身侧,“你娘的病我可以治好,还会好生安置好你和你娘,不再过这般穷苦的生活。”
女人盯着眼前长相俊俏的男人有些恍然,他那尊贵的衣着,令人有些望而生畏。
“为什么要这么做?”
顾庭墨嘴角轻扯,“胆子够大,脑袋灵光,是个可用之才。”
她有些呆滞的打量着他,那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上挑,刚刚他靠近的时候,她还能闻到他身上的香气,她还愣神的功夫,顾庭墨已经将银子拿了出来。
“这些先收着,先找个大夫看看,明日午时你去城中的五香阁寻我。”顾庭墨淡然开口。
“记住了,我之前也提了,若能帮我救治我娘,我一定为之赴汤蹈火,恩人相救,小女子名唤宁姚。”宁姚说话的时候眉眼皆是笑意,对着顾庭墨这般说着,那声音也和梁玉清如出一辙。
“先回去吧。”顾庭墨说完便自行离开,没有人知道他此时在想何事。
顾庭墨离开正厅恢复肃静,梁玉清坐在椅子上看着小院的美景,柔荑被顾庭筠抓在手里。
“第一次是何时?”顾庭筠穆然开口。
“什么?”梁玉清下意识的问了一句,随后看着他那有些寒意的视线,也知道他在问的是顾庭墨,“在成王府探病的第一天晚上,也许是救治了他的旧疾,想要表达感谢。”
感谢?顾庭筠冷哼,说其他人他还信,但这顾庭墨却能把太后赠予的代代相传的手镯送出去,他可半分都不信,反倒是顾庭墨谢意便好感更准确。
再者说,他比起所有人都要了解这个皇兄,他以旧疾为由,不喜接触政事,他虽不参与到政事中,但私下里还是和朝廷官员暗中交好。
所以他并不认为顾庭墨就这么轻易的罢手。
“交给我吧。”顾庭筠神色微沉,拉着她的手更紧了几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