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朝臣们都默契的闭上了嘴。
风飞翼饶有兴致地看着她,笑道:“陛下贸然拒绝爬上龙床的妃子,还将其贬为庶人,莫不是真如传说中的那般真的断袖了?”
他不开口还好,他这一开口,整个朝堂静得都能听见吸气的声音。
苏亦彤开口就要骂,可一想到说话这人如今的重要性,她只能扯着嘴角压回了怒火,咧嘴道:“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就算她说自己是断袖又怎么了,反正她是个女人,大不了日后遇到喜欢的人,只与他一人坦白就是。
最多就是背上昏君的骂名罢了,又有何不可。
越想越有道理,她点点头,干脆直言道:“实话实说,朕就喜欢……”
“陛下……”
在旁缄默的琉璃突然打断她道。
眉梢微挑,她转过头去,问道:“丞相大人有什么问题吗?”
琉璃拱手,唇角噙着一抹淡若春风的笑,缓缓开口:“陛下,延续皇室血脉之事并非儿戏,陛下当多加思量再说也不迟。”
“嗯,说得不错。”苏亦彤回过味来,不由改口道:“不过丞相大人想多了,朕可没说自己是断袖。”
从始至终,不都是他们的猜想不是。
清了清嗓子,她正襟危坐,一派老沉道:“昨日摄政王同朕说,要将朝政归还于朕,既然如此,日后爱卿们若有事便在朝堂之上同朕说罢。”
不就是处理朝政嘛,以她的聪明,还能被难住不成。
大臣们你看我我看你,缄默过后,由一人站出来拱手道:“陛下……”
说话的是个着深蓝色官袍的年轻男子,眉清目秀,相貌堂堂,倒也称得上是个美男子。
苏亦彤一见,乐了,下意识地舔了舔唇,张口就道:“爱卿,有女朋了没有?”
该死,又犯花痴了!
“呃……”男子怔了怔,好半晌才反应过来道:“回陛下,臣还没有用过早膳。”
“哦……是吗?”尴尬地笑了笑,她咧嘴道:“爱卿有何事要启奏?”
“陛下。”小喜子凑了过来,小声道:“这是前不久才升迁的户部侍郎的裴辞忧裴大人。”
“户部侍郎!”苏亦彤不解。“做什么的。”
小喜子道:“乃是协理户部尚书管理户部的。”
“哦。”苏亦彤半知半解的点了点头。
裴辞忧道:“陛下,眼下入春,正值百姓耕种时节,按照我国律法,此时可应当减免赋税,以减百姓劳苦。”
“嗯,说得不错,”苏亦彤点了点头,别的不懂,种地她还是懂一些的。“那不知裴爱卿有什么好的见解呢!”
裴辞忧从袖中取出奏折,举过头顶,道:“臣已将明细写于奏折当中,还请陛下批阅。”
“嗯,小喜子,去取来。”
小喜子很快将奏折取来,递给她。
苏亦彤打开折子看了两眼,道:“朕知道了,爱卿退下罢。”
裴辞忧拱手,退回了朝臣的队伍中。
苏亦彤又道:“可还有人要上奏的?”
“陛下。”一个蓄着花白胡须的老臣拱手。
“何事?”
老臣道:“陛下已到了封后的年岁,实可纳后了。”
纳后!她倒是想,但后宫佳丽已经有那么多了,她若是再纳后,无非就是给自己找麻烦,想了想,她断然拒绝道:“此事过后再议。”
“陛下。”老臣苦口婆心道:“纳后一事不可懈怠呀!我离国……”
“行了。”苏亦彤摆手道:“你当朕是种猪吗?后宫已经有那么多嫔妃了,你们再叫朕纳后,不是白白糟蹋人家姑娘了吗?此事先作罢。”
种猪?糟蹋?老臣们有点反应不过来。
皇上不急,但他们急啊,他们年岁已高,还等着离国江山后继有人,安然退出朝堂呢!
“罢了,此事就先到此为止。”风飞翼突然开口:“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掷地有声,满朝朝臣顿时鸦雀无声。
琉璃将笑不笑的看着风飞翼,揶揄道:“摄政王殿下近日看着变化不小。”
“是吗?”冷嗤一声,风飞翼也道:“丞相看着也变了不少。”
琉璃禁声,迅速瞥了眼苏亦彤的身后。
“陛下,奴才已经为您安排妥当了。”小喜子附耳过来。
“真的?”双眼一亮,苏亦彤喜道。
“嗯。”小喜子点了点头。
“那就先退朝罢。”一语定音,苏亦彤将所有大臣到嘴边的话头又压了回去。
退了朝,苏亦彤去了正清殿的后殿换上了小喜子早早为她准备的普通百姓的衣服。
“陛下,您真的要一个人出宫?”小喜子不放心地问道。
苏亦彤整理衣襟,“不然呢!”
小喜子道:“要不让奴才跟着你?”
“不用了,朕有要事在身,还是一个人出门比较方便些。”今日出宫,一是为了体察民风,看看这离国到底是怎样的一个风土国家,二便是熟悉,只有熟悉了都城的路段,才好方便她日后行事。
小喜子不安道:“可若陛下您再遇刺怎么办?”
“放心吧,就算遇刺了他们也不能拿朕如何,”前几日被人追杀,那是她的身子未好,可现在……
狡黠一笑,她往怀里塞了把银票,挥手道:“走了,小喜子记得把怡和殿的大门看好。”
她可不想自己再回来时,床榻上又躺着个人。
……
出了四面高墙的宫殿,苏亦彤那叫一个心情好。 捂着嘴笑了好一会,前方,已是人影密集的街道。
三三两两的议论声传来,她下意识地止了步子。
“你们听说了吗?”
“听说什么啊?”
“哦,我有个亲戚是在宫里当差的,”说话时,那人还特意放低了声音。“听说前两日皇上与摄政王殿下正在殿中行那种事时,被他们撞了个正着。”
“这有什么,摄政王殿下是断袖的事早已传得人尽皆知了。昨日不是还有不怕死的人以为自己的相貌好可以去求摄政王殿下给个一官半职吗!结果……啧……”
“结果怎么了?”苏亦彤也忍不住好奇的凑了过去。好像他们口中的那个皇上与她一点关系也没有。
“杀了。”那人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小声道:“脑袋被砍下来,现在还挂在摄政王府呢!”
苏亦彤吃惊道:“这么严重?”
“这有什么好稀奇的。”
苏亦彤愕然,“难道这种事很常见?”
“对旁人来说不常见,但对摄政王殿下来说可是小巫见大巫,”
“为什么?”
“一看小兄弟你就知道是从外地来的,摄政王在都城可是出了名的杀人不眨眼……”
杀人不眨眼?有吗?她怎么没见过他杀人。
“可不是嘛……”
又站着听了一会关于风飞翼的流言,苏亦彤便颇觉无趣的走开了。
“切,就他那样,还威震天下,他要真有那么厉害,那老子的这个苏字倒过来写。”
在都城街道转了没一会,苏亦彤就觉得累了,兜兜转转的找了家茶楼歇脚。不巧的是,风飞翼竟然也在。
转身就想走,但是……前面的戏好像很精彩呀!
耐不住心中的躁动,苏亦彤躬着身子往近靠了些。
“师兄……师傅说了……”
师兄?他竟然还有个师妹?抬袖遮脸又往近凑了凑。
“不必说了,你走罢。”冷言冷语,一点也不像那个爱和她呛声的风飞翼。
“可是师傅她老人家说了,让我伴在你的身侧……”
呦!原来是痴女怨男的戏码,!苏亦彤更加来了兴致,又往前挪了挪。
“本王当年离开之时就说过,欠她的本王已经还清,与她再无瓜葛……”
“可是师兄,当年若不是师傅……”
“不必说了……你当知道,本王最恨的就是她。”
“师兄,养育之恩大过天哪,更何况她还是你的……”
好像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八卦。苏亦彤的耳朵都竖起来了。
“你听够了没有。”
空气突然变得躁动起来,苏亦彤愕然抬头,却见风飞翼正眼神冰冷的看着她,仿佛下一秒就要将她吞食入腹,挫骨扬灰。
咽了咽口水,她装糊涂道:“好巧啊,摄政王殿下竟然也在。”
可不是巧嘛!喝个茶都能撞到一起。
“说,你是怎么出宫的。”眸色阴暗的睨着她,风飞翼眼神冷漠道。
“我……”苏亦彤看了眼周围投射过来的视线,将“朕”这个自称生生咽了回去。“我这不是无聊,出来走走嘛!”
“出来走走。”脸色一沉。
“师兄,她是谁。”那白衣女子站了起来,却是迟迟不敢靠近。
苏亦彤神色古怪的看她一眼,“那个……我是他朋友。”
“朋友!”风飞翼皱眉。
“呵呵……就是关系很好的那种。”她打着哈哈敷衍道。
“是吗?”紧皱的眉头松缓了些。风飞翼神色自若的坐直了身子。
“你们……”白衣女子迟疑着坐下。
“一个奴才而已。”不等苏亦彤开口,风飞翼便抢先答道。
奴才!苏亦彤气得差点被自己的口水呛死,跳起来就骂:“风飞翼,你这个臭不要脸的,你有种再说一遍,信不信老子杀了你。”
然而她口中的那个臭不要脸的却是眼皮都懒得抬,犹自品着茶,未有丝毫神情变化。
整座茶楼的人都惊呆了,同时惊呆的还有坐在风飞翼对面的那个白衣女子。
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到,竟然有人胆大包天敢骂摄政王殿下冷血。
同时咽了咽口水,都默默地在心底为苏亦彤抹了把冷汗。
苏亦彤一僵,看着那白衣女子道:“我……骂的有什么不对吗?”
她印象中的风飞翼不就是那般不要脸吗?先是轻薄她不说,竟然还想要杀她,也幸亏她聪明,发现的早,不然她还真的以为他其实是个冷血热心的美男子。
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迷惘的眸光又落到了风飞翼的身上。
“师兄……他……”白衣女子愕然地指着苏亦彤道:“您……不生气吗?”
长眉一挑,他的语气比之刚才还要冰冷。“难道本王该生气吗?”